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一案已经开始审理,但是怪事发生了。这个杨青一没有认罪伏法,二也没有反口狡辩,而是沉默不语,消极抵抗。
他嘴里只说一句话:“叫成武王来,否则没得可说。”
大理寺这边劝也劝过了,连刑都用了几个,可是这个人的嘴好像煮熟了的鸭子嘴,死不开口。
大理寺卿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好请了南予珽前来。
南予珽不知道这杨青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刚到府衙门口,南予琤便走了出来。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南予琤表情严肃:“我也不知道,他失心疯了一样要见你,这升堂过审了三遍,什么都没问出来,现在大家都议论纷纷,你要小心啊。”
“我到要看看,他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南予珽把翠绿的长袍一撩,抬腿走了进去。
大堂之上,除了南予琤和大理寺卿之外,大理寺少卿、推丞、断丞、司直、评事等都位列左右。
杨青头带枷锁,跪在大堂之中。他身上的鞭痕透过衣服,印出斑斑血迹,看起来是上了刑的。
南予珽走到杨青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听说你找我?我现在来了,你可以讲了。”
那杨青抬起头,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芒,看起来不像是个带兵打仗的统领,倒是像个市井小民。
“王爷,这话我还是想单独和您说。”
南予珽厌恶地看了杨青一眼,然后说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王的时间宝贵的很,没功夫跟你斗闷子。还是说你想再尝尝这大理寺的十八般刑法?”
杨青的脸色冷了下来:“王爷是当真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我说出口了?那您可别后悔。”
“我后悔,我当然后悔!我后悔当初图善的军队整编,竟然让你这个蛀虫混了进来。这是我的失职,失察!但现在,你和你的那群蛀虫们会一个个被揪出来,然后一个个被砍脑袋。”
杨青怨恨地看了一眼南予珽,然后忽然对着坐在堂前的南予琤和大理寺卿说道:“罪臣杨青有要情禀报!罪臣要状告当朝成武王来路不正,意图谋反。”
堂上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个杨青可别再是疯了吧!这种鬼话也能说的出口?
南予珽也很意外,他没有想到杨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青!你私自贿赂官员,卖官鬻爵。强抢百姓家产,鱼肉百姓。私建豪华府院,大逆不道。如今你还污蔑朝中大将,你是要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南予琤厉声问道。
“大人,我说的可是事实。实际上这个所谓的王爷并非先皇之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密谋要加害圣上,意图谋反。臣也是受了他的蛊惑,才到了如此境地。如今他见罪臣事迹败露,才想置臣于死地,为的是让自己逃脱啊!”杨青扯着脖子大喊。
南予珽又气又急,他没有想到这个杨青为了自己脱罪,竟然狗急跳墙到这种程度。他上前啪地给了杨青一巴掌,然后大骂道:“狗东西,这里是你胡说八道,满嘴喷粪的地方吗?”
杨青肿着脸,眼睛阴毒怨恨:“王爷,当初是你说的,如果跟着你干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你虽然不是先皇之子,但是野心却比谁都大。结果现在出了事,你竟然第一个跳出来置我于死地。我真是瞎了,才跟着你!”
“杨青,你说成武王非先皇之子,可有什么证据吗?”南予琤问道。
“这证据得找他亲老子亲娘要,我有什么给证据的道理?”杨青冷笑道。
“没有证据就是污蔑!你现在已然是带罪之身,现在就是罪上加罪!”南予琤啪地拍了一声惊堂木,“你还是讲实话快快讲出来,免得吃苦头。”
“哼,现在你还包庇他?他连是不是你的亲弟弟都说不准!”
“你这些胡言乱语是从哪里听来的?”南予珽问道。
“就是王爷你告诉我的,你那日吃多了酒,把什么都告诉我了。王爷你难道是忘了吗?”
南予珽一把将杨青拎了起来:“我告诉你个屁!你幕后主使是谁,到底为何害我!”
杨青想要说什么,但是忽然他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口吐鲜血。再摸他的鼻息,竟然是已经死了。
南予珽一松手,杨青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慌张起来,这圣上亲自要求审理的案子,没审几天,人竟然在堂上忽然死了。
有人坐不住了大声质问:“成武王,你对杨青做了什么!”
