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蜀山竹屋
柳诗云像往常一样,在阳光刚好照进窗内时分,醒转过来。自从吞下了那“玉泉复阳丹”,整个人好似还魂了一般,伤口处虽还有少许疼痛,然而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充沛十足,这才三日光景便可下床走动,若不是胖和尚心忧他淤毒未解,当真是要立马赶回家去了。
柳诗云出得房门,但见整个竹屋被笼罩在一片竹海之中,莫不是近日阳光明媚,还真不见的可以穿透这片竹林。再抬头一望,蜀山山顶淹没在一片云雾里,不见真容。“山顶处便是名扬四海的蜀山派了”,柳诗云自言自语道,眼神中一片崇敬之情。
“诗云,早上好啊,”随着旁边侧屋“吱呀”一声响,胖和尚推门而出,“今日看起来又精神不少。”胖和尚欣慰道。
柳诗云看胖和尚已然穿戴整整齐齐,想来早已起床多时,不好意思道:“晚辈贪觉,让师伯见笑了。”
胖和尚笑道:“呵呵,你这哪里话,现在才刚过寅时,你身上伤势并未痊愈,本该多休息才是,你这样说倒显得是和尚我的不对了。”
柳诗云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师伯见谅。”说着拱手向胖和尚拜了一拜。
胖和尚赶忙扶起柳诗云,道:“有个这么乖巧的师侄在我身边,倒教我不习惯了,”胖和尚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又道:“没想到啊,我那彪悍的师妹竟然教出个如此知书达理的儿子来,甚好甚好啊。”胖和尚满脸笑容,仿佛是自言自语道。
“师伯谬赞了,我可不是对谁都这般恭敬,只有对着我崇敬的长辈才会如此。”柳诗云道。
“哎,想那臭小子从小被我惯坏了,却是对谁都不那么恭敬,”胖和尚忧忧道。
“师伯,可是想念楚兄了?”柳诗云问道。
胖和尚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事想那混小子干嘛,”话虽如此,胖和尚脸上一抹复杂的神情还是没能逃过柳诗云的眼睛,过了半响,胖和尚才又开口道:“好了,咱们不扯这些闲篇儿了,先进屋用早膳吧。”
柳诗云便跟着胖和尚进了屋内,只见屋内饭桌上摆有馒头,绿豆粥,咸菜,鸡蛋等简单的饭食,不可说丰富,但是在这仙气飘飘的蜀山之上,却显得如此特别,想是胖和尚老早就做好了,专等柳诗云醒来一起食用。柳诗云突然鼻子一酸,心想:“师伯武艺超凡,就是放眼整个武林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无人敢不敬仰,而今却为救我,不惜千辛万苦把我带到蜀山,现下还屈尊为我做饭,这等心胸和境界当世无人能比。”想到此处,眼泪竟然开始在框里打转。
胖和尚见柳诗云突然走神,道:“诗云你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哎,这事怨我,我可没你娘厨艺高超,也不会做几道什么‘豆花猪蹄’啊,‘什锦烩豆腐’啊之类的美味给你补补。”
柳诗云收起泪花,道:“没有的事,师伯您多心了,这些个饭菜正好都是我最喜爱的。”说着,赶紧把绿豆粥一股脑吞了下去,又捡着鸡蛋就着咸菜吃起来,不一会,桌上的饭菜就吃了个精光。
早膳毕,胖和尚言说要去后山采药,让柳诗云呆在屋内静养,柳诗云收拾完碗筷后,一人闲的无事,便将屋内楚一笑的木剑取下,走到竹屋后面的竹林里舞将起来,由于背部还有伤势,不敢轻易使劲,一招“蝴蝶穿花”硬是被自己耍的乱七八招,样子滑稽之极,柳诗云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嗬,你这什么破剑法,别说是伤人了,就是这些竹子你都伤它不着。”一个熟悉女声传来。
柳诗云喜出望外道:“小雨妹妹,你来了。”
王小雨笑嘻嘻的走来,把柳诗云手上的木剑夺了去,翩然舞将起来,所出招式皆是按着柳诗云刚才的剑法套路使出,然而比之却更加舒展灵动,仿似蝴蝶在乱花丛中飘然惊掠。“我虽没习过‘百花谷’武功,但是听胖和尚说过,他们的剑法重在‘虚实相间’,你连身法都不能轻灵,又怎么能做到‘虚实相间’,再说剑法,横劈便要成风,直刺则须狠准,而你的剑法却太过犹豫,哎。”王小雨故作老成道。
柳诗云不好意思道:“小雨妹妹所言极是,这论武功,我是实难跟你相比了。”
王小雨道:“嘿嘿,你真是笨到家了,我故意逗你的,你还真信了,我知道你背上有伤,这才使不出来。”
柳诗云想起了当日阿斯布撅天嘲讽自己是江湖三流小子,道:“就算没有伤,我这三流剑法也没法跟你相提并论了。”
王小雨道:“你又来了,真是谦虚的过分了,哎,我不跟你扯这些了,那胖和尚呢,怎地不见他?”
