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三竿,白芷已梳洗完备。
今日天气甚好,雪未化,阳光已从穹顶上如雨丝般洒下,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阳光落入院落中,照在白芷光洁的脸颊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可白芷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惬意之色,她的两眉紧锁,年轻的额头上便出现了一个旋转了九十度的皱纹,任谁都看得出她此刻心情的烦闷。
这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她就要起身去开门,但幽兰的动作比她更快。白芷还未从座椅上站起来,便已听到了“咔嚓”一声门响。她这才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她那个简陋的木屋。
“幽兰,是谁来了?”白芷冲着幽兰问道。
幽兰没有回答,或者还说来不及回答,便被一人抢先了一步“白姑娘,自明夷湖一别已有数月不见,长情甚是想念。”
“登徒子,离我家小姐远点!”说话间,幽兰已挺身拦在二人面前,狠恶恶的瞪着凤长情,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夜三七“还有你,连这种人也往小姐的住所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算了,幽兰,这样做对客人太无礼了。”白芷微红着脸颊劝阻道,俏脸上却带着几分薄怒,显然对凤长情之前的话也些不忿。
“不,不,不,长情绝无轻薄之意,只是,只是……”凤长情见白芷神色,忙解释道,话却卡在了“只是”之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夜三七见此,叹了口气。若不是亲眼见到,他也不会相信,堂堂不夜天的少家主,江湖盛名的长情公子,竟是一个行事傻气的呆子。
同时叹气的还有白芷“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说到此处,白芷略微停顿了一下,红着脸继续说道“我已心有所属,望凤公子日后莫要再来,坏了白芷的名节。”
“啊!”凤长情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失魂落魄之色不加掩饰的表现在脸上,像极了一个情场失意的可怜人“那个人……他……是谁?”
夜三七见此,就算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得上前去搀扶起白芷的手腕道“之前未对凤兄言明,还望不要怪罪。”他说这话时,目光注视着凤长情,但余光中带着的情意却全都停留在了白芷的身上。
早在夜三七攀上白芷手腕的那一刻,白芷的另一只手已覆在了夜三七的手背上。凤长情见此,已明白二人关系,眼眸黯淡,失意之色更甚“原来是你……也对,江湖皆知,琉璃宫不收男弟子门客,我早该猜到的。”
凤长情僵硬的咧开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白姑娘,我祝你幸福。此番多有打扰,长情告退。”说话间,凤长情转过身,拖动着步子向门外走去。
许是积雪路滑的缘故,他的步子拖动得很慢,身体一轻一重的左右晃动,像行尸走肉般的移动着。就连阳光照在他身上也变得暗淡了下去。
幽兰看着凤长情远去的落寞身影,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她开始怀疑江湖上对凤长情的评价,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风流成性。
白芷看不见凤长情的落寞,但从他的声音中,她听出了这个男人的悲伤,但有什么办法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他爱到如同一粒尘埃,她也只会觉得感动,却不会因为感动爱上一个人。两情相悦,才是爱情。
“抱歉,因为我把你这个原本无关的人牵扯了进来。”白芷对夜三七说道。
“无妨。”夜三七叹息着说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算千万个不情愿也无可捥回。相比于此,夜三七更在意的是他能在这件事中得到的回报。
“事情已了,林某也不易再作停留,告辞。”
……………
凤长情失魂落魄的向花歾辞行,又带着相随的随从离开了琉璃宫。待走出十余里地后突然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去查一查,这个林燚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时,凤长情的脸上竟全无落寞之色,他望着身后依稀可见的水晶宫殿,清隽俊逸的五官中神色不明。
………………
“宫主,林燚在屋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夜三七走进屋内,花歾背对着他,慵懒的侧立在榻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息,蟾蜍铜鼎内白烟如云雾般升起至空中消散。
他拱手对花歾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宫主,那件事,小子已经办妥了。”
“哦,我知道了。”花歾漫不经心的说道,随后就没有了下文。夜三七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不动,良久后方才传来下一句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夜三七咧开嘴,神情极为难堪。他此行虽是来向花歾索寻报酬,但这样的话却不能经由他的口说出。
“这女人不会是想打太极装糊涂,把这事直接揭过吧。”虽然夜三七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耍无赖,但他此时难看的脸色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没人想白白的被不夜天的少家主记挂,更何况被人当棋子使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既然无事,还留在这里作甚?等着本宫请你吃饭不成?”
“不敢,不敢。”夜三七说着,已经向着后方退去。虽说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这就是实力与势力间的差距,就算别人摆明了要以势压人,你也只能笑呵呵的对着事先给你挖好的坑跳。
“等等。”
但就在夜三七即将退至门口时,花歾突然出声道“你说你叫林燚。”
夜三七不明就理,也只好答道“是。”心想“这个女人,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跑江湖的?”
“靠些偏方,混口饭吃。”
“打过架吗?”
“有过。”
“那是否杀过人?”突然,琉璃宫内刮起了寒风,只听见“哐当”一声,原本敞开着的门顿时便关闭住。
“也有过。”
“那就好办了。”
虽然花歾背对着他,但夜三七却觉得花歾的脸上必定噙着笑。
“琉璃宫虽位于东海,但势力范围于五域中皆有分支。”
“正巧中洲一世家与一分支多有摩擦,你去替我铲平它,可好?”
这话虽说是在询问,却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
夜三七不知花歾这么做的原因,但势比人弱,只好答应。
“既然你无异议,休整半日,明日便起程。这是令牌,持此可调动当地分部听你号令。”
“不知是哪一世家。”
“云州府,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