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依旧是是漫天飞雪,鹅毛大雪飘飘荡荡的慢悠悠落下,不再像昨晚那么急不可耐的贴近地面。
远处黑夜中影影绰绰,小青山的身形在这暗无天日的雪夜似鬼魅般径直矗立在那,风雪虽大却不能撼动它丝毫。
光头轻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想到:“师父,您老留下的这个大坑,弟子也终于似乎是找到了办法去填补,只是苦了红鸢,是我对不起她。”
痴痴的望着那远处的小青山的光头,似是思考着什么,但那眼神却是有些空洞。
直到那光芒渐渐退去,光头才回过神来,身形未动,但眼中已然不再是那种空洞无神,而满是毅然决然。
终于,光芒完全退散。
转身,推门,步入,关门。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沓。
走近那昏迷趴在桌子上沈立,看着他稚嫩的红扑扑的小脸,光头还是心头隐隐生出些疼爱不忍之意。
小十年的相处时光,让这个尝遍世间冷暖本该内心不再起丝毫波澜的老家伙到底还是动容了。
这眼前的沈立悲惨的命运似乎是与生俱来,而现在,一个同样命运悲惨的老家伙竟然要亲手再把这样一个少年推向深渊。
那深渊下,有着多少可怖的未知,光头自己一路走来可谓是最为清楚,而现在,沈立将要面对的,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几十年,错过了,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那,便就如此吧。自己早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不是吗?早已经做过太多事,辜负太多人,连她都可以被他当做棋子,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呢。
光头伸手,把沈立抱到床上躺好,捡起那掉落在地上小了一圈的黑木方块,放在了床头,之后便是右手出指,点在沈立胸前一处。
只见沈立自己没有什么反应,却是有一股暗红色光流自全身各处向眉间汇聚涌流而去,之后便集聚眉心,竟是在眉心处逐渐生出一个红点。
红豆般大小的红点呈鲜红色,颜色之鲜红,隐隐让人有股冲动杀人之感。
光头不料竟会如此,心生疑虑,给沈立号脉,却又寻不着丝毫不对的地方,眉头也随之不自然的皱起,但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之前那种喜怒无波的表情。
转而又拿起那个黑木方块,居然发现它小了一圈,便又细细观摩起来。
这些年,自从他得到这个黑木物件,几乎抓紧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偷偷观摩研究,也走遍了各地山川,探访各地辛秘,只希望能够窥得一丝其内奥妙,然而每次却总是丝毫摸不到头脑。
那黑木方块遇火不焚,入水沉底,更是坚硬无比,任光头动用手段而不留丝毫痕迹,显而易见此物绝非凡品。
而那次它给光头带来的震撼,也足足验证了此事,更是引得光头十年如一日对它的耐心深研,更是把心中那个宏伟大计全押宝在这之上。
光头潜心研究近十年,走南闯北,去过无数险地绝境,现在也仅仅是有了此物由来的蛛丝马迹,却也只是知道它来自那凡人翻然不可及的地界,至于此物本身是什么,为何和沈立会有感应,也是没搞清楚。
但有一点却是光头已经确认了的,那便是这东西的确有着撼天动地的力量,而这力量,只有沈立可以利用。
光头终究还是没有对这异象做出什么实际性举动,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而每次发生,沈立体内就会生出一股霸道无比的灵力,而这灵力之后便会悄然消失,沈立的资质也变得更上一层楼。
但这次这个黑木物件居然变小了一圈,是光头始料未及的。而对那已经研究了近十年的黑木物件,此刻也更是足足观察近两个时辰都还是丝毫没有什么头绪。
除了以往的看不透这个东西本身,更多了一个为什么会变小一圈的问题。
看了看那床上的少年,光头心中叹了一口气,把那个黑木物件板板正正的放在了少年枕边。
光头虽然知道要尽快离开,却一边舍不得那小青山,又无奈少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也不敢就这样突兀的把他叫醒,只好就这么静守在沈立身边。
屋外又起了风,冬天里的风,总是冷冽的,呼啸的吹着那寒冬中依旧葱郁的小青山。
那枕边的黑木方块又一次生起异变,逐渐升起黑烟,黑烟只有一缕,几不可见,却是像是有着明确目标似的,没有似普通寺庙给佛祖供奉的焚香或者是达官显贵家常有的熏香冒出的烟那般曲曲折折向上直到逐渐消散,而是径直飘向了少年头上眉心处那个指头大小的鲜红圆点,之后便进入了其中。
更为诡异的是,随着黑木方块所产生黑烟不断进入,那红点也逐渐颜色变得暗下来,到最后那鲜红的红点颜色已经完全变成暗红,几乎分不清那是黑色还是红色,而那暗黑的红色,真是让人看了觉得诡异压抑。
而整个过程,沈立虽然昏迷,但却不是陷入无意识的境界,而是又陷落在一片幻境之中。
至于旁边的光头,更是不解疑惑,以至于不敢有丝毫举动。
这些年,虽有过几次半夜黑木物件自己凌空飞行到睡着的沈立面前发出惊人七彩光芒,但最后却都是除了给沈立增强了资质并无不妥,黑木物件本身也无任何变化,因此光头倒也欣喜。
