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原因，”许染斟酌自己的用词，脑海里思考自己怎么说更好一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弟弟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怎么现在还想着霸占别人家的财产？”纪项湘被惹急之后，对着许染破口大骂。
“我与纪先生没有那种关系。”许染不懂，这女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刚刚看着还挺好说话的样子，至少在纪凉面前是那样的。
跟着一起来的男人来回打量了她几眼，这小姑娘长得水水嫩嫩，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自己家老婆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他怜惜面前这个小姑娘，但也只能干着急，自己家老婆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他可不敢在这种关头给自己找不快活。
“老婆老婆，算了算了少说几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手里拉着许染往后撤。显然许染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还涌上来点说不上的恶心。纪先生往日里都没有如此失礼地这样对她，她怎么都觉得面前这个瘦小的男人是在占自己便宜，奈何力气太小，怎么都甩不开。
纪凉眼看着屋里的推搡，也不躲在暗处听话，摔门而入，那巨大的响声把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纪项湘的老公趁机摸了两把许染的手，柔弱无骨的小手，吃起来不知道是番什么滋味呢。他对自己老婆的那个好命弟弟充满了羡慕，不过现在也只不过死人一个，也说不上许多了。
纪凉把水扔在桌子上，然后从自己名义上的姑父手里把许染的手抢了开，并在那只沧桑污浊的手上拧了一把。
“哎哟！”男人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原本就气在心头的纪项湘更加生气了。
“纪凉你看见了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在我的面前就敢勾引你的姑父，真是没有天理了哟。”许染心中暗暗感叹，纪凉的姑姑很适合那种职业哭丧的工作，她如果不去的话简直屈才。
“这个，纪凉姑姑您情绪先不要那么激动，趁着纪凉来了，我们好好聊一聊。”许染提高了声音，怎么都盖不住那胖女人的声音。
“我报警了，您如果再不安静。”自从纪凉离家出走过一次之后，许染愈发觉得人民警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只要警察叔叔在，什么都不用怕。
纪凉作势要走，纪项湘终于停止了她的情景剧表演，还抽了几张纸巾点了点不存在的泪水，用过的纸被她团成一团仍在了地上。许染看到之后皱了皱眉，暂且没理会。
“纪凉姑姑，情况是这样的，就算我和纪先生是您嘴里说的那种肮脏的关系，那也不妨碍我和纪凉的监护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更何况，我和您弟弟并非那样的关系。”纪凉冷眼看着许染和他的姑姑据理力争，虽然许染说过她与自己的父亲不是包养被包养的关系，可是那天吃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并且还有老李的话。
他对两人之间有关系这个事情一直深信不疑，现在她依旧不承认她和父亲的关系吗？
“从道德上，你们两个都是要受到谴责的，我滴个神哟，我弟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你。”纪凉听了她的话，拳头攥紧了放在两边，这个女人的话说在了他的心坎上。如果没有许染，他和他父亲的平静生活就不会被打破，他现在还是过去自由生活的他。
“纪凉纪凉，你看看姑姑，你看看姑姑，姑姑可是你在这个世上最后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你真的要跟着这个狐狸精吗？而且，我和你的姑父，我们相亲相爱，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我们一家子住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我们才是能给你一个家的人，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纪凉看着她恳切的眼神，还有与自己有一两分相似的脸庞，心中已经动容。
是啊，这是他在世上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许染最多也就能陪他到十八岁吧，十八岁一过，她就可以放弃他，回到自己的家庭，那里有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爱她的弟弟，而不用照顾自己这个丧门星了。
