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小跑着奔回了自己的卧房,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
这些时日,她添置了许多物件,找起那件小小的东西来颇为不易。
“少夫人,您在找什么?”蓝鸳问她。
安宁忙着翻找,头也不回:“一枚银锁,你也帮着找找吧。”
她要找的,是那枚刻着原主生辰八字的银锁。
在她的记忆中,有这样一段往事。
那时,安宁的舅舅陈成还没有对这枚银锁死心,逮着机会就威逼小安宁交出银锁。
陈成有一次将小安宁关在屋外淋雨,说只要小安宁把银锁给他,就可以让她进门。
小安宁就在滂沱大雨中淋了整整一天。
等小安宁终于熬不住,晕过去的时候,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银锁。
小安宁当即发起了高烧,陈氏夫妇就把她扔到了隔壁程老郎中家。
程世清照顾了小安宁几天几夜,也没见她把手松开。
等小安宁醒来后,程世清问她:“安宁妹妹,这个银锁,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小安宁攥着银锁点点头。
“但是我觉得,还是自己的身子更重要些。你若是不给你舅舅,他日后肯定还要接连不断地折磨你,不如就给他吧。”程世清劝她。
小安宁语调里带着哽咽:“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我一定要保护好它。”
程世清挠了挠头,想到一个好主意:“那这样吧,你把这个银锁交给我,我帮你藏起来。我保证,一定帮你藏好,谁也找不到!你回头就跟你舅舅说,你不小心弄丢了。他就算不信,也拿你没办法。”
小安宁摇头:“世清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我答应过我娘,要永远戴着这枚银锁。所以,我绝对不能取下它。”
程世清无奈,只得说:“好吧。那下次你舅舅再要为难你,你可以跑来我家。不要再傻傻地站在雨里了。”
在小安宁眼中,这枚银锁是等同她性命的东西。
在程世清眼中,也是。
安宁现在就要把这枚银锁交给他。
“我把它放哪儿了呢?”安宁边翻找,边嘟囔。
卧房的门突然被关上了。
蓝鸳抬头看了一眼,默默化成一缕烟,飘进了安宁香囊中的魂珠里。
“找到了!”安宁终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里找到了银锁。
她拿着银锁,想推门出去,却发现门没有上闩,却推不开。
“咦?蓝鸳?”安宁这才发现蓝鸳不见了。
她又推了两下门,砸了咂嘴,冲着门喊:“是蓝鸳还是魏奇啊?不要闹了,我这儿赶时间呢。”
“是我。”
安宁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不敢认,犹豫着问:“钟璟?”
这声音语气冰冷,丝毫不像钟璟平常说话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以往的温润、醇厚都被剥离了去,钟璟的声音里只剩下了冰冷和怒意。
安宁不知道钟璟突然在发什么疯,皱着眉答:“去花厅啊。我还有客人等着我呢,你快把门打开。”
安宁心中着急,她不能让程世清等太久。
万一在他等待的时候又脑补出什么故事来,她更不好应对。
但钟璟霸道地命令:“不许去!”
“凭什么啊?”安宁也被勾起了火气。
她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了七八天了,本来就郁闷。今天程世清闹出这种麻烦,更让她束手无策,烦闷异常。
怎么,平日里好端端的钟璟也要在今天给她找不痛快吗?
冷若冰霜的声音道:“你身为人妻,不得私会外男。”
“嘶——”安宁被气得倒抽一口气。
不是说好了合约夫妻吗?不是说好了他一回来就和离吗?
怎么开始拿三从四德约束她了?
封建糟粕可要不得!
“钟璟!”安宁喝了一声,“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没等她说完,钟璟截住她的话:“但我们现在还是夫妻!”
“谁跟你是夫妻啊!”安宁怒道,“我连你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就是夫妻了!”
静默了片刻,钟璟说:“你想离开钟家,是不是就是为了程世清?”
冰冷的声音里似是带了一点……委屈?
安宁楞了楞。
钟璟……难道是在吃醋吗?
不是,他有什么立场吃醋啊?
安宁眯起了眼睛:“你刚刚在花厅偷听墙角?”
对方没有回答。
安宁当他是默认了,又说:“那你有没有听见,我说我不喜欢任何人啊?”
钟璟还是沉默。
“再说啦,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安宁不耐烦地说,“我只是要去给他个东西,你快点让开。”
钟璟重复了一遍:“不许去!”
安宁不想理会他,伸手去推门。
忽的,一双半透明的手紧紧地箍住了安宁的胳膊。
那双手捏得她胳膊生疼,似乎要将她的骨头也捏碎了。
“疼!”安宁吃痛地看向握着自己胳膊的手。
咦?
手?
安宁回头,一个清逸俊朗的男子站在她身后。
他整个人散发着白玉般晶莹润泽的光芒,成半透明的状态,但安宁的眼神不能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他没有束冠,半散着头发,乌黑的发丝像是不受地心引力一般,上下舞动。
他穿着一件看不出材质的翩翩长衫,没有任何配饰,但那种离尘脱俗的气质,绝非锦衣玉带的凡夫俗子能及。
他眉头紧蹙,将一双灿若明星的眸子压得凌厉不少,连带着直挺的鼻梁也显得锋利。他瞪着安宁,可那震慑人心的容貌让人忽略了他的怒火。
安宁怔住,还不争气地微微张开了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就是钟璟吗?
面前半透明的男子发着淡淡的光,眉眼如同安宁卧房里挂着的那副丹青人像一模一样,只是比画像中人更不像真实存于这俗世间。
钟璟缓缓开口,语气严肃,还带着些不悦:“我们见过面了,现在你可以承认我们是夫妻了。”
哈?
安宁想说,你这么自说自话又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想命令谁呢?
但作为一只颜狗,她开不了口。
只能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没等安宁回答,门外传来李氏的声音:“宁儿。”
钟璟眸色一沉,半透明的身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