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倾棠已经去皇宫了,我接下来做什么?”
“怎么这么突然?”
“说是洪嬅去了,她去救洪嬅。”
“你小心点,我在皇宫不容易出来,这边你继续盯着。”
赵长宁用眼角冷冷地扫过韩凌轩,韩凌轩用略带玩世不恭的口气说:“等我当了王,定与你们本源国世代交好,永无战争。”
赵长宁没有说什么,戴好帷帽,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转身之际,听到楼下大堂发出了打斗声。“我先走了。”
赵长宁蹭蹭从窗口飞了出去,悄无声息地飞跃在黑夜中。
韩凌轩关好窗,开门下楼了。路过杜晟绝的房间时,门没有关,一个道士模样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韩凌轩觉得有些奇怪,打量了四下见无人偷偷溜进了杜晟绝的房间。
窗外寒风凛冽,吹起了珠帘,噼里啪啦的,室内的暖气一下跑得无影无踪。韩凌轩掉头刚想离开,一瞬间看见靠在门板上的许攸,头歪在一边。
韩凌轩的直觉告诉他将有大事发生,他急忙跑到楼下,此刻大堂中一片杯盘狼藉,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水泄不通。中间的两个女子打得不可开交,或许是因为不会法术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敢看,若是斗法怕整栋楼都会塌吧。
韩凌轩远远看见尚灵站在最里圈,兴奋地大喊着,挥舞着拳头恨不能也加入她们。韩凌轩焦急地转身想从另一边楼梯下去找尚灵,恰巧看见张伊一正迎面走来。
韩凌轩顾不得礼仪不礼仪的,抓着张伊一的手就想往杜晟绝的房间跑。张伊一连忙甩开了韩凌轩,似生气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洁身自好比较好,倾棠待你不薄。”
韩凌轩一听,急了,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看见许攸倒在杜晟绝的房里。”
张伊一先是一惊,转而连忙上楼。韩凌轩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尚灵,此刻她完全沉浸在看打斗的氛围中。韩凌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许攸没事吧,不然尚灵要后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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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洪嬅躲在黑暗的墙角,偷偷观察着来往的夜巡士兵和稀疏的宫人。
在寒风中登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已经冻的嘴唇发紫了,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冷得仿佛冻死了,僵硬地弓着身子等待机会,可夜巡的一波刚走,紧接着另一波立刻接上了,中间没有任何缝隙的时间。
猛然间洪嬅感受到了一股强有力的力道从背后吸引着她,刚想跑已经被拉着后退了起来。
“别出声,我,徐倾棠。”
洪嬅因惊恐而睁大的瞳孔渐渐恢复,小心地打量着四周,悄声询问:“你怎么来了?陈杏施说你要明早才能醒呢。”
“要不是你来送死,杏施也不会拿马上就要结冰的水泼我。我知道有一个皇宫禁地,但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沙桂。”
洪嬅一把抓住徐倾棠的胳膊,声音明显因激动而有些颤抖,高兴地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去尝试一下。”
徐倾棠轻轻拂掉洪嬅的手,身手敏捷地跳上了头顶的墙头,悄声说:“我在上面看路,你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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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她被下了白凤引……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就会慢慢变成傀儡……”
“哐当”药洒落一地,尚灵有些站不稳地退了几步,兀自地笑了,不敢相信的摇着头,似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许攸可是赤金玄蛟啊,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啊……”
张伊一轻拍着尚灵的背,心中百感交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诊错了?”
“我知道一种秘闻,白凤引需要用中引之人的心上人……的……的心头血作为药引,灵魂作为器具,还有他的绝情泪作为药底……”
韩凌轩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周遭的人,尤其是尚灵的反应——只见尚灵嗤嗤地笑了几下,万念俱灰般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大悲莫过于心死……咳咳咳……”娉娜自嘲地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杜晟绝本以为没人知道白凤引,还想说用法力强行解引就可以了,这样徐倾棠必定会为了朋友强行解的,这样一来白凤引反噬,徐倾棠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傀儡了。杜晟绝侧目看了看韩凌轩:“呵,连白凤引这种上古邪术都知道,不是细作是什么,我定要好好问问你!”
