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前】
又是一年去,烛火寄相思。
灯火凌乱无序的燃在树枝上,轻风摇曳,明暗无褶。
我和练九坐在祭台的云梯上,等候黎明。
练九忽然站起来,看着幽蓝的天空说:“成人礼一结束,你便要下山历劫,大祭司说人间俗世,诡谲莫测,不似山里祥和,千万小心。”
“嗯,我知道。”
“一个月后我也会下山历劫,你等等我,我保护你。”
我看他难得一脸严肃,也故作严肃,拍拍他肩膀说:“好,等着你保护我。”
但其实我只是敷衍罢了,我从不喜欢等人。
我靠在他肩上,就像小时候,哼着流传下来古老的歌谣。练九安静地任我靠着,他知道我虽有不舍,却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更多的是要踏足外面世界的兴奋。
梦蕖是一个小世界,外面是一个大世界。
练九一贯知晓我的脾性。不愿依靠,不愿停泊,惟愿洒脱,随遇而安。
第一声梦月钟声响起,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耀,终于,等来了我的成人礼。
我对练九眨了一下眼睛,随即乘风下了云梯,回望了一眼,云梯却隐在浓雾中。
一般族人的成人礼是在大祭司的主持下,化作火灵趟过祭台的无妄水,火萃之后褪去婴瞳,又在盘古神像前行三跪九叩之礼,整个礼仪过程中由大祭司领唱族谣,后由其父母姊妹接唱,最后浴火重生,便是凡人成年人模样,然后出村历劫,除了会些火灵之术,其它的与凡人无异。
历劫死后以当时年龄重返梦蕖生活,加强修炼以恢复我族的正常年龄,只是永不得出村。
而历劫者留在凡间的记忆只有他自己能够记得,所生子女,在死后也可以回到梦蕖村,折算成我族的年龄,共度之后的百年时光。
历劫情伤者,可以在山上采集药材做一碗无名羹,终一世伤心泪,忘却凡间事。
自己铸梦,寻梦,最后沉梦。
但是我的成人礼由族老亲自主持,并且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每一任族老以德高望重由族人推选,可我是个例外。族老说,我的身世,也许只有四方兽能够知道。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像其它孩子一样可以依靠父母,但是,我可以任性,因为,无人可以牵连。
但我大多时候都在修习功课。
在浮生殿上,族老庄严的说,成人礼开始了。
我跟着她来到了盘古神像前,族老领着我三拜之后,念了一串我听不懂的咒语,然后一束金光注入我的额头,我有些恍惚。
族老说,“回去吧。”
我疑惑的地回到了房里,心里有些小激动,毕竟不管怎样,我终究是要离开梦蕖了。
晚上,族老走了进来,让我坐到镜子前,她此时和蔼可亲的样子,让我莫名的不舍。
“笙儿,我给你梳头”
她替我解开了头绳,头发散开,木梳慢慢的从头顶梳到尾。之后,我披散着头发,跟着她来到了四方兽前。
族老说:“笙儿,等会我念动咒语时,你便脱了衣服跳进浴火,记住,要心无杂念,至纯至净。若有幸,还能唤醒四方兽同你一起,助你历劫。”
此时族老庄严无比,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点了点头。
咒语声起,我脱了衣服,跳进了浴火。
火灼烧着我,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咒语回环。凤凰花没有像往常一样包裹着我,而是在我的脚下,我在它上面旋转,正对着四方兽。浴火很旺,不像往日般温和舒服,倒真像火烤一般难受,痛苦不堪。我微微呻吟,没有一丝力气,黑暗中有水滴的声音,清幽空灵,我被它吸引着,进入一片荒地,寸草无生。忽然一道金光,四周忽现青山绿水,邓林修竹。
画面又极速变化,仿佛百世流年,最后停留在一场我从未见过的最美,也是最恐怖的大雪纷飞。
我在功课上见过形容极北之地的文字,最美,也是最恐怖的大雪纷飞。
我虚弱的睁开眼,四只小麒麟眼睛正眨巴眨巴,样子憨态可掬,刚想笑,忽然又像沉入水底,渐渐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时,全身都浸在水里,这水清澈见底,底下五色石在波光粼粼里悠悠晃荡。我未穿衣,便用灵术扯了天中的云朵编织了一件衣裳,这云朵是至纯之物,任何术法都看不透,安全得很。
但是我从小就不是巧手,比较偏向记忆。我织的云衣从来都是同学中最不堪的,现在这一件也勉强能遮羞。
估计已经出村了,我在水中游了一会儿,捡了几颗五色石,便有些乏了,我一鼓作气游到了一个类似岛屿的地方,筋疲力竭,约摸爬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感觉有人将我抱起,我想睁开眼看,一阵暖意,再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