但这次发生的异象却甚是诡异,光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沈立不能有丝毫差错,他背负的,对于光头来说可是比光头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此刻的沈立,仿佛置身一片浓雾之中,目之所及,一片白蒙蒙景象。
紧走几步,沈立四处张望着大喊着这几年来他唯一的依靠光头师父,却是无人回应。沈立越来越急,逐渐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然腾空而起,迈步往前飞跃。
“咣”的一声,沈立居然好像是重重的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他揉了揉撞痛的额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伸出手试探前方,居然真的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却是实实在在的阻隔着前去的方向。
沈立顿时更慌了,急忙向着又是四周各个方向跑了很远,发现都是有着这种屏障。
此时沈立居然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凌空行走,但可以随着心意上下左右前后的随意行动。
沈立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从衣襟中取出了一个圆球状的紫色物件,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那紫色圆球物件上。
只见那紫色圆球物件迅速被那滴血熔化,伴随着这个过程更是有着浓郁的紫烟冒出,逐渐充斥着这片空间。
紫烟逐渐布满这片空间,其形状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利爪,爪分五指,每一指足足有五米之长,就连那爪指上的利爪都一米余长,透明却带着一眼便可看出的锋利。
沈立彻底蒙了,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只一个爪足便是这般模样,如此巨大,而自己为什么会在它之内,又为何此物竟然全部透明,自己要怎么出去?无数的疑问一下子填满了沈立的脑袋。
就在此时,居然从上方滴落了一滴似水但又雨水相比多一分粘稠之感的无色透明液体。而那滴即将不偏不倚的正中少年的不明液体,却使得沈立更加疑惑了。
原来此时沈立居然在抬头看那滴液体时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束发长衣,面容清俊,一身白色的服饰,衣服上还有着一个莫名就给人一股诡异之感的扭曲变形的八卦。
最为让沈立不解的是,此刻这滴液体里出现的人,也是抬头和自己对视,仿佛,这人便是自己在那水滴里的倒影!
液体落下,正把幻境中仰头的沈立包了个完全,而正是此时,房间内真实世界中的沈立也一下子惊醒。
只不过,还没等得沈立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完全被包裹在一团液体之中,便又是一阵恶心眩晕感袭来,沈立都没来的及和坐在面前的光头说一句话,就已经又一次晕倒在床上。
光头一直守在沈立身边,却见沈立身上竟然从一刻起渗出似水的液体水珠,而且愈演愈烈,片刻就浸湿了衣物,到最后沈立居然完全被一团不明透明液体围在其中。
以光头的老练,倒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明液体断然不是寻常的水,但却苦于不识得此物,也是不敢贸然有所动作,只能见机行事。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沈立惊醒却又直接昏迷过去,之间不过须臾,沈立甚至都不算是真正醒来,更别提光头了。
沈立体内多年积攒的的灵力此刻都已经又出现,显然是合力阻止着这包裹着沈立的液体侵入沈立体内,而沈立小小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住这两股力量的缠斗带来的破坏。
光头此刻终于是再也不能做到只是在这里坐等了,因为他看到了水团正在一点点浸入沈立体内,也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沈立的生机在一点点消失。
只见光头盘腿坐在床前的地上,一股股寒意直接浸透了光头的衣物,肆意的侵占着光头的身躯,却一直只是在表皮处流窜,进不得血肉。
光头双目自然而闭,双手与胸前结印,口中默念一个法诀,一张口,一颗红色的内丹便是从口中吐出。
内丹通体浑圆,指头大小,散发着充沛的灵力,被光头催发着硬生生往水团里压,而伴随着这个过程,内丹的灵力也逐渐被淹没,倒是沈立体内的那股灵力渐渐占据上风,牢牢把水团阻隔在沈立体外。
等到沈立体内的灵力也从沈立眉心破体而出,最后把水团蒸发完全,光头已经变成了一个白须白眉,皮皱腿软的老人模样。
沈立体内终于又散发出蓬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