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李今朝还是与成夫人达成了某种契约。
李今朝连连感叹玩不过成夫人，连成夫人挽留吃饭的邀约都直接拒绝了，在一群侍女极度不友好的视线下，李今朝走了出来。
在街边买了一些吃的东西，李今朝直接往安仁大夫的家中走去。
陆冶年睡的死沉，呼吸很浅，安仁已帮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见到李今朝手中拧着一堆好吃的东西，不禁大为惊奇：“你真是李今朝？”
李今朝不明所以：“啊？”
“变得有人情味了。”
“……”这什么话，别把她说得跟什么似得，自从认识以来，也没亏待过他吧？
安仁大夫妻儿早亡，是从灰城迁来石头城的。
他虽然有一身不错的医术，是脾气极暴躁，在石头城这样排外的地方，并不受欢迎。而且安仁还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令普通人无法接受的事物，大家给他安了个“怪医”的名头。
这并非赞誉，不过安仁从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日常我行我素。
李今朝当初与安仁认识，便是因为安仁大夫一介普通人，居然追着一头一转的神傀满山跑，也亏得那神傀尚未活动开身体，撞到了李今朝的手上。不然等入夜，受阴气加成，神傀开了胃口，能直接将安仁大夫拆吃入腹。
“这小子命真大。”
安仁大夫啃着李今朝带回来的鸡腿，“心脏险些就被刺穿，毒素侵入心脏，居然跟着你走了三天没倒下，体质可以啊。”
不知哪里触到了他的神经，安仁变得有些激愤:“要是老子有这样的身体，别说神傀，就是神将也给巴拉死一个。”
李今朝不发一言，斜睨他。
感受到李今朝眼里的鄙视，他十分不服气：“看个鬼，老子年轻资质那也是顶呱呱的，差点就跟天师府那些修士走了。”
“那后来为什么没去？”
安仁一脸眷恋：“后来嘛，我这不是碰上我家那位……不是我说大话，成夫人还不及她美貌的万分之一。”
李今朝鄙夷。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在我眼里，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能与她相提并论。”安仁大夫说着，又突然黯然：“可惜老天妒忌老子，早早把他们带走了。”
话音刚落，他又拿起一根鸡腿：“你真不吃？”
李今朝摇摇头，安仁嘟哝一句：“真是个喝水饱的女娃子。”
李今朝站起来，提起自己的东西往外走：“我先走了，晚点过来。”
“去吧。”
李今朝手上还有不少货物，她往商区走了一趟，确实没有多少人。只有石头城本地的商铺开门，生意同样冷冷清清的。
李今朝往其中一家较为相熟的店走去，店家的伙计懒洋洋趴在柜台上，连李今朝进来也没有发现。
李今朝用手指扣了扣柜面：“敏财。”
叫做敏财的伙计似乎被这骤然出现的声音轻吓一跳，霍地抬头，却见是李今朝，不由“哎呦”一声：“李姑娘呐，好久不见了。”他跑出柜台，招呼李今朝：“李姑娘，这边坐。”
他望着李今朝脚边的袋子，袋子不大，而且没有装满，敏财猜测里面或许根本没有多少东西。
不过李今朝一直是个奇怪的人，挂着狩猎人的名头，却几乎只向诸城贩卖遗迹情报，偶尔也会遵循狩猎人走穴不空手的习惯顺手倒卖几件奇奇怪怪的古董。
她似乎也不在意钱财的多少，那些在商人看中价值不菲的古物，李今朝几乎都是以友情价给出手了。
“你家掌柜出去了吗?”
