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者祈求大海怜爱众生,无奈空梦一场,怒涛摧毁原本碧蓝如玉的海色,和美丽的谎言世界,死灰色的海浪击打着少女的额头,法修姆这座羔羊要抵御到何时?
青年看着屋外昏暗如将夜,也看到玻璃反射出的怪物,今天的破晓也迷失在第一时间,灰色丝雨飘散到地面,眼前的一切再次缥缈,连续三日灰雨,将仁玖每天的户外活动压至边缘,如今外面属于来自地下生物的主场,他不可能贸然踏足一步,好在他有存货。
/噌——噌——/
微弱的金属摩擦声预示着他今早的早餐已就绪,仁玖嗅着鼻子,直到那种熟悉的味道来临,他才僵硬的回过头去,看着那神仙料理
“今天……果然……”
不再关注外界如何阴霾,转身来到固定的餐桌,从他专属早餐——几个烤焙过的巴掌大贝类上扯下几条手指粗细的触须,大嚼起来,从他面部表情微弱变可以证实,这东西即便烹饪过,依然不能轻松舒适的吞咽。
回想几日前梦幻般的收成,嘴里咀嚼的速度也减慢,这并不是完全让人兴奋之事。
大量鱼类,争相游向此处,法修姆之瞳,并在翌日死亡的神秘自杀事件
为什么不在岛的岸边,而是集中到一个离岛有些距离的海洞里?它们受何指引?
仁玖第一时间就把矛头指向那瓶黑色液体,但在一系列简单化验之后,结果都显示着那些液体的成分属于某种泰墨岩,泰墨岩在长时间受热状态下确实会呈现这种样子,他不能否定,也并不认为水下会有这种温度的地方会生长海薯。
他只相信眼前的证据,和自己的判断
法修姆群岛结束了连续三日得灰雨,迎来破晓,地下狂欢画上一段句号,岛上一切恢复如初,除了不再清澈的海女之瞳,这几日下来彻底沦为肆意腐烂的恶臭聚集地,没个十天半月别想恢复。
这期间,他只得……把自己平时钓鱼时间换成无聊的望天,毕竟岸边捉贝实在低效。清冷日光叫醒岛上的营光植被,仁玖也在小屋外找到一处阳光可以照到的位置,树下的一块横石,再三确认石头本身以及周围的地面情况后,扯些大片叶子,简单铺着,摆了个舒服姿势斜靠着望天。
……种种过往,徘徊在朝生暮死的生活仿佛是昨天一梦,不远处的矮树丛,不时传来沙沙响声,些许温暖试图从寒冷日光中挣脱,这真实感受才是属于他的真实……岛上的时间正在慢慢蚕食他所剩不多的记忆,在这原始的生机下,不需文明,不需语言,只有肉体中残留的本能和记忆。
他无欲无求……他是法修姆的主人
仁玖靠着树,睡着了
不知为何这次,他少有的梦到他的老师
脚下是被火烧过般的暗红岩石,尊师躺在自己身后数步,遍体鳞伤无力的喘着气,而在他眼前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在此伫立,赤着上身,霸气威严。
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无论怎么揉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肌肉发达半截黑塔般的身形,那人手中拎着一把造型扭曲狂野的单手斧,明显是伤害老师的元凶。
仁玖瞬间怒不可遏,咆哮着,伸手召唤他那噩咒剑,脚下怒火生风,几大步直接照头刺去,距离急速缩短,他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脱离控制,最后越来越快,被扯向那个人,仁玖心觉不妙,下一秒眼中反射出一道银光,瞬间放大,那男人举着斧头,站在原地,冷汗来不及流下,仁玖马上就要结结实实挨上这一击,致命的一击。
啊——!呼,呼……
猛然坐起,仁玖大喘粗气,瞎比划的手脚也停下来,冷汗瞬间流到锁骨,打湿身上薄衣。
“我这是……呃……”
短暂的头痛过后,仁玖摩挲一把湿头发,隐约发现周围光感的异常,他怀疑自己真的醒了吗?!反复确认后,背脊一阵凉意,瞬间清醒。
这是……哪!
