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细细微微地从油纸里透过,散落成几条光路,到达床上。
或许是酒的作用,溪风少见地睡到天亮。等溪风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花晚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还在打着呼。溪风蹑手蹑脚地偷偷起身,拽来轮椅撑着身子把自己挪上去,待细细喘着粗气,把一口气散出来后。侧着头看着花晚的睡颜,溪风的眼里多了几份难以言说的意味。怕扰了花晚睡眠,就轻轻推着轮椅出去了。
房间并无异样,只是隐隐见凤钗幽幽泛着光。
“王爷……”
“啊啊啊啊啊啊”
再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就匆匆从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奔了出来。
“王爷”
花晚急急刹住了车,独见溪风正一派闲然地饮着茶。
“还请王爷赎罪。”
花晚忙弯腰行礼,头发尽数散落于地。溪风欲推轮椅至花晚旁,甫一用力,就是咳嗽不断。花晚忙以跪姿挪到溪风的轮椅前头,抓住溪风的手腕
“王爷……”
一呼一吸间,足足八次跳动。
“无妨,老毛病了,咳咳……过一会便好了。”
溪风勉强抬起头,反抓住花晚的手一脸戏谑地说,“姑娘,昨晚睡得到好,这呼吸均匀得很,可也不要久跪,早些起身去吃饭,如何?”
姑娘就愣愣地望着他,心跳得紧,呼吸也大乱起来。怎会如此好看?多年后,花晚坐于荷花池旁的躺椅上再忆起这幕,恍然发觉这怕是南宫南窗此生最随意的一句话吧?步步为营、不择手段的南宫南窗竟还会落下这个把柄,想来也是可笑了。
用早膳中
虽说这琰王府冷冷清清的,但是伙食到还可以,甚至颇符花晚口味。不是苏州小点,而是一碗辣得花晚幸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汤面。
“王爷,你怎么不吃呀?”
满头大汗的花晚终于把最后一口汤面吸溜地进了嘴里,抬头一看,溪风正全是笑意看着花晚。待花晚再多看一眼,李妈妈锐利的眼神直接瞪穿了自己,搞得花晚心里虚虚的。溪风默默地从衣襟间抽出一方手帕擦拭着花晚尽是油腻的嘴角。
“琰王爷接旨”
“儿臣接旨。”
溪风在何秋以及花晚的搀扶下艰难下跪后,剩下的一群跟着也纷纷跪下,低着头等着前来宣读圣旨的公公的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子南宫溪风,天资过人。月前平定襄城瘟乱,顾言其才应用于安时。日前云翳城受北戌国侵犯,至民不聊生,路是伏骨,我儿应承南宫家护天下苍生之心,立刻前往云翳城平定叛乱。
钦此
公公啪地一下将圣旨收起。
“儿臣接旨,定平定胡贼,还百姓安宁,不辱父皇厚望。”
溪风原本磁性的声音在加上言辞之间的恳切之意更是让整个大堂充满了肃静。
戊时三刻的太极殿
“皇上,家父来信。北戌国大举进犯,已逼近云翳一城。而云翳城是北门锁钥,一旦被拿,恐关中不保。请速派臣下带兵支援。”
皇座上的帝王深色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转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戒,沉思须臾,缓缓开口。
“让溪风领兵吧,作为我皇家的象征,好振奋军心,稳固民心。”
“皇上,不可。若是煜王,战神风貌,遇敌杀敌,战无不胜。可琰王实难当大任……”胡老御史忙上前否决。
“是啊,陛下,且不说琰王殿下能否杀敌报国,就其目前状况来说,连能否顺利到达云翳城都是个难题”
………
群臣就皇帝陛下这个“荒缪至极”的决定纷纷进言,发表言论。
等了许久,坐在皇座上的那个男人开口了,“胡相以为何如?”