敏财帮李今朝倒了一杯水，闻言叹气道：
“被城督那边叫过去了。”
他凑近一点，低声说：“不仅我家掌柜，城中的商家每天都要上城督府那边，跟城督汇报情况。”
又是城督？这城督可真闲，居然要每天过去报道。
“最近城里一支商队都没有吗？”李今朝感觉这陆冶年真倒霉，居然碰上石头城改天换地的时刻。
“都被赶出去了，说是这些外来的商队把石头城闹得乌烟瘴气……成夫人也不管管，就由着城督胡闹。”
“啊呀。”敏财一拍章：“说起来，掌柜先前还说，城督到处打听李姑娘你的消息。”
“为什么打听我的消息？”李今朝来了兴趣。
“咱哪知道，李姑娘这么厉害，大人物们都看重你呢。”敏财恭维道
李今朝不由好笑：“还有这事。”
李今朝没当回事，如果真要笼络她，不至于在城外被拦。
李今朝对石氏并不太熟，只知石氏父子对狩猎人态度暧昧不清，甚至是厌恶的。当然，这也是从成夫人口中得来的消息，李今朝无验证真假的心情。
这时一位中年男人由后面出来，一眼看到李今朝，惊喜道：“哎呀，李姑娘，真是稀客呐。”
李今朝朝他打招呼：“邹掌柜，许久未见呀。”
邹掌柜的快步走过来，落座在李今朝旁边：“得有大几个月的光景了。”看见桌子上仅有一杯水，训斥敏财：“你小子怎么做事的，居然这么怠慢李姑娘，还不快给李姑娘上糕点。”
敏财忙躬身，要朝外走。
李今朝摆摆手:“别忙乎这些，我才从成夫人那混吃混喝出来。”
邹掌柜闻言，没再客套。
他的视线落在李今朝脚边的袋子上，显然对它非常感兴趣：“李姑娘这次过来，是手里有货？”
李今朝“哦”了一声，拧起那袋子，放到桌子上，露出里面东西的真容，是两樽小巧玲珑的四足碧玉鼎，鼎身雕龙刻凤，活灵活现。
邹掌柜一看那光泽度，心痛地惋叹:
“李姑娘，你老实说，这原本是件灵器吧？”
“当然。”
“你把灵性吸收完了？”邹掌柜觉得自己有点想打人。
“没错，不过样子很好看，当个摆件还不错，是中区外围深坑品，红眼初期以前的古董。”李今朝端起玉鼎看底部，刻着古体文字。
反正看不懂。
邹掌柜心下那个痛啊，这得是天价灵物啊，被硬生生降了好几个层次，成为了普通的古物。
他心痛难耐，欲言又止，最终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李姑娘准备多少出手？”
不能骂呐。
这件东西在李今朝眼里已然没有实用价值，但架不住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
李今朝不太懂其中乐趣，通货对她而言意义不大，交易不了她要的东西，所以李今朝对这些是没有执念的，大手一挥，大气地说:
“邹掌柜按往常的估价规则给我就行。”
最终还是邹掌柜给了她一个合理的价钱。
搞完这些，李今朝才又说:
“今天来卖东西只是顺带，我另有事请邹掌柜帮忙。”
邹掌柜意外，不太确定地问:“李姑娘的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不是他不自信，而是李今朝一直以来来石头城都是独来独往，这是相当厉害的狩猎人才有的自信。而且她身边也不曾出现过伙伴，即使要合作，也是找成夫人那样的高位者，与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之间，都是钱货两清的小交易。
邹掌柜之所以会与李今朝这般相熟，说起来算是成夫人搭的线。
李今朝道:“我有个人想托邹掌柜帮忙护送到其他城都。”
“人？”邹掌柜惊讶问道:“李姑娘的朋友吗？”邹掌柜以为自己听岔了。
“非说朋友也算得上。”李今朝把陆冶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邹掌柜打趣道：“以往见李姑娘都是一人独来独往，冷眼看人间，与人淡漠，如今居然愿意费力帮助一个尚算陌生的人，总觉得李姑娘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李今朝沉默了一下：“我以前真没有人情味？”以前的她很淡漠吗，没有吧？她感觉自己一向亲易近人……虽然是看眼缘的亲易近人。
亲朋？李今朝在心下细细咀嚼这其间的意味，一股满涨的不明酸楚冲上来，不知道这样的情感从何而来。
邹掌柜看她一脸沉思，似乎有些困扰的样子：“唉唉哎，李姑娘不要听岔了意思。我是说，李姑娘以前很不错，但现在这样更好，人生在世，不是只有交易，亦有亲朋，求助朋友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这事尽管交给我。”
“这样吗？那多谢邹掌柜，等他醒来，我会带他与邹掌柜认识一下。”李今朝可算是把陆冶年的事情交代出去，了却一桩事。
又与邹掌柜聊了几句，李今朝便要告辞了。
邹掌柜想起什么来：“等等，李姑娘，城督大人似乎有意建立一支中区探险商队，寻思着会找上姑娘。”
李今朝不太在意：“找便找，价钱到位的话。”就不知道这城督愿不愿意付这样的价钱。
辞别邹掌柜，才出门不远，迎面一队装备精良的城卫将她围了起来。打头一人手中持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大刀，满脸肃然地截住李今朝：“你就是李今朝？”
周围围了些看热闹的人，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最近城督风头很盛，把整个石头城搞得鸡飞狗跳，本地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何况那些外来的人。
李今朝没想到“城督”吃相这般捉急：“我是……”
“是就好，带走。”他一挥手，手中的大刀一动，手下便要涌上来制押李今朝。
这也太粗鲁了些。即使是李今朝这样自认脾气还算好的人都难免怒火上升。
但李今朝不想跟他们动手，道：“我跟你们走可以，动手不好吧。”
只是不知谁重重推了她一把，这彻底激怒李今朝，她随手一探，从旁边拽出一人，一手卡住他的脖子，提起来，冷声道：“听不懂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