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沉寂渐渐褪去,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天空泛着鱼肚的白,太阳藏在地平线下。昨夜的酒香已淡了许多,随着一朵桂花的飘落,文殇缓缓醒来,晚儿依然依偎在自己的胸膛,面色红润,呼吸均匀。
文殇摸了摸她的脉,一切如常,昏睡应是醉酒的关系,他轻轻起身,左臂托着晚儿的背,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右臂托其腿弯,让她舒服地睡着。
顺带收了一应物品,悄声走到坟前,冰冷如常的眼中透着丝温柔的光,语速缓慢地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要守护她直到永远?”像是在向母亲请教又像是在反问自己,但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转而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眸中掠过复杂的情绪,“那他,怎么能,对您那么,冷酷无情。”
一瞬间斜斜的朝阳照着整片竹林,为万物镀上了层暖洋洋的颜色,文殇将他最温暖的怀抱都给了身前的少女,而那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下不只是寒冷。
文殇抱着她一步步走在静谧的竹林里,未用任何法术,只是像个普通人那样。每每向前一些身后的竹子便自然而然地依次按照特有的阵法开始移动,掩去了来时的路。
晚儿醉酒仍然未醒,文殇便在外间的榻上凝神静气打坐修炼,忽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刘妈在门外轻声道:“少爷,姜小姐到了,现正在院内。”
正午的太阳有些灼烈刺眼,不过和太阳相比更灼烈的是这小小庭院中的一女子,身着耀眼的金色战甲,质软而不厚重,长发高束,极具气势与威严,活像一轮太阳在燃烧,然战甲并没有夺走她属于女人的韵味,反而更称她傲人的身材。
这看起来似太阳神般的女子便是仙门中排行第二的姜家的家主,也是仙门中唯一的女性家主,姜明磊的姐姐姜明依。十年的时间,在竞争激烈的仙门有数十门派的崛起也有数十门派的消亡,可自从十六岁的她以一人之力独闯栖魔山,名动江湖,她“仙门第一美女”的称号从未被动摇,即使成为家主后大家更关注她的实力。
这美到极致的女子情路总是坎坷的,其他同龄的仙子早已觅得良配,而由于明依从小修行天赋极高,多数男子都对其望而却步,所以少年人的甜蜜爱恋她从未体验过。
虽然仙门中没有哪个同龄男子能在实力上与她相配,可这婚总是要结的,家族可不允许浪费如此优良的修行血脉,于是与族中指定的贺家大少爷贺刚草草成了婚,可能是那小子实在没有福分,不到半年,就在任务中丢了性命。
自从其父姜誓忻隐退后,明依已做了六年的家主,一心为家族奔波,除此之外,也就是明磊的事才能让她有所挂念。今次亦是刚刚从北冥之海降魔归来,战甲还未来得及脱,就发现明磊在湘西学院即将开学之时不见了踪影。
湘西学院是仙门的最高学府,开学礼极为严格,就算是姜家的少爷,若是缺席恐怕也会被逐出学院,明依到处找不到明磊,只好从他的朋友着手。
文殇依然穿着昨日的衣服,来到院中恭敬地行礼道:“不知姜门主到来有失远迎。”明依缓缓转身,温柔浅笑不失威仪,“我弟弟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开学礼在即,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你可曾见过他。”
文殇忆起之前明磊曾邀自己出去,故而回答:“他此刻恐是在某处云游,但这具体位置很难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想是能按时回来的,姜门主也不必过于担心。”
明依自是心中明了,文殇的话未必全真,倒也不急着追问,优雅地坐下,品尝起刘妈准备的蜜茶,极其润喉,对于刚进行一场大战的她来说,甚是享受。
文殇此刻正惦念房中的晚儿,估计差不多快醒了,然明依毕竟在仙门拥有崇高地位,且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不好下逐客令,如若将她一人晾在此处,又定会引起注意,只盼晚儿乖乖呆在房间,毕竟她不是仙门中人。
话说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却总是要发生的。晚儿正推开门,睡得有些迷糊,加上昨日醉得太厉害,神智并不是很清晰,伸着懒腰在院中晃悠,没注意到院中多了一人,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让她放下了戒备,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般。
文殇见到她顿时心中一紧,暗自想着,“罢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于是拉着心儿到明依面前,但不知如何开口,那索性就不开口了。晚儿揉了揉眼睛,暗叹道:“好美的女子啊。”
明依一脸淡然,素来听说姬大少爷是个不近女色的仙君,现如今看来他可能只是不喜欢庸脂俗粉,而到底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这倒也很正常,“姬少爷好眼光,这女孩儿当真绝色,只可惜是个普通人,若是位仙门世家的仙子,恐是要颠倒众生了。”直到目光扫过晚儿胸前的宝石,略有疑色的神情透着些诧异。
文殇顿时觉察出了她的异样神色,故而转移话题道:“我突然想起了明磊说过他很想去遥远的西方,据说那是一个有金发美女的地方,姜门主若现在御剑出发的话,三日之内必定找得到,要是再晚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明磊”,“遥远的西方”,“金发美女”,“三日之内”,这几个字被传到明依的脑子里后,一股由心底生出的愤怒迅速生根发芽,恨不能一秒到达,将明磊这个姜家的不肖子拖回来,扔进祠堂,根本顾不得眼前小美女胸前的宝物是个什么来历。
此刻一旁呆立的两人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好像在不断聚拢,又不知哪个下一秒会爆发,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强者,不用嘶吼,不用释放灵力,仅凭气场就能让人恐惧至此。
晚儿害怕地不敢抬头,紧紧抱着文殇胳膊,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处,心中暗念,“这漂亮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恐怖。”感觉自己要是和她对视一定会哭出来。
虽然明依给人的感觉很恐怖,但她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而实际上她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因为是明磊,才会牵扯到她心中的情绪,也只有明磊才是她冷静理智人生中唯一的放任。轻轻地丢下了两个字“告辞”,刹那间一团光亮消失在天际线,同时那种压迫感也不见了。
此时文殇的心底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握着晚儿的肩膀,微微俯身,像一位亲切暖心的兄长般叮嘱道:“一定要记得,这块宝石不可以被别人看到,它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具体来历,但它很有可能已经和你的性命连在了一起。”
晚儿因为宿醉醒后一直迷迷糊糊,此刻望着文殇的脸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得点点头,然后如以往一样,将宝石放到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