南予琤好像也吓了一跳,连忙走下来:“先把尸体拉走查验,我现在就秉明圣上,大家不要慌张。”
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周围人议论纷纷群臣们,南予珽忽然觉得有什么陷阱在慢慢靠近他,他非但看不清,而且一只脚也已经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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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烛光如豆。雅文殿内却还有人因为各种心事,没有睡去。
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
苏太妃披了衣服自己亲自去开门。
刚打开门,男人的声音便响起了:“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小心着凉。”
映着盈盈的月光,男人的脸变得清晰起来。来的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右丞相白秉德。
“心里急,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苏太妃说道。
“着什么急,这也才刚刚开始。”白秉德把门关上,拉着苏太妃来到卧房。
卧房里伺候着的丫头婆子早就被苏太妃打发出去了,现在屋里面只有苏太妃和白秉德两个人。
“阿德,这事是你办的吗?”
白秉德摇摇头:“这还真不是我,这背后到底是哪路神仙,我还真要谢谢他。”
“阿德,我害怕。”苏太妃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我怕他们会追查到秦箫这里,会追查到我们。”
“不会的,你放心。这把火不知道是谁点的,但是却烧得真真正正是南予珽那小子,我们只要把火点的旺一些,他也就到头了。”白秉德冷笑道。
“难道老三真的也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吗?”
“这事谁也说不准,不过若真的不是,那也是他南望宸的报应。”白秉德恨得咬牙切齿,“最好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是他的才妙,让他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阿德,算了,算了吧。”
“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对你那么不好,为何就这样算了。”白秉德把苏太妃拥到怀里,“你放心,我一定会要我们的儿子登上皇位,到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了。”
苏太妃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深深地埋进了白秉德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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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深夜,南予珽才回到王府。
推开门,凤濯缨还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凤濯缨抬起头,看见南予珽的脸色煞白,眉宇之间带着肃杀之气,一双凤目怒火中烧。
“这是怎么了?我听说那杨青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凤濯缨赶紧站起来询问道。
“有人要害我。”
“谁要害你?为何要害你?”凤濯缨不明白。
南予珽摇摇头:“我不知害我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想怎么样,但是他的的确确上想置我于死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濯缨急得要跺脚。
南予珽将大理寺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凤濯缨,凤濯缨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个杨青是疯了吗?这样随便乱说?”
“我看他不是随便乱说,而是背后有人指点。”南予珽目光如剑,“他说完了便忽然死了,只有我百口莫辩。”
“那皇上知道此事吗?皇上怎么认为?”凤濯缨又问道。
“皇兄震怒,要求彻查此案。”
“只要皇上相信你,一切就不是那么被动,就都好说。”
“这不是皇上相不相信的问题,这是有人为了扳倒我侮辱我的母亲,侮辱我的父皇!我必须把这背后之人找出来不可,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不知为何,凤濯缨忽然想起梁茂行前几日对她说的那句话:不是有能力有才华就有资格。现在想想竟颇有一番深意。
凤濯缨不敢再深思,她害怕其中的因果是她和南予珽无法接受的。她现在只希望南予珽能平平安安,之后便别无他求了。
虽然这个愿望现在看起来真的很难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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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里,舒敬轩内也是长灯未灭。
皇帝还坐在案前,眉头紧缩。时不时的咳嗽声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了。
慧贵妃陪在皇帝身边,脸上也是神色忧虑。
“陛下,三更天了,您该歇息了,不然身体受不了。”慧贵妃劝慰道。
皇帝摇摇头:“朕睡不着,朕一躺下便是这些事情,扰得朕头疼。”
“陛下……陛下可是怀疑三殿下了?”
“你是说意图谋反?”皇帝并不同意,“这一点上朕很放心,若是朕真的去了倒是有可能,但是只要朕在一天,老三绝不可能动什么心思。”
“那陛下为何忧虑?”
“我担心地是李太妃……这杨青忽然说出老三非先皇所出,虽然荒唐可笑,但却怕有心之人拿了这件事大做文章。到时候把假的也做成真的。”
“谁会拿件事做文章呢?”
“老三在朝中日子不短,树敌也不少。他们表面看好像都在老三的阵营,但是谁不是把鸡蛋放两个篮子里呢?现在杨青在老三手里死的,死前又说了这样的话,怕是要把老三弄死才甘心啊。”
“圣上既有决断,那您一定要保住三殿下啊!”慧贵妃说道。
“保不保,如何保?其实也不完全就是朕这个做皇帝的说的算的。”皇帝叹了口气,“更何况,李太妃与前镇西王的确有牵连,这一切都太扑朔迷离了,朕看不懂。”
“陛下,既然看不懂,那就让事情发展一会儿,只要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您不要太过于心急。”
“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皇帝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事态的发展到底能不能按照咱们的想法进行,这谁也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