原来这晚华灯初上,林渊便拉了韩承宇出来喝酒,韩承宇不喜热闹,不过知道顾忘忧喜欢灯笼,心想不知道今夜她是否会出来赏灯,又听说今年的一等花灯出自大师冯一鸣之手,心里便有了盘算。
两人施施然逛至灯市,虽然两人衣衫已经是故意低调,但是仍然掩不住其出尘气质,引得路人纷纷注目,韩承宇快步走至灯谜区,果然见檀木架子上,高高挂着“龙凤呈祥”五彩灯笼,左龙右凤,环绕盘旋,吉祥万分,色彩艳丽而脱俗,造型细致而大气。韩承宇看了一会,便去看灯谜的绢布,目标明确,直奔一等的灯谜绢布,旁边的小老板看着来头不小,给手下递了个眼色,便过去招呼起来。
“这二位公子,气质高雅,才情卓越,这些灯谜应该都不在话下吧,要手下留情才是啊。”老板笑嘻嘻地试探着两位贵人。
韩承宇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绢布,有些不耐烦,便说:“如何才能取得阁老的佳作?”说完手一直那“龙凤呈祥”彩灯。
那人说:“当然是猜出这一等灯谜就可以拿走了。不过捐黄金百两,也可成交。如若轻易取谜,错者可要捐黄金五十哦。”
下面一阵哗然,“百两黄金!这也太贵了吧……”“罚五十两黄金!哎呀,难怪一直没人敢取呀。”
韩承宇没有挥霍的习惯,便转身再细看那些绢布,林渊笑嘻嘻地说:“我们公子,不但有财亦有才,今天倒要看看是他才多还是财多了。”说着一边拍拍脑袋又拍拍腰间的钱袋,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韩承宇看了两联,并不是很有把握,这时,那个伙计悄悄挂了一个新的绢布出来,看上去像是临时写的,上面隶书写着“南海白蛟跃乌沙,明月瑞云披绮霞,敢问天兵三千帅,渡得几人回汉家?”
大家都碎碎念地读完了这首让人摸不着脑袋的诗谜,皆是露出迷茫的神情,只有韩承宇盯着那绢布,那闪着沥光的双眸仿佛透过绢布,看到了自己脑海里的一幕。
那是在南海平海盗之乱的时候,最为激烈的一战,乌沙滩之战,海盗劫持了十二艘商船,并要求释放之前被韩家军抓获的海盗首领那布木,韩承宇与父亲韩天浩,拒绝谈判,利用海盗内部内讧,离间首领之间的关系,暗派精兵潜水上船,成功让商船脱离控制范围,三千精兵立刻正面与之一战高下,重创海盗。成功把商船接回,船上共五百八十人,无人伤亡。后来商船领队要给韩家军道谢送礼,却被婉拒,韩家军治军甚严,此事只得作罢,可这件事被当地的百姓当成美谈,韩家军在老百姓心里越发地神勇。
只是,这个灯谜确实是怪了一点,因为一般人是看不懂的,只有亲历了那场战事的人,才明白一二。韩承宇手一挥,让人取下绢布,说:“回汉家者,五百八十人。”那个老板立刻激动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位公子答对了,来人,把这‘龙凤呈祥’赠与公子。”
林渊惊得下巴都掉了:“这哪里看出是五百八十了?韩兄,你怎么就看出是五百八十了啊?”围观的人也是小声议论,纳闷得很。
其实韩承宇对于这个灯谜也是十分存疑,那个老板笑嘻嘻地说道:“冯老说了,这个花灯只赠有缘人。听闻今年我们龙城少将军将要成婚,于是便作此‘龙凤呈祥’花灯,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无论是哪个有缘人得到这个花灯,皆可沾沾喜气,富贵荣华啊!”
周围的人才明白今年一等花灯的来由,纷纷羡慕起这位公子,看着他挺拔出尘的样子,又觉得非他莫属。那老板又转身小声地对韩承宇说:“我们冯老只有一个独女,擅长花灯彩绘。早年间嫁于南海慕容商家,今年合家来龙城团圆过中秋佳节,那凤凰的祥羽便是出自她手。公子看如何呀?”
韩承宇这下才明白,原来这个冯老是南海慕容家的老岳父,既然这样,他就收下这份贺礼了:“自然是出众之笔,冯老与冯小姐的精心佳作,韩某却之不恭了。请这位老板代我道个谢吧。”
就这样,今年最引人注目的花灯会上的一等花灯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拿走了。
刚走出人群,就碰上那个杏林堂准备回去搬救兵的小厮,那小厮正急地焦头烂额,一看到韩承宇与林渊两人,两眼发光,这正愁着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下就看到顾小姐的未婚夫,这下可有救了!
