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灵——”
徐倾棠张开双臂奔向尚灵,激动地一把紧紧抱住尚灵,尚灵被箍得快要窒息了。
徐倾棠看到一旁的陈杏施,松开尚灵虚抱了一下陈杏施,她真的开心地要哭了。经历了皇宫这一遭,她更加明白每一段缘都值得被珍惜,也更加明白被人唾弃的男男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一起。而这一切都让她更加坚定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改变所有人的眼光。
“哈哈,猜猜我是谁!”
徐倾棠眼前突然一黑,背后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徐倾棠一听就知道是杜晟绝,一把抓住杜晟绝的手,动作及其快的顺着杜晟绝的胳膊,一个转身就扣住了杜晟绝,杜晟绝疼得直叫唤,挥舞着仅能活动的手腕,龇牙咧嘴。大堂里的许多人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嬉闹间突然看见站在二楼楼梯扶手边的韩凌轩,他温文尔雅地露出了一个浅笑,徐倾棠立刻松开了杜晟绝,低头迅速看自己都穿戴整齐了没,立刻换上了温柔的浅笑,犹豫了一下十分含蓄地向韩凌轩挥了挥手。
许是听到动静,娉娜慌张地打开门,急切地趴在扶手上往下张望,当他看见洪嬅正向他摇着手时,他本就仓促间披着的大麾一下滑落,略有些踉跄地跑下了楼,洪嬅笑意更浓了,与他十指紧扣。
“快上楼,沙桂弄到了。”
娉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洪嬅,洪嬅揽过娉娜的肩头,深情地说:“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在祭春神的日子成婚。”
“我……”
娉娜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害羞地把头低得更低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去个皇宫就这么急切要和娉娜成婚了!”
张伊一笑着从二楼飞了下来,用手肘推了推洪嬅的手臂,暧昧的眼神在洪嬅和娉娜之间来回看着,娉娜佯装生气地撇了一眼洪嬅。这一下连着徐倾棠也一起笑了。
“许攸呢?我还顺了一点丝线给她呢!”
说着徐倾棠从怀里掏出一把整整齐齐的双绞金丝,向众人身后的楼梯看去却是只有来往的客人和忙碌的店小二。
一下子除了洪嬅,所有的人都静默无声,低着头,似在思索着什么。尚灵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血色一下就没了,有些颤抖地拉着徐倾棠缓缓上了楼梯。
徐倾棠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太对头,回头对陈杏施说:“你带着她们去煎药吧,我去看看。”
这段楼梯明明很短,就算七老八十的老太也不至于走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尚灵好几次都险些摔倒,扶着扶手艰难地走着,就像骨头是软的一样。
徐倾棠抬头看见韩凌轩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问题。
好不容易到了许攸房门前,尚灵竟满头大汗,她的手轻触到门板的时候就像触电般猛地缩回。
徐倾棠伸手去开门,尚灵一把打掉了徐倾棠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门板,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你知道许攸怎么了吗?她中了白凤引!上古秘术!变成傀儡啊!”
韩凌轩上前想安定尚灵,尚灵怒火攻心,一把推开了韩凌轩,韩凌轩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徐倾棠心疼地想去扶韩凌轩,尚灵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徐倾棠脸上:“都怪你!你为了一个男人去那什么皇宫,奸人这才有了可乘之机!全是你的错!”
吼完尚灵把徐倾棠手里的金丝线抢过丢在地上,愤怒地用脚碾压:“变成傀儡了,还要你的金丝线干嘛!你和那害许攸的人一样,阴险可笑!无耻!”尚灵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尚灵她最近情绪特别不稳定,你不要放在心上。”
伴着韩凌轩的几声咳嗽,徐倾棠担心地转身看韩凌轩,只见他身上披着一件藕荷色的大麾,身后杜晟绝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韩凌轩轻轻摇了摇头。
徐倾棠此刻心里比脸上疼上千倍万倍,眼前的一幕让她觉得自己还没开始追求韩凌轩就已经成为第三者,自己对韩凌轩的喜欢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让人察觉。可是杜晟绝对韩凌轩的喜欢溢于言表,连眼里也全是韩凌轩,喜欢全写在脸上。徐倾棠不知道韩是否已经和杜晟绝确立关系,她甚至害怕知道结果。
“走吧。”
韩不着痕迹地离开了杜晟绝的大麾,率先推门而入。
进入房间,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为何,徐倾棠总觉得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什么是白凤引?”