映入他眼里是分界线明显的三种颜色
天空雾灰色不掺杂一丝杂色,平静而压抑,无云或是灰云密布,仁玖刚刚就这么“大”字躺在地上,碎石硌的他浑身酸痛,这才醒过来,看到了这安静世界。
一切仿佛被抽离了声音,万物皆静,地面铺盖着漆黑如墨的石块,黑色碎石块大小各异在,其中还稀稀拉拉的有着扭曲干枯的树木生长,有枝无叶,地上除了石头外不见任何活物,或者其他植物。
仿佛翻开一本尘封已久的古籍
头顶虽是乌灰密布,空气却不显闷燥,反而十分清凉,甚至能感觉到丝丝凉风拂面,第三种颜色,是来自透过这些数米高的扭曲树干,直视仁玖双眼的暖黄色淡光,横向穿过“树丛”照在他身上,不似拂晓,是一种午后三四点的、落日前的光芒。
仁玖翻身欲站起来,忽然发现刚刚躺着的地面一旁,赫然是要陪伴他一生的那把噩咒剑——末剑
它怎么会在这里?仁玖心中无比疑惑,难道周围有些他看不到的危险存在么……
伸手拿起末剑的一刻,忽然仁玖瞳孔一缩,身体不受控制的后倾,仿佛被某种力量击倒,马上就会重重的摔在石地上,想象中的感觉并没出现,反倒是眼前一黑,浑身冷的发抖,如坠冰窟,感受着刺骨寒冷,与无边的黑暗……
睁开眼,看着被淋湿的自己身上已经结成冰碴,骂了句脏话,不一会儿一道灰溜溜的身影便失魂落魄的跑向小屋。
这一觉睡了太久,以至于天空阴云密布,气温骤降,大型树木承受不住突来的寒意,选择舍弃一些枝杈,这才有掉落的树枝把他砸醒。
仁玖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放晴没多久又迎来变天。
话说,自己刚刚做的噩梦还未褪去,好像是梦见老师受了重伤……忽然想起今天还没有给老师祈祷,仁玖立刻来到祈祷室,可心里始终无法释怀,脑中貌似残留了一些其他的、新鲜的回忆。
自己刚刚好像还梦到了什么……是什么呢……
翌日早上,看着同样的一桌全鱼宴,仁玖竟然出奇的没有腻烦,大快朵颐的近乎吃了个干净,自己可能是最近的事情照比之前波澜不惊的生活添了些色彩,反而费神,回想起上次有这等食欲,还要追述到初登法修姆那些日子。
嘀嗒嘀嗒
两大滴浓稠如墨的液体瞬间融进大海,再次消失不见。仁玖估摸着时间,今晚他要熬上一整夜,直到看到明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才能证明他的假想。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同样,鱼群也不会平白无故游进法海洞,周密的排除法,只剩下那瓶黑色液体滴入水里这一个举动。
昼夜交替是整个星球上所有生物不可避免的一次考验,仁玖和岛上的异物作伴,共同期待着入夜。寒季将离,半活的生物陆续复苏,耐寒的底层物种早已沙沙作响,准备着今晚派对,而窸窣声止于那个黑夜中端坐的身影周围几米,这人浑身上下的危险气息,让这些智力低下只能凭借本能的生物感觉到恐惧。
仁玖最初仅仅在岛上生活了五天,便成了法修姆岛上所有生物的噩梦
夜无声,仁玖身披简衣,随意的束了长发,盘坐在海女之瞳附近闭目养神,回想尊师曾经训导,还被仁玖吐槽过的充满旧时代气息的词——修行,现在想来,生活处处是修行,反而不必刻意追求短时的成果,真正宝贵的是修行本身,也就是恒心。
风,可曾停过?
面对老师无意间的话语,少年冰冷的摇头。
而现在,如果老师再次发问,他可能会说
一刻不停
眼前的无风,只是风未至,他坚信恩师亦是如此,终将有一天,他可以等到尊师可以再次出现在北真海的消息。
哗哗——!哗啦——!
水声噼啪作响,突兀的噪音刹那间打破了仁玖冥想,他猛的睁眼,操起那把无比顺手的骨弯刀,如同将要扑杀的野兽,凑到海洞边缘,周围的窸窣声明显更低,众生都屏住呼吸期待着这个岛上的顶级猎手的目标不是自己。
出现异响的正是翻腾的水面,夜光下,水中杂乱无章,大小鱼类躁动,搅的波澜四起,不一会,几声巨响点缀成为这场焰火表演的重头戏,那庞然大物,一个甩尾间都彰显着力量,仁玖没有动,站着看的入神,片刻后势头才减小,他用弯刀精准的截获了几条跳起一米多的巴掌大小鱼,半个鱼身掉在地上偶尔抽动着,仁玖蹲下身,借着月光,检查起来。
直到撕开整条鱼,除了正常的寄生虫和变异组织之外,一切看起来十分正常,仁玖检查无果,剔除上述这些东西后便把剩下的鱼肉生嚼起来。甜中带涩的味道入喉冰凉,新鲜的不能再鲜了,仁玖享受着大自然的非自然馈赠,同时也把一些其他跳上来的活物一一用刀串起,甩向身后。
他不想独享这些东西……
尝到甜头后,这些家伙显然懂得了“老大”的款待,未知的叫声开始出现在海女之瞳周围,时间过去近两小时,仍有迟来的鱼浮出水面,这不眠之夜直到天将亮,才宣告结束。
属于渔业者的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