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若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慕朝夕想着想着,竟缓缓踱步到方才的房间门口。
当手伸向门的那一刻,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的想要去寻求裴煜的意见。慕朝夕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伸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自己真的是个矛盾体啊,一方面想要逃离他的桎梏,另一方面却又对他如此依赖,这种感觉,委实都让她自己心生反感。
可是已经站在门口了,又何必视而不见呢。她在门外踌躇了片刻,终于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可窗边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是因为看了这一眼,慕朝夕总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看来,她今日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自己也该回慕府了。
回到慕府,慕朝夕一进大厅便看到了大哥已经在厅内与人饮酒吃菜,而酒桌上的两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她,她不如就上前去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
“大哥回来了。”
“夕儿回来了。”
慕朝夕冲着慕亦轩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向桌上的另一人,“尚将军好。”
尚知言缓缓起身,回应给她一个清淡的微笑,回礼道:“慕姑娘好。”
“夕儿,许久不见你了,你陪大哥聊会天。”
说着,慕亦轩不容她回答,就将她一把拉过来,落了座。
“大哥,你和尚将军是不是有事要说,我在这待着不好吧。”
慕朝夕看出来大哥似乎喝的有点多了,整张脸上都有些潮红。她回头又看到身后有董儿站着,应是在这儿侍奉。
她顾不得多想为什么是董儿在此侍奉,只冲着董儿招了招手,就将她叫了过来。与她耳语道:“董儿,他们喝了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少爷和尚将军喝了好一会儿,这眼看着都是第三瓶了。”
看了一眼酒壶,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月衍的酒烈,她知道,两人一同饮酒,可看着尚知言的一举一动,倒是比她大哥要清醒得多。
“慕姑娘,你大哥近日心情不甚畅快,慕姑娘既回来了,便好好陪陪他吧。”尚知言只淡薄的看了她一眼,又交代了两句,就作势准备要离开。
“知言你不许走。”慕亦轩又伸手拦住了尚知言,“我和没与你说完话呢。”
“大哥,你喝多了。”慕朝夕在旁小声提醒道。
“夕儿胡说,大哥可没喝多。你瞧,大哥还认得清楚你呢。”
说着,慕亦轩就又拿起了酒壶。两人便开始互相夺着酒壶,慕朝夕眼看着争抢不过,就懊恼的松开了手,任慕亦轩又自饮了一杯酒。
“尚将军,我大哥这是怎么了?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不得尚知言开口,慕亦轩便又接过话茬来。“夕儿,这段日子知言就在慕府住下了,你吩咐下去,给尚将军准备一间客房。”
慕朝夕蹙眉,将慕亦轩身子扶正了,一手支撑他趴在桌上,道:“董儿,你先照顾着大哥。”
待董儿接过后,慕朝夕又对着尚知言开口说道:“尚将军,劳烦借一步说话。”
念着尚知言也算是当时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了,慕朝夕对着他言谈举止总是十分礼貌的,其中又带了一丝感恩。
可自从上次居月楼一别之后,慕朝夕再见到他,却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距离之感,倒不是疏离,更像是一种比淡水交情还要普通的泛泛之交。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当时殿下冒充尚将军,碰巧真的尚将军又救了她。他们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额外的交集,或许于他而言,根本无足挂齿吧!这样倒是更好,她也不用总把感谢的言语挂在嘴边上了。也罢,以后若有机会,再还当下的人情吧。
“尚将军,我大哥他这是怎么了?”
“他没事,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慕朝夕回头看了一眼,才有与他说道:“哥哥的性子总是沉稳包容,从来都是只报喜不报忧,他的不痛快我也从来都不能与他分担。”慕朝夕说着话时,思绪飘得很远,想起了哥哥往年在营内受苦时候,那时候哥哥所承受的冷嘲热讽和尖酸刻薄都忍下了,她替他抱不平,他反过头来还在安慰她。
可如今,为什么会……“他这幅样子我还真的是头一回见,这一次,有什么不痛快是我不能与他分担的呢。哥哥如此信任将军,将军真的不能将实话告知于我吗?”
尚知言就算看着她,也是凉薄寡淡的样子,只淡漠道:“我方才见到慕姑娘的时候,若不是亦轩唤了你一声,我倒是还不敢认,不过慕姑娘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回府了?”
“是殿下准我回来的。”
怎么回事?!自己的思绪怎么能跟着他的走呢。慕朝夕这下是真真懊恼了,懊悔的表情明晃晃就写在脸上。
尚知言见状,还是补充了一句,“就像我之前说的,等他酒醒了就没事了。”
“果真如此吗?”不知道为什么,慕朝夕总感觉他在避重就轻,净捡些无关紧要的说。哥哥如今在军中应是不会再如往常般受到非议了,却十分重情义,难不成是因为楚彰将军的缘故,都说武人不惜死,楚彰将军又将名节看得很重,他当下的选择或许对他来讲是他心里最好的结局了。
“知言,夕儿,你们在说什么呢?快回来陪我再喝上几杯,都不许走。”慕朝夕闻言回头看见慕亦轩没让董儿搀扶,而是双手撑着桌子准备起身。
“不走不走,大哥你别喝了,我送你回房休息。”慕朝夕有些急切地三步并两步小跑了回去,赶忙搀扶住他。
“夕儿,我没醉。”
见他仍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小时候都是哥哥照顾她,她好像还未如此顾过他:“好好好,没喝多,董儿,过来帮我一把。”
“好。”董儿赶紧上前在另一边搀扶住慕亦轩。
慕亦轩这次倒是没有挣开董儿,因为他斜倚着时,大半的重量基本都在慕朝夕的身上,董儿也只能搀扶一下,尽量能让慕朝夕再省力一些,毕竟让一个姑娘扛着一个喝了酒后身子渐沉的大男人委实困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