杜晟绝不动声色地退出了房间,陈杏施和韩凌轩也先后脚走了,陈杏施的脸上很凝重,眉头紧蹙:“希望倾棠和洪嬅都能平安,玉泣也能早日回来。”
这守夜的事自然而然交给了张伊一,张伊一哀怜地看着仿佛正睡得香甜的许攸。虽然以前也和许攸在星辉教里见过几次,可始终没有太多联系,当在暗中保护徐倾棠后才发现原来许攸是一个温柔,贤良,善解人意,懦弱却又不任人摆布的人,如果是一个男子,想必定然能嫁一个好妻主,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在女尊的天下,贤良淑德的只能是男子,女子更多的应该是刚强勇武,果断杀伐才是,为夫郎,更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我想你的心上人……”
“永远不会出现了——”
尚灵略有些蓬头垢面,身上一股酒味一下传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尚灵的脸微红,摇摇晃晃地拿着酒壶向许攸躺的床边走去,眼睛扑朔迷离。
“砰”尚灵的迷之步伐撞倒了圆桌旁的凳子,一个重心没站稳,“哗啦”整张桌子和她这个人一起砸在了地上,花瓶顷刻间碎了。尚灵挣扎了几下,丢开了手里的酒瓶,伴着酒瓶的落地声,尚灵转了个身,躺在废墟中,眼里氤氲着泪水。
张伊一站在尚灵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尚灵赌气般地拍掉了:“为什么是许攸?为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赤金玄蛟是不能有爱情的吗?许攸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就连她的心也不是完整的!不是完整的!”
张伊一咯噔了一下,尚灵的泪水一瞬间决堤了,她笑得很痛苦,泪珠不消片刻就染湿了她脸颊旁凌乱的发丝,那种笑就像是许多话本子里爱人只见阴阳相隔,一方悲痛欲绝地哭,可是不想让对方担心,强颜欢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许攸以为可以瞒住所有人,其实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她其实特别软弱,没有主见,做事瞻前顾后,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升仙的机会,不会武功,法术还被骗走了,活了那么久还单纯地相信任何一个人。表面看着体贴入微,其实心里就是害怕失去,患得患失,总是悲观地活着,一点生活情趣也没有,一天到晚就知道绣花,却从来没有送出去一条。可是……可是她满身的缺点我也喜欢和她待在一起,我可以包容她的每一个缺点,甚至为了她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没心没肺……”
“其实是你害怕失去她,对吗?”张伊一轻轻地扶起尚灵,不知为何,心里似找到了共鸣,这让她想起了王莹,曾几何时张伊一也如尚灵一般因为害怕失去故作不在乎,背地里却偷偷学着改变着自己,不知不觉竟沾染了对方的习惯。越小心珍视,越容易失去,就像手里的沙子,抓得越紧,散落地越多,最后才发现,自以为的永远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永远成为诀别,一生的痛,无法与人诉说,或者说是一提起那段回忆,自己就会泪流满面,而最懂自己的人却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尚灵一把抱住张伊一,一下又一下用力捶打着地面,哭得肝肠寸断,于她而言,距离世界末日只有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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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徐倾棠在黑夜中来到了曾经当官姬的兰楼,这里没有什么人,黑漆漆的,此刻已经下起了了雪粒子,配上呼啸的寒风,让徐倾棠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在拍鬼片的女主。有些害怕地拉起了身后洪嬅的手,向后伸了几下没有任何回应,徐倾棠回头看了看,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洪嬅,洪嬅——快出来!”
徐倾棠用法术点亮了桌子上的一支蜡,小声地喊着洪嬅。
“砰”
一下楼阁中所有的腊都点亮了,灯火通明,这让徐倾棠一下没适应过来,使劲揉了揉眼睛。
“呵,没想到是我吧。”
是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顿时四下里所有的弓箭手已经齐刷刷地用箭头对准了徐倾棠。徐倾棠清楚地看到每一个锃亮的箭头都笔直地对着自己,那发着寒光的箭头倒映着她的身影。
徐倾棠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婉一挥手,两边的女史立刻押着洪嬅出现在了徐倾棠面前。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要闯,这就是你自寻死路了!今日,我必要为我的师傅报仇!”