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家里有爸爸妈妈，有兄弟姐妹，而不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游戏一个人。姑姑所描述的，不正是他渴望的吗？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父亲总是将姑姑拒之门外的理由，虽然他姑姑和姑父刚刚的行为也让他看不上眼，只是这些小错不该把他们一棍子打死。
短短的谈话，许染已经差不多摸清这两位长辈的性格与目的了，她也终于理解当初何律为什么要劝说她将纪凉留下。
“不如这样，我们把选择权交给纪凉，如果他愿意跟你们走，我一句话不说，如果他愿意跟着我，希望你们二位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许染的这个提议正中纪项湘的下怀，谁会不乐意跟自己真正的亲人一起生活呢？更何况，他和这个狐狸精之间也没有感情。不枉她这一个月的时间，一直不断地寻找纪凉。
许染说这句话自然是对纪凉的答案很有信心，他方才不还害怕自己会将他脱手么。
“好，我跟你们走”许久的沉默之后，纪凉看着自己的姑姑姑父，下了很大的决心。
“纪凉？”许染不懂他这是什么迷幻操作。
“好好好，好孩子，咱们现在就走。”纪项湘想得很简单，先把纪凉带走，只要赢得他的心，不怕手里捞不到钱。
“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来接我。”纪凉现在脑子很清晰，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桌子上的两瓶水已经冒汗，经过两人的扫荡，原本整齐干净的屋子看着混乱，尤其是那坨扎眼的卫生纸。
“为什么？”许染不懂。
纪凉烦躁地把两瓶没打开的水拧给她一瓶，“这一个月也辛苦你了，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不会害我，我和你顶多就是萍水相逢吧。”后半句话，纪凉没说出口，但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或许是许染没高看过自己，纪凉给她的评价倒也不那么让他难以接受。她看不惯这混乱的卫生，自己动手收拾了起来。
“既然你想跟着他们，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决定。”看她没有挽留的意思，纪凉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她好像一点都不慌张，还是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打扫卫生。或许是许染这个人虽然置办家用全都精打细算，但是身上没有什么烟火气，他嘴上虽然说担心她贪图自己的那点遗产，心里却没这样的想法。
那个姑姑看着却没那么靠谱，纪凉小少爷现在后悔了。
“明天你就要跟他们走了，我看你的生日原本是下个月的八号，虽然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不怎么愉快，但就当是最后的结束，明天我带你去过生日好吗？”如果许染不说，他还想不起来自己要过生日了。
“好。”纪凉现在不论跟他说什么，都会一口应下。
“明天吃咖喱鸡肉饭好不好？”
“好。”
“一会儿把自己的衣服从衣架上摘下来，好不好？”
“好。”
“合同的事情，我们再多考虑一下再说，好不好？”
“好。”
“明天自己收拾行李可以吗？我晚上有节课。”
纪凉始终没有等到那句“你留下来好不好”，他压下心头的苦涩，顺从地答应“好”。
许染看着他少有的乖巧，嘴角的小酒窝再次显现。
“纪凉，我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原本还想如果有机会能帮你补习一下，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虽然她是你姑姑，但是你还是多留个心眼，有什么事情好好考虑一下，再告诉她。”今晚的许染不仅话多，而且很温柔，以往许染对他的好是带着客气的，今天的许染是真正在为他着想。
“纪凉，如果在那里住得不开心，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地上的废纸屑终于收拾干净，许染认认真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清透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纪凉的心里被那个家字冲击到耳朵失鸣。
他后悔了。
“废话，不用你说，他们照顾得不开心，我当然还是要回来找你。”
许染笑笑没说话，提着垃圾袋下楼倒垃圾，趁着这个空隙，急忙拨通何律的电话。
“喂，何律，我是许染，您还记得纪凉吧？”
“嗯嗯，我记得怎么了？”小何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询问。律师加班的常态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他姑姑来要回纪凉，纪凉同意跟她走了。”
“什么？”何律坚持认为纪凉的脑袋瓦特了，他怎么会答应？明眼人可见，抛开那层血缘关系，许染这个人明显更可靠一些，他怎么会答应这个要求呢？莫非他是不想耽误许染？
“你不用慌，先拖住他们，只要不走法律程序，那些东西落不到纪凉姑姑的手中。”
有了何律的保证，许染这才放下心。挂了电话之后，“甘愿当妈”就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了，许染苦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