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壮牛和桃叶离开牛鸣镇向西南走去,远远望见一个大土包上有一个大庙,被一片茂密的森林包围着,上空烟雾缭绕,像一个仙境。
拾级而上,到得庙门口,壮牛和桃叶走进去一看,呀!这么大!三重大殿,每重三大间,一重殿正中间坐着大肚子如来佛的塑像,二重殿正中间坐着文殊菩萨塑像,三重正中间坐着观音菩萨的塑像,各佛的两旁都站着狰眉狰眼的罗汉,他都叫不上名字。
两重殿之间是对面三间偏殿,前头的供奉着佛像,后头的是香客住所,东面的是男的住,西面的女的住,凡求子的必须两口去,但要分开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吭声,也不能外传。女的睡的通铺,两人之间距离较大,互不影响。
这天后半夜,桃叶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人从她身上爬过,头挨着她的下巴,她觉得是个光头。爬到她身边年轻漂亮的女人身上,用劲晃动,那女的忍住不呻唤,但听得出来很受用。一袋烟工夫后,又爬到里边去了,估计又搞了两三个女人,气喘吁吁走了。她觉得这和尚虽享受了但也太苦。她庆幸自己平安无事,又觉得有点失落,毕竟人老珠黄了。她想这和尚一定是白天物色好了的,要不然光找年轻漂亮的哩。
在那个年代,不生孩子,都视为女的有毛病,其实有的毛病在男的身上。这也可能是有的女的来这里求子灵验的缘故。
第二天,她一早起来给佛烧了香磕了头,从供桌上拣了两个男泥娃娃揣在怀里。这些泥娃娃是专门让求子的人拿的。正赶上庙里做早课,和尚们都出来念经,有几十个,年老的少,年轻的多,个个腰粗腿壮,红光满面,精力充沛,桃叶心里暗道:“在这里的和尚真有福气,没娶媳妇,媳妇很多。”
壮牛和桃叶没在庙里吃斋饭就动身回家。说也奇怪,从庙里回去以后,桃叶真的就怀上了娃,而且生了个男娃。人们嚷着要壮牛给娃过满月请客,壮牛家虽不富裕,但前头三个女子,这回是个男娃,大喜事该破费,请就请吧。于是摆了七八桌,吃的“八碗”,喝的烧酒,亲戚提着礼馍、小娃衣裳,乡党朋友来时可带东西也可不带,带也是小娃用的穿的,就这收了一蒲篮小娃的帽帽、袜袜、衫衫、裤裤。
桃叶抱着娃走在前,壮牛跟在后,到桌前让看娃,大伯说:“这娃头大,头大能戴官帽,将来长大能坐官!”壮牛得意地“嘿嘿”,桃叶撇撇嘴:“看他黄家坟地有这风水没有?”大伯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这可说不定。”壮牛爱听又“嘿嘿”。二婶说:“这娃手大,男人手大挖金银,女人手大挖补衬,将来能发财!”桃叶笑着:“那就等着!”四叔说:“这娃嘴大,男人嘴大吃四方,将来一定门路广,能成大事!”桃叶:“盼着。”壮牛:“嘿嘿。”二狗喝得歪歪扭扭,嘴里喷着酒气说:“这娃将来要死!”桃叶骂道:“你狗贼胡说啥屁话!”壮牛瞪着眼不“嘿嘿”了,大家七嘴八舌咂剐他就是个二球,尽说二话。二狗大不咧咧嘟囔:“这娃能活一百岁!”桃叶说:“这话人爱听!”大家也说这才像个人话,二狗又蹦出一句:“活一百岁也是要死的。”大家生气了,“这狗东西嘴里就吐不出象牙,给狗嘴里灌酒!”你压头,我掰嘴,他灌酒,她捏鼻子,灌得脖子、衣服上全是酒,爬在了地下。大家哈哈大笑。
“给这娃起的啥名?”有人问,“还没。”三狗说:“壮牛下了个牛犊,叫牛娃!”“好!这名字好。”大伙附和道。“还要商量商量。”桃叶支脱。“你是大拿,和谁商量?”“那不给他爷他奶说?”“就是,就是!”壮牛接应。桃叶瞅了他一眼。他的嘴就像蜡油滴到石板上——凝固了,立即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