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少林回到“辉秀武馆”,杨栩之先去拜见武道口复命。武道口大喜,问起整个过程,除了佛珠一事,杨栩之都全盘以实相告。武道口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劫货,十分诧异。他仔细审视那块刻有金鹰的玉牌,也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对于“飞鹰帮”,武道口同样一无所知,也只能再三追问杨栩之有没有将此行告知任何人,杨栩之说断然没有。武道口问不出啥来,将玉牌还给杨栩之,就让杨栩之先回屋休息了。
看着杨栩之的背影,武道口站起来踱了几步,深锁双眉,不由得想起了成年往事。当年他在少林寺做俗家弟子之时,少林寺至宝《洗髓经》被火灾烧毁了。这个蹊跷的火灾,少林寺内一直有人猜测是武道口做的手脚,更有弟子猜测《洗髓经》其实是被武道口掉包了,苦于找不到任何的把柄。后来武道口创“撞钟拳”,有人从中看出少林内功的路子,但由于武道口原来也曾在少林寺做过弟子,也不好断定这一定是得益于《洗髓经》。关于武道口和《洗髓经》的瓜葛,只有和少林寺关系极为密切之人才会知道一二,但这次杨栩之遇袭,说明少林寺外一直有人盯着这事,到底会是谁呢?
告别武道口,杨栩之径直就去找梵羽佳,两人小别重返,甚是开心。
梵羽佳又忍不住问杨栩之到底去干嘛了,杨栩之做个鬼脸,“师傅不让说。”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切问到,“羽佳,我出门一事,你和王副馆主说过?”
梵羽佳偏头想了一下。“嗯,好像提过。你走了以后,那天上午,我按照一贯的安排去找他学武功。他没见你就问起缘由,我说馆主差你去少林寺办事了,神秘得很,还不多说。”
“羽佳,我突然想起一事,要去禀告师傅,完事再来找你。”
“什么事?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呢。杨栩之,杨栩之……你给我回来,哼!”
杨栩之见到武道口,低声道,“师傅,我觉得王副馆主甚是可疑?”
“哦,何以见得?”
“出门之事,我只和羽佳师妹说过。她学艺之时不经意向王副馆主提起。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此为可疑之一。王副馆主擅长于大力鹰爪功,那劫货的黑衣人也是大力鹰爪功高手。此为可疑之二。我刚刚去问过守门的师兄弟,他们回想起我离开的当天,王副馆主确有向他们询问过我的出行状况。此为可疑之三。”
武道口微微点头,不仅回想起王勇剑投入辉秀武馆的前因后果。据王勇剑自己介绍,他曾投入少林门下做了俗家弟子,离开少林之后又有机缘习得大力鹰爪功。为谋生计,王勇剑到了洛阳,希望投入辉秀武馆门下。武道口虽然和他性格不太一样,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但当时辉秀武馆正值用人之际,两人多多少少也算同门,就接纳了他。王勇剑也算是辉秀武馆元老,他功夫高强,各项工作也做得不错,后来就做了副馆主。这么多年来,他倒也兢兢业业,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经杨栩之这么一说,武道口心中疑惑渐起。王勇剑有可能在少林寺就听说过关于《洗髓经》的传言,猜想《洗髓经》在武道口手里。到了辉秀武馆之后,经常和武道口接触,对他的武功和心思多多少少都有更深的了解,加强了心中的猜疑,说不定他已经感知到武道口要将《洗髓经》完璧归赵。这次武道口秘使杨栩之,他敏锐地感知到这里面有名堂,就通知“飞鹰帮”同伙在前往少林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劫货。这么一想似乎合乎情理,但也有不少凭空臆断,不能就此定论。
武道口看着杨栩之,郑重地说到,“栩之,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乱猜,需要凭证。”
不几日,武馆里来了一个僧人求见武道口,武道口将众人支开,和那僧人密谈了约一个时辰,随后只见那僧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头也不会地走了。众人看到武道口一脸沉重,不停叹气,也不敢多问。第二天清晨,武道口在指导众弟子练习撞钟拳之时突然从台阶上摔落,头和花盆撞在一起隆起了一个大包。众弟子大惊,赶快将武道口扶进内室,躺下休息。
王勇剑急切问道,“馆主,您怎么了?”
武道口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说到,“练气不得其法,真气全乱了。”
武道口费力地伸出手指,指着书架说,“羽佳,书架第三排,将书本挪开可以看到一个铁环。一拉铁环,旁边会出现一个暗道,里面有一木盒,将木盒取出交予我。”
梵羽佳照办,取出木盒,递予武道口。武道口伸手来够,猛一使劲,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跌了下来。惊呼声中,众人赶快又将武道口扶正。
“罢了,罢了。羽佳,劳你把木盒放在枕边。”武道口长叹一声。
转过头来,武道口盯着杨栩之。“栩之,为师遣你再去一趟少林寺。务必昼夜兼程,快马加鞭,见到宏泰方丈,就说他提出的条件我全都答应。但是要请他,或者宏远大师与你一起返程,明天日落以前必须赶到辉秀武馆,不然为师只能散功了。事不宜迟,你赶快去吧!”