柳诗云答道:“早饭后,师伯便去采药了,想是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那我师兄今日可有回来?”王小雨问道。
柳诗云答道:“还是没有回来,早上我跟师伯还提起过楚兄,但师伯神情复杂,终究是不肯多说。”
王小雨道:“这真是奇怪了,你们回蜀山都有些时日了,为何这混蛋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我去问掌门真人,也是闭口不答,最后竟然都不见我了,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有古怪。”
柳诗云见王小雨面有挂忧,道:“师伯也说过,楚兄是执行任务去了,既然掌门真人和师伯都缄口不言,想来此事并不想旁人知道,我们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再等等吧,总不能逼师伯开口呀。”
王小雨眼睛一转,突然道:“对呀,我们大可想法套出胖和尚的话来。”
柳诗云问道:“如何套话呀,师伯平日里谨慎小心,一般计量恐怕不会轻易上当。”他想起了这二十年来,楚一笑的身世,胖和尚都能保管得住,他绝非是那轻易吐露秘密的人。
王小雨笃定道:“平日里当然不行,可有个情况倒是例外。”
“哦,说来听听。”
“那便是他喝醉的时候。”王小雨道:“我记得小时候,师兄求他教授‘百花谷’的功夫,一开始胖和尚死活不同意,后来到了那年中秋节,胖和尚不知怎地喝多了,师兄便趁着胖和尚迷醉之时,要他教授‘百花谷’的功夫,胖和尚竟然欣然答应了,从那以后我师兄便开始修习‘百花谷’的功夫。”
“那你意思是说,我们想法弄醉他?”
“正是。”
柳诗云劝道:“计算是一计,可是……这蜀山中哪里可以寻到美酒呢?”
王小雨莞尔一笑,道:“这你自不用担心,蜀山虽然没酒,但我那混蛋师兄却藏有,一会我便能把酒找出来。”
柳诗云道:“就算有酒,可如何教师伯甘愿饮醉呢?我是知道师伯酒量的,别说我现在这情况没法陪他喝酒,便是舍命劝酒,凭你我二人恐怕也实难灌醉师伯了。”
王小雨道:“那你可知这胖和尚的‘三大爱好’?”
柳诗云不好意思笑道:“这个……这个确是听我娘说过,师伯平生三大‘好’,好赌,好酒,好吃,而这‘吃’嘛,又是其中最爱了。”
王小雨道:“是了,所以我倒有一投其所好的计策,保管让胖和尚醉倒。”
柳诗云问道:“又是怎样的计策?”
王小雨道:“一会晚饭时,我就提议做‘打赌’游戏,输了的人便饮酒一杯,想那胖和尚那么喜欢赌,自然不会拒绝,咱们只管想法让胖和尚输就是了,只是………只是这‘赌‘和‘酒’已经解决了,只剩下这‘吃’有点伤脑筋,若是能再搞点寻常吃不上的美味,我保证胖和尚自己都能把自己灌醉咯,哈哈哈。”
柳诗云道:“这‘吃’还不简单吗,今日用早膳时,师伯还说起过我娘做饭的手艺,想来是嘴馋了,我们只管在山上去抓些野兔,野鸡,野鹿烤了来,权当给师伯作下酒晚膳,不就行了?”
