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城最出名的青楼共有三家。潇湘馆,梧桐院,凤栖阁,分别取潇湘烟雨,梧桐细雨,凤栖避雨之意,同烟雨城相呼应。除此之外,三家各自为政,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如今烟雨城三足鼎立的局面。
上次烟雨楼开楼,青倌李思邪登上四楼摘得花魁,作为主家的潇湘馆水涨船高,隐约竟有了一家独大的意思。
这意思首先就表现在了潇湘馆的建筑布局上,经过翻修,潇湘馆以院藏楼,以楼缀院,星罗棋布之中又加入了园林布景,大中有小,小中见大,一步一景,千景千观。
当然,作为排面的正门自然也少不了花心思。雕栏玉砌间用直线条分割,繁而不乱,简而不凡。
要不是今日铜雀夫人去了烟雨楼坐镇,王沐一行说什么也瞧不见在门口拦车揽客的那些个流莺。
虽然朱有容说是已经协调好,但王思云和王思雨一下车还是成了众人的焦点。
毕竟有美人胚子打底,还是著名的平阳四大美女,就算束发男装,那也是偏偏公子,奶油小生,特别是王思云,加上个头比较高,一举一动无不叫人春心荡漾。
至于最后下车的王沐就没有这般待遇了,本就瘦小的他别说和王思云王思雨比了,就是非得从朱有容和他二者之间选其一,那这些个流莺们也多半会选朱而弃沐,为何?毕竟女到三十猛如虎,更何况是风尘女子,要不是特别出众,外貌一项还真不是那么重要。
好容易进了门,一行四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地迈不动步子。
特别是王思云和王思雨,见惯了宫内大开大合的园林布局,瞧见潇湘馆的精巧别致也是赞不绝口。
形态各异的上水石青苔点点,奇珍异木修剪得无不恰到好处,小桥流水盘曲挫折,叫人不得不想走进去一探究竟。
挨着门有两座小楼,单是那屋檐所采用的雕工就不是寻常工匠可以做得的。暗波流动的琉璃瓦虽然背阴,但一点儿也不影响色彩,就像下雨天似的,波光流动好似雨水流淌一般。
按照朱有容的说法,这两栋还是外楼,除了供下人丫鬟居住外,接待的都是顶一般的客人。外面那些个上了年纪的流莺就居住于此。
刚站了没一会儿,一位剑眉男子就凑了上来,拱手一拜道:
“诸位公子,今儿个着实不巧,馆内姑娘们多半都跟着夫人去参加楼试了,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诸位公子要是着急,就改日再来吧。”
要不是朱有容小声介绍,王沐打死也不相信,这位看上去英气十足,风度偏偏的中年男子竟是潇湘馆普通一龟公。
一龟公尚且如此,那那些个青倌头牌又该是如何一种质量才行?
“不着急不着急。”
虽然四人的头儿是王沐,但毕竟朱有容有经验,在给了王沐一个眼神后,朱有容清了清嗓子,老气横秋道:
“不着急不着急,对了,三公子可在啊?”
“三公子?三公子不在,也跟着夫人一道去了烟雨楼。”
“哦?他一个大老爷们去凑个什么热闹?”
“热闹?”
那龟公眉头一挑,可毕竟是专业的,声音依旧谦逊平和。
“想必公子也不是经常来的吧,在咱潇湘馆,能得三公子青睐,赋词一首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梦想,这次楼试,夫人更是亲自邀约,请他坐镇,为的就是双喜临门,拔得头筹。”
“那……”
朱有容故作纠结状,朝王沐请示道:
“爷,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王沐也不好说,瞧了一眼王思云。
后者点了点头,一副悉听尊便的意思。
“那这样吧,你们这边出个人,领着我们去那烟雨楼一趟,也凑个热闹不是?”
龟公没有说话,看那样子,有些为难。
还是朱有容有办法,上前一步,揽过那龟公的肩膀。
“哎呀,帮帮忙啦!”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龟公随手将银子揣进怀里,躬身一拜。
“诸位爷稍等,小的这就去备车。”
烟雨城以烟雨楼为中心,潇湘馆、梧桐院、凤栖阁三家呈众星捧月之势。因此,越朝里面走,环境就越好。
整洁宽阔的街道虽比不得七纵八横之大气,但贵在精致,道两旁多有绿植,零星可见的建筑分属三家,也都是精巧别致。
因为今儿个是楼试,道上的姑娘们三五成群,形形色色。
那龟公叫的马车挂有潇湘馆的牌号,地位自然也就有些超然,步行的客人女子自不必说,连来往的车马都纷纷避让。
毕竟是花了银子的,朱有容虽然有些心痛,但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相当满意。
可好景不长,随着一阵嘈杂声,只见后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原本走在路中间的王沐这一辆躲闪不急,被结结实实地追了个尾。
这种事儿要是放在前世,后车全责没跑了,可毕竟是在这儿,在烟雨城。
只见后车上刷刷刷下来三个壮汉,走到王沐这辆马车旁,一把就拽开了车门。
那龟公的眉头一皱,却不怎么怵头,没看到车上挂着潇湘馆的牌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可不曾想那三个壮汉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伸手一拉,可怜的龟公就像个麻袋似的从车上被人拽下来摔在了地上。
“你们,知道这是哪家的车吗!”
龟公落地,也顾不得已经快要流进嘴里的鼻血,颤巍巍地抬起手,挨个指了指对方吼道。
“大爷的,我管你哪家,竟然敢挡尚爷的车,活腻歪了吧!”
“尚爷?”
那龟公闻声,顿时闭上了嘴,要知道今儿个就不出来了,遇到这尊瘟神,还能落个好?笑话!
“还有你们几个,通通下车,妈的,什么阿猫阿狗的,犯了事儿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三人中领头的那个光头见龟公认了怂,指着车内王沐一行喝道。
王思云和王思雨哪碰到过这种事儿,只能看着王沐,寄希望于他身上。
“老朱,去,摆平。”
这种时候最不能落的就是气势和逼格。
王沐双臂一环,靠在了车厢上,一脸的无所谓。
“沐哥……”
别看朱有容平时胆子比天大,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如果下去,那这顿揍明显跑不了了。
车下三人见车上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了,领头那个一只手扒住车尾就要上来。
“德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沐猛得站了起来,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对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