徐倾棠低头轻轻检查着许攸,发现许攸的脸特别僵硬,有些地方竟然还有像鳞片一样的皮肤微微翘起。一下眼中有了泪花,越往下看越难受。轻轻掀开被子,里面的手是捆住的,深深浅浅的勒痕,高肿又紫黑的伤痕遍及整个手臂。
徐倾棠强忍泪水替许攸掖好被子,直起身的一刻,泪水奔涌而出。徐倾棠连忙背过身,不想让韩凌轩看见自己哭时的丑态,头微仰想要将泪水逼回去,可越是这样,泪水流的越多。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留下一道道泪痕,滚烫地滴落在地上。
“上古秘术,无药可救。”陈杏施倒了一杯茶示意张伊一给许攸润润唇。
徐倾棠用手拂去泪水,吸了吸鼻子,接过张伊一手里的茶碗,坐在床边,边哭边给许攸润唇。
“那怎么办啊——”哽咽地手都在颤抖,泪更凶猛了。
“要不你用灵力强逼试一下?”
其实杜一手真的留了一手,因为白凤引就是她和周老二的作品。如果徐倾棠强逼,白凤引会反噬,徐若是能承受的住反噬的力量,杜晟绝就能控制徐倾棠变成傀儡,帮助自己称帝。徐倾棠若是不能控制,那么她就会当场毙命。这白凤引可是周老二花了近百年才弄出的结果,比那失传的白凤引更猛。
没错,杜晟绝是反派,她接近女主也是因为她早早就知道女主的身份,她甚至知道女帝的万象镜只能看到凤鸾佩的契约者。杜晟绝很早就想当女帝了,她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贤君,她可以使国家更加强盛,开创一代盛世。
徐倾棠迅速运起灵力,微弱的光瞬间变成耀眼的光球,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韩凌轩迅速上前拉住了徐倾棠的袖子,徐倾棠见是韩凌轩,怕伤了他,立刻散去灵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韩羞红了脸,微低着头:“我只是觉得这样贸然出手会引起更大的灾祸。”
杜晟绝一副懊恼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张伊一轻声安慰她说:“没关系,你也是救人心切嘛。”
突然间紧闭的窗被强大的灵力震开,外面呼啸的大风夹杂着冰粒子蜂拥而至,迷人眼。徐倾棠敏锐地感觉到窗前一个黑影略过,她想要飞出去一探究竟,那人竟用一个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徐倾棠飞来,韩凌轩想也不想就跑到徐倾棠面前替她挡飞镖。
徐倾棠吓得大惊失色,立刻幻出一只手接住了飞镖,手一挥,窗关上了。不待徐倾棠说话,杜晟绝已经一把拉过韩凌轩,嘴里喋喋不休地嗔怪他不顾自己的安慰去替徐倾棠挡飞镖,边说边绕着韩凌轩,就怕他伤了一根寒毛。徐倾棠张了张嘴,把想关心韩凌轩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都怪自己差点让韩凌轩受伤。
“瞎说八道!”
张伊一气得将飞镖狠狠扎在了圆桌上,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它。陈杏施和徐倾棠闻声围了过来,只见桌上有一张纸:病入膏肓,及时火葬
“有病吗?做这么恶心的事?火葬?我看葬你啊!”
徐对着窗户张牙舞爪地骂了起来。
陈杏施默默从衣袖里拿出双绞金丝线放在桌上,韩凌轩一把抓起:“是皇宫里的,一模一样。”
徐倾棠转身,扑在圆桌上,拔出飞镖,上面用来捆纸条的线果真与自己从皇宫里带回来的一样,徐倾棠发了疯一般一掌劈碎了圆桌:“一派胡言,难道女帝说火葬就火葬吗?我们当初一起来的,现在就要一起回去!”然后跑到许攸的床边,用力摇晃她:“你起来啊,你躺着算什么本事,你的手帕还没绣完呢啊!你倒是起来啊!”
张伊一和杜晟绝连忙拉开徐倾棠,徐倾棠虽悲痛欲绝,但也不是失了理智,怕伤了朋友就没有用灵力,而是用蛮力挣脱了她们的拉扯。
“你冷静点,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会变成瘟疫或者什么,火葬,是最好的办法!”
陈杏施担心地看了看徐倾棠,又看了看许攸。
“你就扯吧,我一定能找到解药救许攸的!这飞镖从皇宫里来,我就去皇宫里找!”
“你不要去送死!”
“怎么?为了娉娜我能从皇宫活着回来,为了许攸我就一定会死在皇宫里?”
韩凌轩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倾棠一把扯掉珠帘,哗啦啦的珠子落了一地,雨下的在空中凌乱地响着。
杜晟绝一把拉住怒气冲天的徐倾棠,从她怀里抽出九黎山的手帕,悬在她面前,声嘶力竭地喊:“你看看!许攸希望的是回到宁静的生活,不是打打杀杀!我们聚在这里,全是因为我们相信你,你为了许攸,难道要抛弃我们所有人吗?”
