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书房歇下。”韩承宇看着她,烛影摇曳,美人在前,不禁过去,握了她的手,郑重地说:“忘忧,不管是命中注定的婚约,还是你认为的形势所逼各取所需,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夫妻了。我们将军府的女人会比别的女人要承受更多,但是我希望,你能信任将军府,信任我,而我,定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护你们母女周全。”
顾忘忧从未见过韩承宇那样的表情,郑重而坚毅,谨慎而温柔,她还能说什么呢,她知道韩承宇不是信口雌黄的人,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她遇上他的确是她的福分了,所以,从今往后,自己必然也会和将军府的命运系在一起。顾忘忧报以坚定的目光说:“少将军请放心,从今以后,忘忧谨记自己的身份,不会给将军府惹麻烦,也会尽心尽力侍奉……将军和夫人。”
说到后面脸又红了,实在不习惯说这些当媳妇该说的话。
韩承宇一直看着她说话,最后感到这个女人好像领略不到他之前话里的重点啊,谁怕她惹麻烦了。他只能呼了一口气,说:“你早点歇息吧。”说完转身出了门,又唤了玉英秋露来伺候顾忘忧洗漱。
这一夜顾忘忧也许是累了,也许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淡定,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会梦到自己和母亲被强盗追杀,一会梦到自己骑在受了惊的马上,怎么叫那马儿也没有停……一会又梦到韩承宇把她拎下了马,大声骂她……
到了第二日,顾忘忧与韩承宇齐齐给韩将军与韩夫人请安,自然说了一些礼仪上的话,韩夫人看着儿子成家心里是真的欢喜得不得了,没等她再叮嘱两句,父子两却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西境的军务来了。韩夫人只能留了顾忘忧留下用早饭,让他们父子会书房议事。
韩夫人看着顾忘忧,后者自是自然地给韩夫人勺粥布菜,丝毫没有嗔怪新婚夫君的冷落,韩夫人笑了一下,心里想真是个还没有开窍的懵懂少女,看来儿子的追妻路不易啊。
“早饭后,我就安排他们帮你般到竹影居去了,有什么不便的或缺少的就尽管说。”韩夫人想只能委屈她了。顾忘忧倒是投来感激的眼神,说:“好,应该没有什么缺的了,之前也一直在那里住,如今还多了秋露。”
“入秋慢慢地就转凉了,秋衣冬衣也要备着了,得空带你去挑买些料子回来,我给你和承宇做几身冬衣吧。”
顾忘忧可没有想过这个,又想起以前母亲总给父亲做衣服的事情,便说:“我的手工可能差了点,我娘总说外面买的不如自己做的,所以自小也学了些裁缝手工,我们的衣裳就不劳烦夫人……不劳烦母亲费心了吧。”
韩夫人也笑着点点头。
顾忘忧自从这次夸下海口后,便日日在竹影居里恶补女工,手指头被刺破好多处了,玉英心疼地说:“又不是非要你做不可,何必这么较真呢?”
