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苏羽同学终于好运了一次，这一夜没有人来打扰他和阿昇的休息。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昇就醒了。
然后他看到苏羽同学在……表演杂技？
“不是哦，我是在做日常的战技练习。”
身体和四肢都扭得很诡异的苏羽同学保持着动作道。
阿昇的脸上明白地写着“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战技”。因为这货的现在动作看起来和战技真的差很多……
但其实苏羽真的是在练习他的第一战决基础篇。
由于并蒂莲的沉睡，白天运动过度的后遗症无法通过作弊方式解决，他只能稍微勤劳一点，通过这种方式来一边运转灵力一边拉伸肌肉活动筋骨。
“好了。”
从身体后仰下腰并且手腕抓住脚腕的姿势恢复了站立，苏羽轻轻拍拍手掌的灰。
阿昇丢给他一块干粮，自己也取了一块，就着水几口吃完。经过一夜早上起来还要继续向光柱过去，补充能量是必须的。
两个人已经有足够的信任，敢吃对方递给自己的食物。
他们一边吃一边拿上东西走出了山洞，向光柱那里前进。
苏羽吃得不快，走得也很悠闲。
即使阿昇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他也没有丝毫加快速度好赶路的自觉。
好在阿昇同学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孩的古怪，没有开口催促。他知道面前这货虽然不太正常，但并不是一个累赘。
然后他看着苏羽同学越来越小口，且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他忽然有点不自信了。
“想吃吗？”
这句话不是在问他。阿昇一怔，意识到这点，迅速地将手放到了自己腰间的武器上，戒备地观察四周。
“咕噜。”
旁边的树上，有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场面有点好笑。
意识到自己暴露的那人跳下树，盯着苏羽手里的食物，发红的眼里带着浓浓的渴望。
他的衣服脏兮兮的且带有干涸的血渍，表情有些狰狞，但又好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苏羽看见他衣服破洞露出的一小部分身体皮肤，睫毛颤了颤。阿昇微微皱眉，没有动。
那个男孩再也压抑不住对食物的渴求，微微俯身向着苏羽冲了过来，克制不了的表情像是恶犬扑食那样凶狠暴戾，速度快得惊人。
但苏羽同学把最后一口塞嘴里的速度更快一点。
他向后下腰，双手撑地，一只脚尖便从下往上恰好踢向男孩的下巴。但这力道极重的一脚被似乎有着野兽般直觉的男孩交叉在身前的双手挡住了。
苏羽收腿扭身而起，改用另一只脚从侧面扫向他的面门，同样被他抬手挡住。
然而此时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握着匕首的阿昇。
男孩挡下苏羽的扫腿，然后借着那种直觉躲开后方的袭击，仅仅被冲着致命处去的匕首划伤了手臂。
这种小伤似乎更刺激了他的凶性，他嘶吼了一声，眼球上的红血丝变得更加明显，也不躲阿昇第二次不那么致命的攻击，抓住苏羽握着武器向他刺来的那只手便咬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苏羽抖了抖眉毛，品尝到鲜血的男孩似乎变得更加凶狠，一只手反抓住阿昇将匕首刺进他肩膀的手，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抓着苏羽，像是要咬下来一块肉。
对这种级别的疼痛忍受能力极高的苏羽同学只是面不改色地换了一只手，迅速近身将刀扎进了他的颈脖。
“我的血很贵的。”
但受到这样致命伤害的男孩居然还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能死死地咬着他，手上的劲儿也更大了。
苏羽啧了一声，拔出匕首再次用力地从他的后脑勺扎进去。
对现在的他来说要刺穿头骨只是有点费劲罢了。
而失去生命的男孩依旧没有放松。
苏羽先掐住他的嘴让他松了口，再一根一根指头地掰开他的手，然后拿水冲了冲伤口，包扎了一下。
“还能动？”阿昇揉着被掐出青印的手臂，看了一眼苏羽手上那让人触目惊心的咬伤。
小苏同学点点头：“力气大得有点怪。”
他蹲下身掀开男孩的衣服。
阿昇也看到了男孩身上的黑色纹路，微微皱眉：“他吃了魔兽晶核。”
“诶？”
“他身上的那些，还有像野兽一样的举动，都是吃了晶核之后可能出现的症状。那种花纹有些魔兽身上也有，但被毛发或者鳞甲遮住了。”
“你知道？”
“……好像见过这样的情况，也可能遇到过这种事情。”阿昇皱了皱眉，想不太起来。
“哦。”
苏羽握着拳，指尖挠了挠左手掌心。
