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英灵回了西房,吃了饭,就在自个房里研究兵书,院里是一反常态地安静。
“主子今个是怎么了?待在房里看书,居然不在院子里逛逛、乘凉?”红音不禁问道。
绿袖瘪嘴:“难道,是在恼我将她推下水?平日里,她的肚量可没这么小啊??????”
“估计不是这件事,可能有什么别的烦心事吧?”红音揣测道。
“有什么事不能同我们讲的?”绿袖越发好奇。
“??????”
这时,一个仆人从后门回来了。手上似乎拿着什么原木色的东西,见到二位姑娘,连忙恭敬行礼,道:“禀绿袖姑娘,您的要的木阀,仆已从那汉子家里取来。”说着,将手里的木阀递了上去。
绿袖接过木阀,点头示意仆人退下。打量着木阀,看向红音:“这就是小姐在林子里碰见的那汉子做的木阀,我给她送去,顺便探一下口风。”
红音也扫视一眼木阀,道:“没准你给她送过去,她心情就好了。”
转眼间,绿袖到了主屋门口,敲了敲门,道:“小姐,木阀取来了。”
里边传来英灵淡淡的声音:“送进来”。
绿袖推门而入,英灵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古朴的书。脸色早已恢复为平时的白皙,眉眼之间似乎有些愁情。
英灵将书合上,接过木阀,打量着:原木色,大体上有三层,每层都是碗大的木块与鱼线相连,木块都是英灵在林子里所见的材质,大小形状都不一致,所以鱼线与木块间的缝隙也不一致,而每层都恰好相错开,这层的缝隙到另一层便有木块堵着。
“不是说是铁丝与木块相连呢?”绿袖喃喃道。
英灵用手将鱼线撵了一下,软得很,这样的东西,没等敌军的利剑给劈了,就先被运河的水给冲垮了。
绿袖伸手,也摸了摸鱼线,不由皱眉。
英灵似是在思考什么,随即解掉自己绑在裤腿上的匕首,此物乃是英灵在南国俘虏身上偶的而来,牛皮剑鞘,剑柄处有一颗紫色宝石,十分锐利小巧,取名为紫月。英灵将它绑在腿上,以防不备。
她拿着匕首,对着鱼线砍去,只磨破鱼线的表皮,却并未将它砍断。
“咦?”英灵与绿袖齐齐发声。
“这紫月可是向来以锋利著称,削铁如泥啊?”绿袖瞪大了眼珠,感叹道。
英灵双眼微眯,将鱼线拿近观察。这根线,是好几根缠绕而成的,鱼线本身只是耐泡、坚韧,不至于刀劈不断。只见裂口处,白色鱼线中间闪过一抹银光。英灵用匕首细细将鱼线剥掉,露出一根细长的铁丝。
这铁丝不像普通的铁,它要亮一些,色泽偏银色,而非普通铁丝偏灰色。铁丝上,那个被紫月劈过的地方,有点缺口,但整体而言,仍然算得上牢固。
这样的鱼线组成的木阀,在水里几乎就是固若金汤了。一则,凡铁根本不能批坏它;二来,神兵劈也得劈上好几下,在水里不便于行动,木阀又如此密集。
整体观察完毕,现在重要的是把这个木阀解开,让它伸缩自如。
编制手法咋一看很普通,可这三层的木阀居然是浑然一体的,不是后续工艺捆订起来的。果然是牙机巧制,高手在民间!
形状大小不同的木块本身十分具有干扰性,即使有红音的加入,三个丫头琢磨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英灵让红音和绿袖将这张网撑起来,自己穿梭在其间,仿若游鱼。
是从上往下还是从下往上?这三层,得先编哪一层,还是说,根本没有先后?
??????
不知不觉中,白驹过隙,一晃到了夜半,三人只得去洗澡了。
英灵本在大浴缸里泡着,忽的,伸手将清水上的花瓣捞开几片,手指微曲,花瓣却径直从指缝间飘过,根本没法子拦住。手指又在水里飘荡,却把花瓣全部弹开了,徒留一片水清。
这木阀,不是普通抵御水流的东西;它用来阻止敌人,不阻止水,所以,必然随水而飘动。那么,编制的方法肯定与用途有关。放在水里研究,也许能探出个究竟。
于是,她猛地站起,擦干身体,穿好里裳。把屏风后的两丫头拍了拍,吩咐道:“东边山头的池子还没用作水上蹴鞠的赛场吧?明天把木阀拿过去,我们把它放到池子里看看。”
红音绿袖应声点头。相视一眼,各自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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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东厢却灯火微明。
段海喻端正坐在书桌上,处理政事。
一旁段乾强撑起精神,为他将烛火拨亮些,时不时磨墨、添茶。
他扫了一眼屋里的计时器,子时已过。不由开口劝道:“主子,‘民粮’之事,您已经写好奏章让人递给陛下了。这事吧,也就算结了。您何必深夜挑灯理事,要保重身体。”
心道:也是奇怪,昨日熬夜是为了郡主之约,今日又是为何?来了这河东,倒是比在帝都还忙了??????
段海喻停了笔,面上没什么变化,扫了一眼桌上的文案。目光却留在了最底下的那封信上。不是寻常仕女的拈花小字,她的书法龙飞凤舞,却自成一体,潇洒非常。就像,今天下午,那个从水中扬起的人儿,妖娆洒脱??????