于是,韩承宇便让人抬着花灯,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的未婚妻送花灯了。这下不但给顾忘忧解了围,还让百姓知道将军府少将军与未婚妻两情相悦,唯有左怜雪伤心落败……
本来韩承宇还想与顾忘忧多说几句话,可他一向言拙,顾忘忧又觉得在这大街之上不宜与未婚夫纠缠,不愿耽搁,便匆匆随着花灯回了医馆。
……
中秋过后,阳光越发地温馨恬静,秋风添凉,红叶飘舞,龙城随着边疆局势的暂时安稳,城内街道上已经不见年初时的萧瑟,表面上倒也恢复了繁荣。
至于西境的战事,黄靖尧将军既没有马上收复失地,也没有再让大金再前进一步,谁也摸不清对方到底是守还是攻。
韩家军也没有请缨出兵,韩天浩已经清楚皇家的顾虑,不到最后关头,不必引来皇上的揣测,总而言之,朝堂上,大家也是各自较量着……
将军府这几日因为少将军的婚事,忙得热火朝天,韩夫人凡是亲力亲为,玉英也乐得整天忙得团团转,想着顾忘忧又可以回来将军府了,心里也是十分地欢喜。
而韩承宇对婚事的安排全都交由母亲了,在依然繁忙的公务的间隙,想到那双灵动的少女的眼睛,便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天一亮,龙城的百姓便聚集在将军府一直到杏林堂的沿途街道上,等着看热闹。
辰时一过,迎亲队伍便在喜庆的唢呐声中出发,十里红妆,十分气派。新郎玉树临风坐于白马之上,一袭红袍更显得意气风发,那些围观的女子,巴不得新娘就是自己,一时多少心碎的声音落入无人知晓的角落……
杏林堂里,顾忘忧装扮妥当,让张亦可牵了到大厅拜别父母,张子丰夫妇是个明白事理的,遣退了无关的下人,便让张氏坐在了上位,二人则坐在右侧。顾忘忧母女俩想到日后不能相依,自然是掉一翻眼泪的,众人只能劝慰一二。顾忘忧又想到母女俩都已经算得到了最好的安排,便又擦了眼泪,郑重给张家行了拜别礼,又给老堂主磕了头,便由嬷嬷与随嫁丫头秋露一起护送上了花轿。
新郎官早已等在了门口,看着自己的小新娘上了花轿,那俊朗清风的容颜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当中又隐含了几分凝重,从此,余生有你。
拜过高堂天地之后,顾忘忧便由嬷嬷牵进了婚房,婚房就是由原来东厢韩承宇的卧室改装成的。一派喜气洋洋,顾忘忧想掀开头巾打量,被嬷嬷阻止了:“哎呀我的姑奶***巾一定要新郎官掀开的呦。”顾忘忧只好作罢,乖乖地等着。按照之前约定,一切礼仪过后,她便可以住到竹影居去,等孝期满了才安排圆房,所以,她倒挺自在的。
入夜,当凉风轻吹婚房外的文竹,累了一天的顾忘忧,便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韩承宇步入房中,看了一眼那个坐在桌前的红色身影,便感觉前所未有的局促,以拳抵嘴咳了一下,这便让正在打瞌睡的顾忘忧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用手撩起头巾看了一下,虽然没看到脸,只看到半身同样是红色礼服的高大身影,便知道是她的夫君进来了。突然间羞红了脸,赶紧放下了头巾。
韩承宇走过去,柔声说道:“我估计您也累了,所以,我先过来安顿好你。”说完后,竟发现自己的语气算得上史无前例得温柔。
顾忘忧倒是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韩承宇先是过去,给她掀了头巾,露出那张白皙的小脸,低着头,扇子般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红红的嘴唇娇艳欲滴。韩承宇赶紧把眼睛看向别处,稳一稳心神。
他想了一下,又说:“头冠应该也很重吧。”于是,韩承宇便小心翼翼地给她摘了头冠。一下子减负的顾忘忧的确呼吸都畅顺了不少。她抬头看了一下韩承宇,只见他剑眉星眸,俊俏非凡,红色发带束着得头髻比往日梳理得更加整齐。这可是龙城女子朝思暮想的男子啊,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和自己成了亲了呢。她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思想,又起身对韩承宇说:“谢谢少将军了。”
韩承宇说:“我等会还要出去恭送贵客,言风和林渊他们,正在帮我挡酒呢。你今晚先在此歇下吧,明日再般到竹影居。”
“那,那你呢?”顾忘忧问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