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王?
叶馥香心生狐疑,远远的,但见那抹深紫色的身影,却是已明白了一切。
“弘王,还不快上前接旨?”不知何时回来的讼师扯了下三丸子的衣袖道。
此时的三丸子早已摘下面具,身着玄紫色长衫,外罩青色夹袄,腰系玉带,原本古铜色的肌肤,也白皙的几分,更显英雅!
三丸子有些怯怯地看了叶馥香一眼,见后者冲她微笑着颔首,当下方安了神色,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儿臣,接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自成一派,前来宣旨的太监见状,眸中更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弘王温文肃敬、敬奉皇帝、保宁邦家,特封为保定弘王,接替元王一职,钦此。”
“儿臣领旨。”三丸子说完,双手接过圣旨,起身而立。
“奴才参见帝师。”安公公率先转身,上前一步道。
景煜虚扶了一把,后立刻道:“安公公快请起。”
安公公方起身,后含笑看向讼师道:“恭喜讼师了。”
讼师面容含笑,微微地晃动着脑袋:“安公公请。”
“不了,咱家还要尽快回去复明呢。”
“沁儿,送公公。”
安公公和众人告退后,便跟着沁儿离开了。
三丸子当下走至叶馥香面前,却依旧不敢看向她的眼睛,只低低道:“小姐。”
叶馥香轻笑出声:“你现在可是保定弘王了,参见弘王。”
三丸子眸中闪过几分慌乱:“小姐,这可使不得。这,这不是欺君……”
话没说完,当下扫了一脸安定的讼师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我们还是继续说吧。”叶馥香提议道,随即便扶着惜蓉向屋内走去。
三丸子的神情依旧有些急促,或者,他只是没有想到,怎么突然就变成弘王了呢?
自然了,这一切,都得多亏了他这个老丈人啊!
“三丸子,你已经接过圣旨了,以后便是保定弘王了,并非弘王,又如何是欺君呢?再者,知道什么是圣旨吗?就是圣上的旨意,因而,你还有什么质疑的吗?”
叶馥香看着三丸子道。
三丸子神情微怔,后看着手中那千斤重的圣旨,骤然醒悟,当下立刻重重颔首:“本王明白。”
见他如此上路,叶馥香便安了神色,后看着讼师道:“那讼师决定,何时为他们筹备婚礼?”
“明日。”
即便知道这件事情不久远了,却是也没想到,会这般神速。
叶馥香微怔地扫了景煜一眼,后者当下轻笑着开口道:“幸好馥香早有准备了,明日,虽仓促了些,却也不至于无法大办。”
“不用了,元王 刚走,百姓定然对保定弘王有抵触心里,所以,暂时,一切从简。”讼师说着,随即看向惜蓉,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惜蓉眸中含着内敛的清光,若昙花下面的一粒玉珠:“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那好,前路漫漫兮而任重道远,保定弘王,你可做好准备了?”
既然已坐上高位,接受事实才是目前最好的良策。
三丸子当下重重颔首,眸中含了几分坚定的光亮:“必定不负浩荡皇恩。”
讼师说一切从简,所以叶馥香原本简单准备的东西,却是已经足够了,明日需宴请的宾客也很少,不过是他们几个人,还有讼师的一些旧友,加在一起,两桌酒席却是已经绰绰有余了。
因而,叶馥香着人安排好一切后,也不过刚星辰盈空。
刚走至清风苑,却见三丸子正欲走出。
“小姐,你回来了。”
叶馥香微微勾唇,若一抹星辰点点的海棠:“找我有事?”
“有事。”三丸子一向直截了当。
见他似有要事,叶馥香当下向屋内走去:“进来吧。”
屋内,飘散着一种清甜的浅香,若雨后的春竹,又似……
三丸子转眸,但见那书桌上,一叠颜色不一的信纸,眸光微亮:“这纸张的香味好独特。”
叶馥香见此,便道:“这是薛涛名笺。”
“喏,就是浣花笺?”
叶馥香微怔,后轻笑道:“正是,你很了解?”
三丸子颔首,眸中带了几分憨然:“听惜蓉说过,她喜欢收集这浣花笺。”
难怪如此……
叶馥香走上前去,看着那深红、明黄、铜绿、残云等十多种信笺,当下轻道:“说起来,这还是元王给我的制作秘方呢,他倒是兴趣广泛呢。虽不及薛涛的质地精良,也算是陶冶情调了。若是惜蓉喜欢,你就将这浅青的送她吧。”
想到惜蓉最喜浅色,三丸子当下便颔首道:“谢过小姐。”
“呵呵,说吧,来找我何事?”