段乾见他愣住,有意惊醒道:“咳咳,主子,今日之事,郡主也帮了忙,您可得好好谢过人家。”
段海喻抬眸,眸光隐晦,起身,淡淡丢出了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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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英灵清早去了武场。今天雾气重,她去锐甲阁取兵器,看见一旁黑衣男儿,正是昨日的明七。他有些兴奋地开口:“英六,早上好!”
英灵拿起皮鞭,对着他微微一笑,道:“早上好,明七!”
两人开始各自练了起来,英灵仍然对着那堆石头,从最基础的鞭法练起,慢慢升级,然后,对准了中间的石头,使出昨日的那招。
“咴、呼、呼”之后,石块又被切开,光滑的切边,细碎的石子。英灵走近扫了一眼,石子比昨日稍微变细了一些,看来,她对力道的控制手法在提升。
回头,看见明七在练剑,招法精锐,可守可攻,是一套绝佳的剑法;可是,他使力时,总是习惯右偏三分,导致目标有些偏差。
见英灵在看他,他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发,道:“我一直在练习准头,可是,好像,一直都有一点偏差??????”
英灵望着他,少年的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看来他练的很认真。
不由上前,摆正他的姿势,道:“明七,你这不是准头的问题,是习惯问题。”看了一眼他的左半身,扫视一遍,目光留在了他的左腰。英灵缓缓出口,问道:“左腰,可曾受过伤?”
明七一愣,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英灵指着他的步伐道:“你练的剑法很精妙,但是,你每次出招,习惯性往右偏三分。正是这三分,导致你的偏差。”
明七认真听着,嘴里喃喃道:“三分??????”
英灵继续道:“所以,可以推测出,你应该是受过伤。至于这受伤部位嘛,出招时,左臂和左腿都没有闪开,可,身形却不由偏了,导致整体都给偏了。故,在腰间。”
明七听了,只得咬唇,苦着脸问道:“英六姐姐,我这样的,还有救么?”
他知道,如若是准头不行,他可以比别人多付出一些辛苦;可这退避的反应,是本能问题,再怎样也改不了了??????
英灵看着他一副苦恼的模样,不由微微出笑。道:“当然有了,你只需要把左腿往左移五分即可。”
明七听英灵说他有救,几乎都开心地要蹦起来。“只要把腿移五分,就能把这个准头练回来?”他激动地开口,几乎有些难以自制。
英灵伸手摸摸他的头,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明七立即适用英灵的法子,摆正身形,左腿左移,剑招一出,果中正心。那块牌子,从中间裂了开去。明七收回剑,看着英灵,眸子发亮,是过于言表的喜悦。
虽然,英灵也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但是,她摸了人家的头,竟然也毫无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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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灵回西房时,丫头们已经摆好早膳,吃过后,三人兴致冲冲地去了东边的山头。
将木阀撒下,使用起来倒是不费什么力气。
下了水,池子里贴了砖头,垫了一些布料,水很是清澈,她在水里也看得清这木阀的构造。
拿出紫月,径直往上劈,却仍然没什么成效,反倒废了她不少力气。突然,来了一阵风,将池水吹动了,木阀随波而动,将本欲靠近的英灵给弹开了。
英灵灵光一现,浮起来喊道:“换个地,我们把它放河里去!”
于是,三个丫头又去了附近的河里,将木阀重新布下,三人都下了水。
这自然的河里,水是流动的。时而还有鱼游过去。倒也奇怪,这木阀,防人防船,却不防鱼。英灵三女在水里,各自想着破解之法。
英灵看着鱼儿,观察良久。
终于好似明白过来,对着红音、绿袖笔画,让她们劈对角线。果然,这下子稍微有所成效。刀剑所至之处,木块和鱼线都裂开了。
由于木屑较多,水里有些浑浊,三人便先上岸休息。
绿袖喘着气,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劈对角线的?”
英灵用袖子擦水,道:“鱼儿能过网,就证明这个木阀不是无法可破的。我观察,鱼游动方向在瞬间改变很多次,但是只有斜着才能出去。它们看似行动无阻,其实只是变换太快了。”
“所以,主子推测,这木阀的破解之法,就是对角线式的斜劈了。那么,这个编撰的方法,应该也是斜着编的。”红音缓缓开口。
英灵赞许地点点头。
三人连续试了几次,屡试不爽。便收起木阀,回了西房。
这编制方法知道了,逆推倒也不很难。只是在层与层之间犹豫了片刻,但靠着英灵从小破解谜题那个劲儿,东绕两下、西绕两下,居然将它缩小了一圈。
伸个懒腰,英灵动动肩膀,道:“想必,这就是那位汉子所说的通用之法了,确实不简单啊!”
就在这个下午,三人一鼓作气,成功将这木阀给拆了。
“真是不敢想象,昨天把我们搞的焦头烂额的东西,今天就拆完了!”绿袖很是兴奋,又问:“要不要把这木阀给那汉子送去?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英灵趴在榻上,弹了一下绿袖的额头,“好,待会让你去炫耀。先给本小姐把午膳摆上,饿死了??????”
原来,三人专心拆木阀,午饭也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