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后宫中一来一回再加上传唤隐卫阁的人,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方闲一下,华安心中却还在想东想西。
如今太后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且给了她隐卫阁玉符,表明了态度,只是皇族秘辛未经思考就一股脑吐给了她,让她替太后和东昭先帝报了这个仇,华安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只是太后说的话还有方才的态度和隐卫阁的认对她的态度都天衣无缝,华安挑不出有毛病的地方,只是有疑心,却无法确定。
一股无力感涌上华安心头,她不得不承认,今天太后的一番话,的确是浇熄了她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想要复仇的火,让她感觉她的一腔热血,在有脑子的人的眼里,就是稚童开的玩笑。
她得稳稳心性了。
华安睁开眼睛,日上中天,驱走了深秋的寒。
她问了一问东宫侍卫,式梧帝早晨传召青冀,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华安有些疑惑,便往正殿走,路上碰到个小太监来传消息,式梧帝没有留青冀用午膳,让他回来东宫去御膳房传膳。
华安净了手,青冀便已经回来了。
午膳传在侧室,青冀遣退了一众太监,只让他们在殿外远远的侯着,华安心知这是有事要跟她说。
“未岚,你也坐下吧。”青冀招招手,道。
未岚倒是没有再推辞,净了手就跟着坐下了。
“阿涵,你可知今日父皇叫我过去所为何事。”青冀看向华安,问道。
华安未言。
“东昭西北的北兆城与北芜接壤,前些年土地贫瘠,一应农作物无法种植,没有农收,北兆城人民以打猎为生,但打猎没办法保证百姓的生活,所以我父皇登基之后便下令整改北兆城土地,只是这么些年来,基本上没什么效果,近两年才有了些农作物收获,然后北芜就起了心思,把那些粮食能抢的抢,抢不走的都给烧了毁了,一下子又把北兆城打回原形。”
“父皇今日叫我过去,就是告诉我此事,消息是前几天传到京都的,但因为皇祖母寿辰就一直压着没说。”青冀夹着青菜,放到碗里,对华安说。
“那皇上的意思是?”华安品着菜,慢慢悠悠问道。
“父皇的意思是,过两日上朝,他想命人做钦差大臣,去北兆城监管,带能人巧匠去再改善北兆城土地土质。”青冀道。
“改了又该如何,继续让北芜烧杀抢掠吗?”华安点点头,似笑非笑道。
“城中已找到北芜人作恶的证据,父皇派使臣去了北芜皇都,要将证据给北芜皇帝看。”青冀放下筷子,“父皇想让我给他推荐,谁适合去北兆城。”
“北兆城有水吗?”华安问道。
“有,自东昭西部到东昭北部有一条贯穿东昭的江,南安江,北兆城不是特别缺水,但北兆城里,南安江的支流不多,算上南安江的主流也只有四条,可是,主流和那三条支流只有一条支流湛河江水流丰富了些,剩下两条支流每年会有固定的干旱期,现在没在干旱期。而那条主流虽不会干旱,但是水流常年都不丰沛。”青冀道。
华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殿下,过两日早朝时,皇上若问起委派哪位大人去北兆城赈灾一事,请殿下应下这份差事。”华安猛的看向青冀,眼中泛起了闪闪的光彩。
青冀愣了一下,道,“好。”
“殿下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你接下这份差事,这可不是个甜差啊。”华安看着青冀的模样,眼角不由得带上了笑。
“我相信你,你既要我接下,自然有你的理由。”青冀摇了摇头,对着华安笑道。
未岚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些想法,却没敢说,只埋头苦吃。
片刻,未岚终于抬起头,抿了抿嘴。
“殿下,墨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去赈灾?”
华安闻言,抬头看向未岚,“你好像不大聪明啊。”
青冀没忍住笑出了声。
“啊,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嗯,我是想问,皇上将北芜人作恶的证据送去了北芜皇帝那,是想要北芜皇帝惩治那些人?”未岚面红耳赤,放下筷子,连忙摆了摆手。
“不是想要北芜皇帝惩治那些人,是想警告他,让北芜在我们赈灾这段时间甚至往后更长一段时间不再作乱。”华安道。
“如今东昭灭了大温,虽说是趁人之危,但大温是中心强国,是以现在三国都要掂量着东昭的实力,所以北芜才会闹这么一出。”华安用帕子擦了擦嘴,对未岚说。
青冀闻言,忽的看向华安,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他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似乎十分紧张,见华安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姑娘是说,北芜皇帝不会惩罚这些人,就算惩罚也只会是表面功夫,试探我们的虚实?”未岚眯了眯眼,似懂非懂地道。
“也是试探,也是忌惮。”青冀擦了嘴,起身道,“这件事先别往外说,等上朝时具体决定了,再说。”
华安未岚点了点头,便听青冀遣了两人各自回房歇息。
青冀感觉华安在说起东昭时,周身的气息似乎有所改变。
但和以前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_另一边
华安回了房,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猛的灌了一口,捏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好一会儿华安才松懈下来,瘫在榻上,掌心里有五个红红的指甲印。
华安只觉得自己脑子快炸了。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面色如常地说出东昭覆灭了大温这几个字,只是觉得,说出来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心尖尖都在颤抖。
这就是太后说的,不形于色吗。
不知不觉,华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_
门外窸窸窣窣,轻轻的脚步越来越近,脚步到了窗边,华安听到有动静的时候,就慢慢转醒了。
华安闭着眼睛,调整呼吸,练武之人平常的呼吸会习惯性收敛,她把气息放重,与常人睡觉时无异,只是有一小瞬间的紊乱。
门被推开了,脚步轻轻绕到屏风后,看着榻上睡着的华安,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叹了口气,就轻轻离开了。
华安感受着这个人的气息,脚步轻盈,也在习惯性地收敛气息,在脚步离开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华安睁了一下眼睛,看了那个人的背影。
是
青冀?
他为什么要跑来她的房间?
华安复又闭上眼睛,疲累压着她的眼睛,再次睡去,剩下的感官却还在捕捉着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