顾忘忧说:“你不懂,这可是我嫁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任务呢,可不能失礼了去,不能让大冰块觉得我无一是处呢。”她又想起新婚之夜韩承宇对她说将军府的女人要承受更多的话,她可是下了决心做一个优秀的将军夫人的呢。
玉英与秋露相对一看,再看看那堆练习用过的布团嘻嘻地笑出声音来。
玉英说:“我早上听说,今年皇后生辰也会请将军和少将军去赴宴呢,少夫人,您多半也要进宫赴宴呢。到时候您也带我去吧,我还没有进过宫呢。”
秋露说:“进宫有什么好玩的,规矩又多,又不能乱说话。”
顾忘忧邹了一下眉头,说:“我也不想进宫,挺麻烦的。估计大冰块也不会带我去,怕我惹麻烦,呵呵。”说到后面竟自顾自笑了起来。
玉英可不高兴了,说:“少夫人端庄知礼,怎么会惹麻烦,唯一的麻烦就是少夫人太美了,怕是会抢了其他贵妇人的彩头。”
秋露点头说:“就是就是!”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却不知门口外面早立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韩承宇这日休沐,在这院中也不知道因何转到了竹影居外面,于是就听到了里面那几个主仆的对话,居然在下人面前喊自己叫“大冰块”!还什么端庄知礼呢,哼!立马掉头回了东院,这一天,整个东院都知道他们家少主心情不好,不敢随意打搅他。
又过了几日,顾忘忧看着自己新绣的兰花图,甚感满意。于是搬出来那天与韩夫人购买的衣料,寻思着可以动手了,自己的秋冬衣裳倒无所谓,玉莹秋露为自己做了夹棉小袄,所以,她现在是想着为韩承宇做一身衣服,可她又从来没有为男子做过衣裳,倒是一个难题。
到了下午的时候,玉英在忙着整理顾忘忧那些药材,过几日她就要代替顾忘忧送过去杏林堂那里,因新婚内不便总是往杏林堂走动,所以一般都是玉英替顾忘忧去传递东西。
顾忘忧见玉英忙碌,便唤了秋露过来,说道:“秋露,我呢想给少将军做一件斗篷,好让他骑马的时候挡挡风。”秋露看着顾忘忧,露出“所以呢”的表情,心里又有点不祥的预感。
顾忘忧接着说:“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尺寸啊,所以,你等会帮我去他房间里拿一件长衫过来。”
秋露面露难色说:“少夫人,少将军一向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尤其是丫鬟,他近身侍候的都是宋伯和靳大哥,我可不敢进去,要不,我去找宋伯拿来?”
顾忘忧叹了口气,说:“又不是偷东西,怕什么呀。”秋露仍旧拼命摇头,她可是亲眼看见少将军训斥一个擅自进他房间的丫鬟,她才不要。
顾忘忧只得叹口气说:“行了,你忙你的吧。”秋露立马闪了人影。
其实,顾忘忧找宋伯要件衣服当然容易,找大冰块要也是可以的,可是,她就怕万一到时候做出来的东西,见不得人,那可就失礼了,所以,她只得偷偷地去完成这件事,做出来了当然是好事,做不出来也没几个人知道。
顾忘忧心想只得自己出马了,其实她中午就从韩夫人口中知道,今日韩承宇到校场练兵去了,白天应该不会出现在府中,于是,她才想起让秋露去偷,不,是去拿衣服。如今,也只好自己亲自走一趟了。
午后的将军府安静肃穆,两位将军不在府中,韩夫人自然是歇息下了,下人们没事的也就回房忙自己的,顾忘忧拿了一条软尺,准备去就地量一下韩承宇的长衣尺寸,那样就不用把衣服带过来了。另外还带了一小包芍药花囊当幌子,晃到了韩承宇的东院门廊外,如果碰到什么人,就解释说拿花囊给少将军做药枕之类的。
她先躲着看到了韩承宇的贴身小厮靳小新拿着一个木桶从房间里出来,还顺便关上了门。看他一直走到膳房那边去,估计是给韩承宇搞完了清洁吧。
顾忘忧见没有了动静,便走到门口那里,听了一会,确实没有动静,便推开了一条缝,瞧了瞧里面,果然里面没有人。
她闪身进入房间里面,快速把门关起来。怎么感觉像做贼一样,别怕,这可是夫君的房间,自己还在里面睡过一夜呢,顾忘忧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她赶紧走到房里的柜子旁边,打开柜门,想找个长衫量尺寸。可是连打开了几个装的都是些什么呀,书,竹简,兵器,羊皮地图……正在懊恼之中,她想起了房间有一个耳房,虽然上次没有认真看,但是她猜韩承宇应该是把衣服都放在了耳房吧,于是她赶紧走过去,看见耳房被一块绢布矮屏风一分为二,屏风上摆着一件韩承宇常穿的靛蓝长衫。顾忘忧眼睛一亮,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