之前没有怎么注意过，但现在他看清楚了。那种纹路，跟他和泠身上的诅咒有点类似。
《论魔化与诅咒之间存在的异同点》《关于人类魔化的可能性》《魔核特性研究与分析》……
数个危险的标题自脑内飘过，每一个对于风阑学院的那类研究狂人来说都是不应该触碰但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禁忌。
他很快就将这些问题像往常发现某些细节的时候那样，非常干脆地埋在了心底，暂时不太想思考这些事之间的联系。
对于一个还不到灵海期的小孩来说，当务之急是怎么活下来和怎么跑路。
……
地狱一区的光柱之下。
为自己起名十一的编号零零一一把两具尚且温热的躯体丢到不远处的尸堆上。
他就是要用这样显眼的方式来挑衅其他人。
危险又怎么样？死的只会是别人。
他要站在这里，向殷月司宣告他的野心。
他会活到最后，他是最好的种子，他有资格站得更高！
而如他所愿——
“十一号一直是个有趣的孩子。”
监视着一切的人影评价道。
“他之前表现得确实还可以。但要活到最后才有意义。”
“呵呵，你说得对。”
同僚瞥了一眼他面前的镜幕：“啧，又有一个残次品？好像还挺能撑？”
人影轻蔑道：“撑住了又怎样，反正也活不长，自生自灭。”
镜幕上的某个画面中有一名躲藏在山洞里，表情痛苦的男孩。
男孩的衣物破损处有黑色的纹路显现。
这样被污染的种子，他们是不会要的。
就算他活到最后，也命不久矣，只能成为弃子。
……
“别动。”
阿昇回头：“？”
“你不晕吗？再往前会更难受哦。”
阿昇感觉了一下，皱眉屏气：“……有毒？”
“嗯。”
苏羽自己倒是似乎不太会受影响，往前在草丛里翻找，拔了几株药材挤出汁液混合在兽皮水袋里摇了摇，自己喝了一口，咂咂嘴递给他：“你喝完。”
阿昇接过水袋，喝了个干净。然后他看到苏羽拿着树枝在地上拨了拨，厚厚的落叶层下被掩盖的兽类白骨露了出来。
“那些植物，”苏羽伸树枝指了指不远处，科普道，“的味道，加上腐烂的尸体散发的气体，混合成了一种慢性的毒。虽然不会致死，但是会有轻微眩晕感，同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反应速度变得迟缓。这是一种有毒的魔兽的天然猎场。”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是殷月司为他们准备的一些小惊喜。
“气味？”他感到头部的眩晕减轻了一些。
“这种毒就是土腥味的啦，我们闻习惯了所以没有感觉。”
苏羽丢掉树枝起身拍拍手。
于是他们换了个方向，撞到了一窝魔兽。
“……唉。”
将那一窝魔兽整整齐齐送上路后苏羽同学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在殷月司的地盘上，他根本用不着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可疑而假装没发现这些魔兽，只要高兴地继续绕路就可以了。
或者小黑屋系统范围再大点，他可以选一条不那么麻烦的路线，那看起来就像只是他运气好。
然后，在心里吐槽着的他就得到了一个惊喜——
【姓名】苏羽
【系别】光、暗、火
【等阶】十二阶巅峰（灵阵封印中）
【当前任务】
一、帮阿昇找到他要找的人。
奖励：两段珍贵的友谊。惩罚：小黑屋无期徒刑。
二、从编号一二三四手里救下编号一一一一。
奖励：解锁系统新功能。惩罚：死。
？这个新的任务什么意思，叫他去救人，而且限定了条件？说来这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任务惩罚真的很让人感动呢。
这上哪找啊？他都不认识这俩人？
不过他的头疼只持续了一瞬，因为小地图边缘出现了两个白点。
“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
甩下这话他就蹿了出去。
“……？”
这边阿昇正愣神，那边两个小白点代表的人出现在了苏羽的视线里。
他开启了读取人物信息的功能。
【名称（编号）】一二三四
【系别】暗、木
【等阶】十二阶巅峰（灵阵封印中）
【信息】种子中的佼佼者。天生的杀戮者，当前目标为杀死所有编号好看的人。
【使用说明】只要你的编号不那么好看，一二三四就不会执着于杀死你。但如果你阻拦一二三四杀她想杀的人，她会杀了你。
【名称（编号）】一一一一
【系别】水、风
【等阶】十二阶巅峰（灵阵封印中）
【信息】殷月司的特别种子十号，被一二三四追杀，状态很差。
【使用说明】苏羽的任务目标。
此时一二三四已经快要追上十号了。
就在利刃即将刺中十号这一刻，她察觉到了异常，刃尖一转弹开飞射向她的一把匕首，天真澄澈的眼眸看向出现在她狩猎行动中的这位不速之客：
“你，不应该等我和他打完再动手吗？”
“因为我不是来捡便宜的，我是来救人的哦。”
话音未落，笑眯眯的女孩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近前，两人的匕首撞在了一起。