“是,师傅,弟子即刻上路。羽佳,照顾好师傅。”
杨栩之转身就走,梵羽佳想嘱咐他两句,还没开口,杨栩之就已经冲出了内室。
武道口喘了一会气,对王勇剑说,“大伙都出去吧,让我歇息一会。勇剑,相烦带着众弟子继续练功。”
傍晚,梵羽佳备好饭菜送到床前,武道口坐起来吃了一点东西,手上无力,洒泼了不少饭菜。吃完以后武道口吩咐众人都回去歇息,称自己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没过多久,武道口又昏昏睡去,众人也就各自回去歇息了。
半夜三更时分,辉秀武馆里面夜色如水,静谧十分,武馆众弟子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突然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从角落里闪到武道口房间的门口,蒙面人一看四下无人,就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听屋里的动静,只听见武道口忽紧忽慢的呼吸声,很显然武道口内力的扰动还没有平息。蒙面人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看到武道口正头朝内睡着,而那个木盒子还是安放在枕边。蒙面人心中狂喜,走上前去,轻轻拿起木盒。突然间,床上的武道口迅如闪电般的反手一抓,扯下了黑衣蒙面人蒙在脸前的布。黑衣蒙面人大惊,知道已经中计,身子向后猛然弹射,空中一个转身,欲夺门而逃。
刚到门口,一柄长剑从门外刺入,剑花朵朵,袭向蒙面人胸口的几处大穴。蒙面人又是一惊,猛地双脚向前蹬地,向后飘出数尺,避开了这一剑。这时,床上的武道口已经站起身来,点亮了灯。杨栩之从门外进入,手持长剑,看着黑衣人,淡淡地说,“师叔,您露馅了。”
这蒙面人正是王勇剑,他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武道口的言语之中,已经认定武道口就某件要事正和少林寺磋商,但并未达成一致。王勇剑料定武道口练习少林内功不得法已经走火入魔,不得已只能屈从少林寺的条件,以换来少林高僧出手相救。上次通知团伙袭击杨栩之,由于团伙已经销声匿迹,王勇剑也不清楚杨栩之到底给少林寺送去了什么。而今天的种种迹象表面,那木盒里一定装有和少林内功万分密切的物什。因为杨栩之明日即将带回少林高僧,若今晚再不冒险下手,此生恐与此物什再也无缘了。
思前想后,王勇剑决定铤而走险盗窃木盒,却落进了武道口和杨栩之精心设计的圈套。为演得逼真,武道口不惜使出苦肉计撞伤了自己,那个僧人则是杨栩之去洛阳城的戏班里请来的。为防止走漏消息,连梵羽佳都蒙在鼓里。
武道口盯着王勇剑。“你潜伏多年,就为了得到少林内功心法。到底所为者何?”
“为助我飞鹰帮称雄武林。鹰飞长空终有日,尔等只能仰望。”
“哦,少林内功已经物归原主,你死了这条心吧。”
王勇剑恶狠狠地盯着两人,使出鹰爪功将木盒捏得粉碎,喝到,“少废话,动手吧。”
武道口看了他一眼,缓缓说,“看在缘分一场的份上,你走吧。”
“师傅,不能让他一走了之。”杨栩之急道。
“一走了之又何妨,由他去吧……”武道口摆摆手。
王勇剑哈哈一笑,也不言语,推开杨栩之,径自扬长而去。
翌日,武道口传告众弟子,副馆主王勇剑家里突生变故,已经离开武馆奔回家中。他这一去时日恐怕较长,原来安排由他传授武功的计划有变,改为由杨栩之或者梵羽佳传授一些剑上的功夫。
当晚,梵羽佳好奇地问起王副馆主家里到底有何变故。杨栩之不忍欺骗妻子,除了不提及宏泰所赠之佛珠,而把整个事情的经由大致告知梵羽佳。梵羽佳听得津津有味,却也不禁暗自担心。
“飞鹰帮如此狡诈凶残,将王副,呃,王勇剑放虎归山,岂不糟糕?”
“唉,师傅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将就。没事的,羽佳。”杨栩之笑着摸了摸妻子的秀发。“江湖浩然,邪不胜正。飞鹰帮要是胆敢来滋事,我们就教训他们一番。”
这几月内,两人不停练习呼吸吐纳之法,武功均有长足进步。梵羽佳觉得王勇剑的武功和自己半斤八两,较杨栩之却有不如,倒也不足为惧。一转念间,梵羽佳心中顿觉宽慰,也就把此事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