话毕,自是婉的周身刮起飓风,吹乱了是婉的头发,她就像一头许久未发怒的狮子,今日要一次把所有积怨发泄出来。徐倾棠不想和她动手,先不说徐倾棠此番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找是婉,再说是婉好歹也是一年的同桌,这两人的过节再大,徐倾棠也不想用武力解决,宁可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徐倾棠化出一只手去抢洪嬅,那两个女史做了个结界,徐倾棠的“手”吃痛般地缩了回去。
“你是打不过我们的,你以为你上煦境界就无所不能了吗?在你没有正在开启凤鸾佩之前,你是永远也打不过我会仙楼特别训练的金骑的。”
徐倾棠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是,嚣张狂少的人,特别是那种趾高气昂的语气,徐倾棠也不恼,笑了笑:“你想怎么样?”
“咳咳”
顿时两个花枝招展的男宫人端着两个不同的托盘进来了,一个放着一条洁白无瑕的白绫,一个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真是看中我,那我就喝药好了,这么冷的天要喝点热乎的才行。”
徐倾棠缓缓走进,洪嬅支支吾吾地喊着,努力挣脱却无济于事。
是婉也是挺诧异的,本以为要大打出手的,虽然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徐倾棠死,但徐倾棠这般直接,是婉竟然有一丝丝失望。
徐倾棠一步步走进那个宫人,宫人低着头,只看见一双雪梅的鹅黄色长靴的前半部分一点点靠近自己,那种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抬头,特别是一步步靠近你,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自脚底往上蹿,完全不敢呼吸。
立定,只听“砰”徐倾棠脱下的帷帽一瞬间打翻了两个托盘。这两个宫人立刻如抖筛子般浑身颤抖,徐倾棠安慰似的给那个端药的宫人戴上自己的帷帽:“别怕,你家主上会为你做主的。”
是婉恼怒地一挥手,万箭齐发,徐倾棠没有动,就像没看见一样,笔直地站在最中心。
“啊——”
洪嬅跌跌撞撞地推开是婉,扑跪在中间那个如同刺猬般的尸体旁,害怕地不敢触碰那个尸体,她害怕徐倾棠真的死了,害怕自己的鲁莽硬闯皇宫害死了徐倾棠。
“啊——我杀了你!”
洪嬅猛然转身,张弓搭箭的动作间紫霞落英弓已经出现,周围的士兵又是齐刷刷地万箭齐发,落英弓势如破竹般冲破了迎面而来的箭雨,速度极快地飞向是婉。是婉身旁的一个衣着较华丽的女子转身挡在了是婉面前,用力一推,是婉被退到在地,落英箭笔直地从背后穿过厚重的冬衣射穿了女子的身体,带血的箭头狠狠地没入墙头,箭尾还铿锵地上下弹动了几下。
于此同时洪嬅也做好了被万箭穿心的准备,邪魅地笑着,眼底是万丈深渊。
“我都没死,你死什么!”
“轰”
洪嬅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刚才端药的男子,虽然衣服一样,但身影明显不同。
大袖一挥,所有的箭都在空中化为粉末,落在地上犹如一朵粉末做的花,干干净净,利落大方。
“倾棠!倾棠!”
洪嬅欣喜若狂地跑到眼前人的面前,惊喜地发现就是徐倾棠。
“干的不错,你的落英箭法越来越狠了。”
徐倾棠脱下帷帽,随手丢在了刺猬的头上。
周围的金骑都不敢轻举妄动,面面相觑,都在等待着是婉下命令。而她们身后的是婉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怀里抱着刚才那个为她挡箭的女子,一遍一遍理着女子额前的碎发,如倾盆大雨的泪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女子的脸颊上,顺着她的脸颊滚滚滑落。
“射!”
是婉低吼一声,顿时更猛烈的箭雨飞向徐倾棠和洪嬅。徐倾棠对着洪嬅笑了笑。
箭射过两人的位置却笔直地穿了过去,箭全部射中了站在对面的同伴身上,应声倒下一片。原本两人的位置飞出许多蝴蝶,异彩纷呈,但两人却没了踪影。
“很好,很好!”
是婉双目充血,猛地抱起怀里的女子站了起来,犹如一个地狱来的魔鬼,周身的戾气可以让人顷刻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