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一行人来到了同福客栈。
这客栈不似京城那般鸿图华构,层楼叠榭。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暂时落脚的客栈罢了。四周的树木倒是茂盛,一眼过去,客栈有栅栏围着,有一块很大的地方。
听客栈的伙计说吃饭都是在外边,住才在里头。
“几位客官请问打尖还是住店?”前柜的伙计看到我们一行人过来了,便问道。
“住店,一晚,要几间房?”容照说完便转身后看向我们。
“三间呗。”容风回到。
“那便三间,我和官人一间,其余两间你们三人自行分配。”她对着他们说道。
“好!”三人齐刷刷道。
三人正准备离开,宋苡这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蛋儿又被叫住了。
沈溯懒得等他们自己先上楼了,但是上到一半忽然扭头看着宋苡
“等等,你叫宋什么来着?”沈溯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踹过她的女子怎么也跟着来了,不经想起,那个“美好的夜晚”。此仇不报枉我存世二十年!
“启禀大人,小的姓宋,单名一个苡字,豫州广平人也,自小便”宋苡一字一句认真的回道。话未尽,就被打断了。
“宋苡?,现在你去把马食给我喂了,顺便给我的马洗个澡。”沈溯用手指着,示意她赶紧去。
这么冷的天要她去洗马?呸!
“是,大人,不过先让小的伺候您用晚膳吧。”宋苡忍着怒气,咧开嘴笑着说道。
可恶,走了这么久,饿死小爷我了。
“哦,不劳你伺候,我有夫人就好了。”说完沈溯便和容照,容风走了。
“非人哉!”果果真真的。
“算了算了,看来那天晚上的事儿他倒是没忘记哈哈哈哈。快去喂马吧,等下我给你捎俩大鸡腿子。”庾进拍了拍宋苡的肩,说完也走了。
宋苡无奈,不是她不想喂马,你好歹让人家先吃个饭呐。沈溯这一举动更加肯定了宋苡以后的目标。等把暗阁里的情报都偷偷收集到她的映月楼就赶紧离开这鬼人。
才不要给他当下属使唤呢。
沈溯回到房间,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容照拿了个暖毯给他盖着。
此行他们二人扮作夫妻,主要是因为容照性子安静些,又是部里的专属医师。出任务她也很有必要。
要说这朔州周围风景还真是不错,不像其他城郊大多荒草丛生,树林寥寥,特别是临京,宋苡已经在那待了十一年了,许久没见到这么自然的,让人舒心的地方了。
河水沿着河岸缓缓的流淌着,几块特大的石头屹立在水中央,像个常年受水拍打却不倒的战士。青青河边草,说的是不错。
河边上都是满地的绿草地,许是大树不与它们争养分,生长的很好。宋苡拉着几匹马到河边,马吃草,宋苡依偎在老树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她吃老树的孩儿们——野果子。
此刻忽然觉得生活,很惬意,平淡,宁静。此刻,似乎她只是一个放马的女娃娃。
庭院楼阁镜中沉,深闺如伊几许人?
宋苡望着天上的夜空,星星零零散散。不知道哪颗才是她的母亲。六岁一别,她就再也没见过母亲了。父亲说母亲过世了,如今她也只记得宋廉房里的那一副画的模样。
宋苡抬起头向后看,见客栈的灯火依旧还亮着,院子里还摆着丰盛的佳肴。
“好啊,吃上露天餐了也没人记我?这些个人啊,倒是爽快。”宋苡伸了伸懒腰,准备回去时,一位老伯忽的叫住了她。
“姑娘,喝碗姜汤吧。暖暖身子,别冻着了,姑娘家的在外做事不容易啊。”老伯左手捧着姜汤,右手拿着一盘鸡腿递给宋苡。
“呃......老伯,您是?”宋苡
“哦,姑娘放心,我是客栈的人。一位叫庾进的公子托我给你送来的。”老伯道。
“谢谢老伯。”宋苡接过姜汤和鸡腿,咕噜咕噜一口喝下了姜汤,开始啃起大鸡腿子。
“姑娘,你们可是从京城来的?”老伯问道。
“嗯嗯,是啊,是啊。”宋苡啃着鸡腿的酥肉,香味四溢在周围。
“慢点吃,客栈管够呢。”老伯笑呵呵道。
“我儿也在京城当官呢,科考六载也算是出人头地了。”说到这,老人家的白眉舒展开来,眼睛眯着,嘴角微微上扬。他许是为他的儿子骄傲吧。
“对了老伯,您是本地人吗?应该听说过千水寨吧。”宋苡。
老伯顿了顿。
“知道,落夕岭上的千水寨嘛。朔州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不过你们得小心着点。虽说这千水寨是从不抢掠平民的东西。但是像你们这种外地来的商队那可就不一定咯。”老伯道。
“不一定?晚辈不明,还请老人家细说一二。”宋苡放下了手中的大鸡腿子,抱拳行礼道。
“这千水寨里头有五位当家,大当家的常年在寨子里管理寨事,我们也很少见。二当家和三当家是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他们好像常年不在寨中。所以我也没见过。至于四当家曹洪和五当家冯良就负责平常的巡逻和......你们这样的”老伯看了看周围,又反过来对着宋苡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杀人!抢劫!亦或拐卖良家少女送至荒淫无度窑子里?!”宋苡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打量着眼前这个老人家。
这老人家看起来似古稀之年,每日生活在山下,竟也知晓如此多山中之事。
看来......千水寨人定在这一片活跃。
“小姑娘莫怕,初次经过,你可能不知道这山中人的规矩。千水寨的人是各色来路,有退隐的江湖绿林,本地土匪,县衙留有案底的但出来没地方谋生的,还有就是仰慕千水山上灵气充沛的修行道士。他们皆以千水山为家,因着这千水山是块宝地,云遮雾绕,重山叠障,茂林修竹,风光旖旎的。更有尽数溪流环着青山潺潺流淌。山名也因此得来。”老人家说累了,便取出腰间的水袋打开喝了几口。
“可有什么规矩?”宋苡又连忙问。
“正是因为千水寨各色人物聚齐,秉性习惯也有些许不同。看重的东西也有所不同,所以规矩必须严厉,只要不越线什么都好说。一不内讧,二要抢劫,不过抢的都是些奸商,三不抢官,四捣贪官,五不抢妇孺,六恪守诺言。”
“只抢奸商?他们怎知谁是奸商?捣贪官又是怎么回事啊?还有这山寨恪守诺言是真的吗?”宋苡听的渐渐思想模糊,怎么和她想象中的土匪窝有些不一样?
“你殊不知这山中人的来历广,人更是五湖四海,八面来风。随便打听一番便知。捣贪官我也不大清楚只晓得朔州的贪官家里会日日生事端,直至金银所剩无几时,被迫走回正道。”老伯耐心回道。
“既然各有各的本事那为何都要来这山中聚居?”宋苡又问。
“这个嘛,在我们这些人看来应该是乏了吧?”老伯道。
“乏了?”
“所谓原先担的责任越大,做的事必然之多。有些事完了,大多选择颐养天年,在寨子里教育下一代;有些人老了却不认命,既行天下之道,便将天下之任作己任。”老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感概世间的人们。
“受教了。”宋苡。
“夜至,你也快些回吧。”老伯收起水袋便走了。
“好。”宋苡心里不禁有了些想法。既然只劫恶人上山,那我们扮作恶人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