想到元王,三丸子当下道:“小姐,皇上会怎么处置元王?”
之前站在暗卫的角度,他无权询问这个,但是现在,毕竟是接管元王的位置,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叶馥香喝茶的动作微顿,后抬眸,淡淡道:“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他,挺的民心的。”即便知道叶馥香和元王有着解不开的过节,三丸子却依旧实话实说。
站在现在的位置,他佩服元王!
叶馥香淡笑,不辨喜怒:“不是瞎子,都瞧见了。”
三丸子眸中闪过一抹仓皇,低眸道:“对不起,小姐,我逾越了。”
叶馥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走上前去,淡笑道:“你能很快地融入到这个角色中去,我很欣慰。只是,很多事情,不知道,反倒是好事。”
三丸子了然颔首,就在他认为,叶馥香不会再回答他之前的那个问题时,叶馥香却是又道:“元王,暂时不会死,不过,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这答案与他想知道的,不甚相同,可是,他知道这个,便已足够了,想了想,却是又道:“小姐,你也知道,其实,我就是一个山民,现在这个位置,我坐的总是如坐针毯。”
叶馥香眸光微冷,却是看的三丸子呼吸一滞,潜意识里,叶馥香对人三分笑,即便不答眼底,略显漠然,却也不曾这般冷凝,略带了些许的失望?
“小姐,我……”
叶馥香清寒的眸中,三丸子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却也清楚,他一定是做错了事!
“保定弘王!这种话切勿再说了!我虽不知讼师用什么方法,使得皇上信任你,但是你需谨记,明日,惜蓉就是你的王妃了。若是你在这个位置上,出了什么差池,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九族!你的家人!”
叶馥香面色沉静,眸光若冰,冻的三丸子有片刻的呼吸困难!
骤然想到了什么般,三丸子眸中闪过几分坚定:“本王知错,断不会再说这种浑话了!只是,小姐,还请指点一二。”
说着,眸中却多了几分讪然,毕竟,他是真的,不太懂这些事情。
叶馥香看着那微憨的神态,便是想发怒,却也发不出来,有些无奈轻笑:“说你是榆木呢!这件事情你自然是该去问你的老丈人啊,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还未坐稳,就滑下去吗?”
三丸子眸光骤亮,当下如醍醐灌顶般:“是了,我怎么忘了他了。小姐,那我去了。”
“喏,信笺。”
三丸子返回,接过后,便笑着跑开了。
叶馥香看着三丸子离开的身影,眸中更多了几分清明,宛若将一切看透的星火,似能点燃夜色。
讼师这般精睿,如何不知,三丸子刚被封王,再加上百姓现在难以接受他这个信任的王,所以他是任重而道远,却一直没有请他去问话,不过是保全了三丸子的尊严,不想让他觉得,他是因为惜蓉,才有了今日。
这个古怪的小老头,三丸子榆而不呆,聪而不狡,倒是对了他的脾性。
因而,叶馥香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刚想入睡,敲门声再度响起,她还未应声,一抹月牙白光影却是已经闪了进来。
景煜似是刚沐浴过,乌发还是潮湿的,因此只是用浅蓝色的玉带绑了,松松地垂着,随着走动的动作,便有梨花的轻微隐隐飘来,霎时好闻,一时之间,整个屋内都充盈了几分清雅的味道。
白皙的面上氤了几片水珠,月明珠的柔光下,更若晨曦的斑影,一瞬间,微微恍惚了叶馥香的眸光。
景煜见其神情微怔,眸底闪过一抹窃笑,面上却挂着浅轻的温煦:“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叶馥香方回过神来,作势透过他向后看了眼,当下收回了眸光:“不过是在看你身后的屏风罢了,树影斑斓,影像百态。”
景煜听闻,也不点破,只是唇角的笑意更为浓郁了,后坐在叶馥香身边:“我来,是想和你说,五日之后,我们就要出发回京了。若是迷鸢姑娘来不了,我们回京的时候可以去下银州看望她。”
五日?
这么急促吗?
想到白日的事情,叶馥香默了默,早些回去也好,毕竟,真正对平南王下毒的人,她还没有将其绳之以法呢!
“嗯,迷鸢会来的,已经在路上,过不了两日,应该就会到的。”
算起来,自从迷鸢被太子妃带走之后,她已经半年多未见到迷鸢了,中途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自是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很多事情想问问她。
“对了,现在昆山群龙无首的,你知道,皇上会派谁前去做御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