“救人？”一二三四有些惊奇，“为什么？”
苏羽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带：“救人是和杀人一样不需要理由的。”
拳脚相接带起凌厉的劲风，一二三四笑：
“总之我杀掉你就好啦！”
“……”在暗处的阿昇眉毛抖了抖。
这两个人，看起来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势均力敌……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货会心血来潮救人，但刚才苏羽已经提醒过自己可以不用卷入这件事。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轻举妄动。
旁边的十号一脸莫名其妙。他不认识这位小年皮的苏羽同学，更不可能因为被他救了一命就完全信任他，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两个看起来都不太正常的人去养伤。
由于争斗中的一二三四和莫名出现的一四七二离他很近，所以他很小心，没有表露出自己想逃跑的意思。
战斗的两人再度分开的时候身上各自多了些伤。
苏羽擦了擦脸上的血痕，想着如果是连奕那种莽得一笔的家伙跟面前的人打起来会是什么样惨烈的局面。
而一二三四看他的眼神明显变了。
“一四七二。”她念出苏羽的编号，盯着他的脸，像是要牢牢记住他，“你的编号不太特别，但你好像很特别。”
她的眼神就像是收到礼物的孩子那样，充满了惊喜，让十号和阿昇都有些不寒而栗。
苏羽摇摇头：“你不要喜欢我哦。”
“为什么？”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一二三四总是认真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男孩子。”
一二三四眨眨眼，笑：“你是说你喜欢他吗？”她指向十号。
“啊，我不喜欢这种。”
她们的对话在这种场景下显得十分诡异。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一二三四又问出了那个问题，然后她眼睛一亮，“对了，你说救人和杀人一样不要理由。”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苏羽笑眯眯。
一二三四受到这样的夸奖笑得很甜：“谢谢你夸我。”
她觉得难得和人一来一回地说这么多的话，有些高兴，所以再度出手时更狠了。
而就在这时，十号从地上蹦起来蹿了出去。
苏羽一直在注意他，脚尖轻点借力在躲开一二三四攻击的同时，出现在了他侧旁，旋身给了他小腹一膝盖，让他在一心逃跑毫无防备的状态之下疼得跪倒在地蜷成一团。接着一把匕首从他的背部准确地刺进心脏。
小黑屋系统的任务早在帮十号拦下匕首的时候就完成了，现在的十号没有了价值。
仅仅思考了两秒，苏羽就决定把他杀了。
不止是他，一二三四也要杀。
小黑屋系统的任务可能存在后续，而最简单的能解决未来可能出现的麻烦的方式就是先下手为强，趁还没有冒出新任务的时候赶紧杀了这两个任务相关人员。
有阿昇那个任务就已经够麻烦的了，他不想再多出来一些麻烦。虽然他也不能排除还有“反而要这两个人死了才会出现麻烦”的这种状况，但可能性比较小，真有那么倒霉再说。
总之先把这两个人杀了就好。
这回不只是阿昇，连一二三四都对苏羽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所谓的救人和杀人都不需要理由就是这样吗？一二三四有些困惑。
阿昇则是回忆了一下不久前苏羽刚说过自己正常点了那句话，眉毛再度跳了跳。
接下苏羽狠狠扫出一脚，接踵而至的便是频率比起刚才更高的攻击，生生将一二三四逼退了几步。
她能感觉到苏羽比起刚才好像更想杀她了。
她也很想杀了苏羽，因为他杀了一一一一，那明明是她的目标。
暗处的阿昇看得有些心惊，他能感觉到苏羽相较之前的进步。
难道越疯就越强吗……
交手间，十号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身下淌出殷红的血。
看到小地图边缘出现的数个三角，苏羽皱了皱眉。
怎么会这么快就有魔兽闻着味儿赶过来？
目前比起杀死一二三四解决未知的麻烦，被这么多魔兽包抄围攻好像更烦。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倒霉叹了口气，用力格开一二三四，奔着阿昇藏身的地方冲过去，拽着他飞一样地跑了。
一二三四愣了一下正要追上去，就听到了魔兽的动静，瘪了瘪嘴。
算了，反正最后肯定会见到的。
这么棒的人也可以跟喜欢吃的菜一样留到最后吧？
一四七二。她记住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