已是知天命的胡相向座上的帝皇行了叩拜礼后,发出几声咳嗽:“均由陛下决定吧。老臣已是有心无力。”
“胡相怎出此言,作为三朝老臣,自是老骥伏枥。不过既然胡相无甚意见,那翰林院去拟订圣旨吧。”
乾清宫
“顾山,此行恐不安宁,你可要多多留意。”
“是,臣下定当尽责尽力。”
顾山向皇帝拖了辞,也是十分识相了。说句实话,顾山也算是在皇帝膝下长大的,鲜少见到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帝皇如此愁眉不解。看来,此行怕是不简单。
一从乾清宫出来,顾山就忍不住望着这被皇宫大院围城的正方形蓝天偷偷长叹一口气。
慈宁宫
“什么?陛下居然让溪风上战场?上次派他去襄城,风儿的身体便更是衰弱了,怕又是胡冰卿这个贱人干的!自己儿子不好,就盼着别人儿子不好!”太后娘娘一把就将庄嬷嬷端来的琼露全打翻了。
“欺人太甚,看来胡家注定是留不得了。”
未央宫
“父亲,你怎么能答应陛下让南宫溪风去征战呢?万一立下战功,我们亦川的地位可不危险了?”贵妃椅上的女人往日的严肃腹黑尽数散尽,只是像犯了错的小女孩在征求父亲的意见。
“南宫权已不是昔日那个好拿捏的昏庸帝皇了,或许说我们确实低估了南宫权的手段,之前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如今他不仅把我的心腹卸了,而且趁着川儿卧病不醒,将川儿的兵权也尽数给了顾亭,看来他早就想把我们胡家弄倒。说到底,阿伊,你还是没入他的心。我年纪也大了,膝下也只有你一个独女,随他吧。”
胡相话罢,转身就离开了,没有丝毫的留恋。看着父亲已经弯的厉害的背影,胡贵妃少见地留下了泪,其实自己从未想过要代替留风,可是他连一眼都不肯多看自己,亦不会看我们的孩儿。
“不,我不能输,南宫权,是你逼我的!!!”
乾清宫后殿
“儿臣携妻苏花晚见过父皇和皇祖母。”
“嗯,起来吧“
坐在最高位的男人依旧一副淡定模样,不喜不悲。旁边的太后倒是一脸欢喜,当然贵妃娘娘的表情好不到那里去。
“臣遵旨。“
花晚扶着溪风坐上轮椅,无意间看见溪风眼底里一瞬而过的浓浓的.....杀意。时间太短,要不是花晚感受到他手里力道的加重,花晚真以为自己晃了眼。
“母后,儿臣还有公务处理,你且先去休息。溪风也都退下吧。”
“哼,怕不是哪个小妖精又蛊了皇上的心吧?“
皇贵妃娘娘的脸瞬间就黑了。最近皇上酒后宠幸了礼部尚书的小女儿,虽未封妃,但关键是长得极像其留风这个贱人,这可是把皇贵妃娘娘气得牙痒痒,早就想找个机会收拾一下她了,奈何皇上就像是做了错事一样日日待在她的寝宫,实在不好下手。不过没等皇贵妃娘娘的下一句话,皇上就回了太后。
“母后说笑了。你也是知道马上我们便要出兵去云翳城了,还有许多事要与内阁大臣商议。”
太后语顿,后又说了一句一一“皇帝,还是早日清理后宫为好,有些沙子进了本宫的眼,我可饶不了她。”
这句话可是把原本就心里憋着气的贵妃气得不行。
不过既然皇上自己下了逐客令,其他还是先后托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琰王府
“风风·····”
还好溪风是一个波澜不惊的男孩子,不然肯定是要把前几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
“怎么了?”
溪风扭头望向自己怀里的小姑娘,顺顺姑娘的长发。明明白天还跟自己王爷、王爷的疏离得过分,晚上就各种撒娇腻人,真是表里不一的·····可爱
“你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午时”
“这么快?!”
“嗯,边境的战况已经刻不容缓了,我和顾将军必须在一周内赶到。”溪风看着怀里一脸愁容的小姑娘,努力转过身,冲着姑娘笑笑,“别担心,我自幼命大,病入膏肓,却苟活至今。等我回来。”
“我才不”
“那你有何贵干?”
我才不等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直都不分开。
“不告诉你,我要睡觉了”
小姑娘就这样埋在溪风的怀里,一阵野草香也细细地将溪风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