徐倾棠甩开杜晟绝的手,从怀里掏出凤鸾佩,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我有凤鸾佩可我连自己的朋友都救不了,你说,我要它干什么!”
说完就狠狠砸向了地面,一时怒火攻心,两眼一抹黑,“噗通”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韩凌轩明白了赵宁珏派自己来不是什么试炼,是靠近未来的女帝!这凤鸾佩是普罗族(女帝的部族)圣女的圣物,是王的象征啊。
原先韩凌轩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徐倾棠,他时常告诉自己大仇未报,岂敢儿女情长?可现在看见徐倾棠拿出凤鸾佩,他一下清醒了,杀掉她,普罗族后继无人,正是他夺回天下的最好时机!
“既然你的母亲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我要杀了你,为我父皇报仇!”
“凌轩?凌轩?”
韩凌轩一下回过神,神情一下恢复了过来。
“你没事吧?刚才你面露凶光,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我是恨给许攸下药的人,害的大家寝食难安。”
“你快去和洪嬅一起准备火葬的事吧,记得得快!还要背着尚灵!”
“决定好了吗?”
“嗯。我还得去看看徐倾棠。”
“嗯,你放心去吧。”
韩凌轩露出一个苦笑:“圣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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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混账!你差点伤了凰女!”
女帝侧目,一旁的融光上前一步,在手中凝聚灵力,“刷”一下一个耳光扇在了玉泣脸上,玉泣倒在地上,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去负责本源国储君的安全吧,真是令人糟心。”
“是……”玉泣拜了拜就起身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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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山的山脚
“就这吧,她来自这,就在这回去吧。”洪嬅从怀里,袖里零零散散拿出许多针线还有各色各样的绸缎,凄然地笑着:“这么多针线全是我和娉娜的一点心意,怕你寂寞,早晚我们会去找你的。”这么一撒,竟然可以稀稀疏疏地铺满。
“我真的舍不得她……”
张伊一爱怜地看着棺椁中的许攸,泪水又漫了出来。
“杜晟绝要照顾徐倾棠来不了了,这是她们给你的。”张伊一拿出了那一方九黎山的方帕和一大盒蜜果,玲珑的盒子里装的满满当当,色彩缤纷。
“已经耽误了一天一夜了,我们尽快吧。”韩凌轩举着火把,有些担心。
“大家都道个别吧,最后再看一眼。”
陈杏施手里拿着酒勺,身后是三大坛的女儿红,此刻他有些害怕,他害怕他也会在某一天被人火葬,因为男子与男子的爱恨情仇是不被世俗允许的,哪怕他一生行医治病,也无法抹去触及违背天理的污点。
大家都依依不舍地在许攸的棺椁中放上陪葬品,可是谁也没有勇气去盖上最后的盖子,大家默默地站在一旁,在寒冷的晚风中都默默地为许攸祈祷着。
“哗”陈杏施向早就备好的干柴上泼了一大勺酒,仰天大声唱着《往生缘归》(晴泊大陆的习俗,生者为死者唱的歌,希望死者来生还能再做人,与思念她的人相聚)。
“轰”韩凌轩向柴草丢去火把,蹿天的火光在每个人的瞳孔中闪耀着,舞动着。
每一个人都轻轻哼唱着,都不约而同地流淌着泪水。
“攸仔,我来陪你啦!”
一个黑影从四人身旁飞过,张伊一听出那是尚灵的声音,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摸到了翻飞的衣袖,转瞬消失在火海。
“尚灵!”
洪嬅追出去两步,亲眼看见尚灵义无反顾地扑进火海,一下子,她双眼充血,骨头攥得咯咯地响。
洪嬅咬牙切齿地转身将还没泼完的酒连坛子一起扔向了熊熊的大火,失心疯一般地对着大火喊:“要死就死干脆点,我讨厌你们!说什么姐妹情深,可是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好了,你们都走了,就剩我和教主了,祝你们平安顺遂啊——”
张伊一一个快步上前点了洪嬅的睡穴,洪嬅一下失去知觉稳稳地掉入张伊一的怀抱。
张伊一抱着洪嬅上了马车,陈杏施也紧随其后,韩凌轩似笑非笑地看着漫天火光:“这火真像皇城失守那晚的火,惊心动魄……一个一个生命就这样消逝在无尽的黑夜中,回家的路都没有光指引,可悲,可叹……”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苦酒折柳今相离,无风无月也无你。”最珍贵的东西,或许就是总有一个人偷偷地保护着你却故意和你过不去,故意耍脾气却想要你哄着。别弄丢了,这样的人值得用命去换,因为ta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
“既然你一定要离开,那就不要怪我一意孤行地跟上来了,有你的地方才是最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