王小雨叹气道:“哎,你有所不知,这蜀山中的任何生物皆有灵性,我们蜀山弟子按规定是不得随意捕杀的,也不能教唆旁人去猎捕,我也正是因为这个为难啊。”
柳诗云思忖片刻,豁然道:“若只是规定不能捕食蜀山的动物,我到有一办法。”
王小雨忙问道:“还有什么办法,难道糊弄点素菜给他下酒?”
柳诗云答道:“妹妹你不是从我家捎来几只信鸽吗,它们可不是蜀山的生物,到时候我们弄几只烤了来,不算违背蜀山规矩吧。”
王小雨恍然大悟,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平日里,你恭恭敬敬,斯斯文文,这些个歪主意却是张口便来,咱们就这么办,只不过要可怜几只信鸽了。”
“为了楚兄,牺牲几只鸽子也算值了。”柳诗云说着,便转头进屋将楚一笑酒壶取了来。“好了,这下盛酒的器具也有了,咱们这就取酒去,不知楚兄放酒的地方在哪里?”
王小雨笑道:“有时觉着你聪明,有时怎么又那么笨呢,这酒壶这么小,只当我师兄平日解馋用,就连我都灌不醉,别说是胖和尚了。”
柳诗云不好意思道:“是我欠考虑了,那现下可有更大的容器?”
王小雨道:“容器就不必了,只要我这把剑在便可。”说着把腰间的短剑取了出来。
“啊?这……”柳诗云不解。
“别问这么多了,你跟我来。”说着王小雨便带着柳诗云往前方竹林深处走去。
行了只半刻,二人来到一片开阔地,四周除高大的竹林外,更有一条清溪从旁经过。王小雨道:“便是这里了。”说着走到每棵竹子下面,用剑柄敲击竹身,敲了七八根竹子后,终于开心道:“这就是那混蛋藏酒的地方了。”
柳诗云更为不解,道:“小雨妹妹,咱们不是取酒吗,跑到这鼓捣这些个竹子又是何故啊?”
王小雨握着一根竹子道:“笨蛋,你过来敲敲听。”
柳诗云走近那根竹子,仔细端看,发现这竹子与旁的竹子并无不同,但是当用手指轻敲时,却有浑厚声响,竹节内部更伴有水声。“哈哈哈,莫不是楚兄把酒藏在竹节内了。”柳诗云惊喜道。
“是了,我那混蛋师兄可精着呢,平日里众人都管着他,不让他喝酒,他便想出把酒藏在竹节内的主意。这要先在竹上打洞,再把酒灌将进去然后用烛蜡封住,待要喝酒时,便把烛蜡捅开,酒就自然流出来了,他还说这酒在竹节内存放过后,便会伴有竹树的清香,酒更好喝咧。”王小雨骄傲的答道。
听了这话,柳诗云赶忙仔细看那竹子,果真在每个竹节中央都发现了小小的洞孔,周围皆有烛蜡封过的痕迹,见竹身上有少许溢出的酒渍,他顺手沾来一尝,顿感舌上清香浓郁,绵延回甘,既有浓酒的厚实,又有竹叶优雅细致的香气。“妙极,妙极,真真是好酒啊!”柳诗云忍不住感叹,说着又沾了点酒渍尝了起来。
“好了,好了,尝够了没有,”王小雨见柳诗云痴迷上了,不耐烦道:“你可让开些,小心竹子砸到你这酒鬼。”说着便取出短剑,往最末一节竹干凌厉削去,竹子应声倒地。
待削去竹上多余的枝桠,二人这才一前一后抬着装满美酒的竹子,往胖和尚的竹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