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喝完那杯咖啡的那天,出门一别之后,渚田和妻子已经有一年时间没再见到过雪兔了。
喝过魔铁咖啡后的第二天,他们就从人事科那里听说雪兔打电话来辞职,好像是家出了什么急事,所以,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告了辞。
佳猫把她的东西装在箱子里,叹着气,并且自责不已,因为她认为,雪兔的离开跟他们夫妻俩的规劝脱不开关系。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向丈夫忏悔:“我是不是不该自作主张,每个人都能掌握自己的爱情吧,我不应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的身上。”
“你做的没错。”渚田亲吻妻子的额头告诉她:“她就是个性子要强的人,你不用担心,随她去吧。过不了多久她就好了,会再在出现的。”
其实,其实渚田心里明白,是自己而非妻子,让她打开了离别的决心。
不过,这一切对他来说,即便现在内心明白的跟镜子一样,却也毫无意义了。
这一等,就是一年,雪兔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知道她没有家,所以不可能回家,在第五代的身上,虽然还保留着那种惊人的爆发力量,但她早已经是个人了。跟佳猫一样,也能结婚,嫁人,并且,不会生出带着尾巴的人类小孩。
现在,佳猫也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对于肚子所能清楚地感受到的生命存在的这件事来说,她早已习惯于露出只有当了妈妈才有的那种幸福面容。
第一个月的时候,她还念叨:“真想跟她分享这份喜悦呐。”
渚田苦笑不已,他还会时常想,他要是让她见到妻子肚子大了,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第五个月时,看见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妻子又说:“要是小白在,就好了。”
渚田自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甚至还怀疑,她是不是也在哪儿找了一个对象嫁人了,不过,不管从哪种渠道,他并没听说过这种传闻,于是,他从背后抱着妻子,儒雅地把头埋在她发髻里:
“不用去管她了。”
转过身来,蹲下去,他便开始听她肚子的声音,甚至会白痴地问她“小家伙今天乖不乖呀,有没有调皮捣蛋”等问题。
妻子甜蜜地抿着嘴。
每天下班,他都习惯于这么做,害怕手机对肚里胎儿造成辐射,所以,一下班回到家,他就会把它放在门口。
耳朵搭在妻子肚子上,边听边说:“小家伙呀,还记得爸爸妈妈每天给你说过的话嘛,妈妈很爱你,爸爸也很爱你,期待你早点出来,不准捣蛋,也不准欺负妈妈。”
“还有……”
佳猫每听到此,既幸福又会脸红,陶醉于丈夫同肚里孩子的幼稚对话里。
“以后出来,记得要听妈妈的话,晓得不,妈妈带着你很辛苦,爸爸赚钱养你跟妈妈。”
正在听丈夫说话时,妻子仿佛又听见了他手机的铃声响了。
于是,她美好的幻境中回过神来,仔细听。
“是的,你的电话来啦,亲爱的。”
“是吗,随他去吧,整日上班提着神经,下班还要拼命二十四小时待机,就是铁打的机器人也受不啊。”
“不,不行啊,万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你呢,快去听。一会儿回来再说吧,对了,你饿了吧,我这就来做菜啦!”
渚田没再说什么,被打断了好梦,只能让他眉头为之一皱,不过,这也是他的使命。
妻子去了厨房,他才把手机拿到了阳台。
“喂……”
……
接完电话,妻子笑着问他,什么事。
他只牵着妻子的手,紧紧地抱着她,轻柔的说:“没事!”
“真的吗?”
“是啊,来我们一起做饭吧,好好吃他个一餐。”
这一顿,吃的格外安静,饭后,他抓住妻子的手,突然告诉她:
“我们走吧!”
妻子倏地一怔,问他走什么,去哪儿。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啦,干嘛突然说胡话,不要紧吧。”
妻子的傻气,让不禁人苦笑,简直要急哭了,他只好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被‘生命贝雷塔’看上了。”
“什……什么?”
佳猫大声叫了出来,从没见她这么慌张过,“怎……怎么会?你不是,退伍了?”
他苦涩的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毫无疑问,被“生命贝雷塔”瞧上,就相当于宣判了死刑。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逃走,带着妻子远走高飞,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对啦,别发了愣啦,抓紧收拾吧。”
他提醒着妻子。
于是,妻子也不愣了,甚至,还把他们爱阁床铺席子里的私房钱都倒腾出来。
“对了,那个也别忘啦。”
他指着他们的结婚照,不想,刚刚稳定了几天,现在又要亡命天涯了。如果,还能逃得掉的话……
收拾了几件衣服后,妻子问他,还需要拿什么东西。
“手枪!”
“真的要逃吗?”
“没办法!”
“但是,孩子……”
“孩子怎么啦,是不是又踢你啦,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可别折腾啦,小祖宗,哎呦。”
他从衣柜的夹层中拿出两把防身的手枪,递给她说:
“你还能用它吧!”
“是。”不过妻子并没有接,他又乖张地问:“怎么啦?”
“没,我只是不想,不想走吧!”
“嗯,我能理解!”渚田拿着提包,把两把枪都塞到了腰里。他准备拉着妻子逃跑,不过,她却猛然躲开了。
“你怎么啦!”他还在傻傻的问。
完全没注意到,妻子的脸忽然变成了陌生人的嘴脸。
“你不要逃吗?”
“我干嘛逃?——要逃的人,应该是你吧!请你不要牵着我。”
“你怎么……突然对我说出这样话呢,我是你丈夫,孩子的爸呀!”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你是认真的吗!”
渚田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怒火上升,甚至愤然,没想到跟他同床共枕了近两年的妻子突然竟变得这样陌生与绝情。
“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可没有犯罪啊,我干嘛逃!”
“你必须跟我走!——否则……”
渚田一只手插在了腰里,抓住枪把手。
“否则什么,你想杀我?好呀——来吧,反正我也活累了,也活腻了。不想逃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呀?”他感到极端痛心疾首:“我怎么可能给杀了你呢!”
“那你就出去吧。不要再回来了。”妻子冷冷的笑着告诉他。
“去找‘生命贝雷塔’,跟死——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一下子瘫坐在了床上,面容十分痛苦,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还能体会到被最亲爱的人背叛的感觉,这无异于比杀了他还让他揪心难过,她曾经那么温柔,那么可爱,是怎么回事呢?
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想给我一个惊吓!”
“滚开,谁要跟你开玩笑啊!”
他还不死心地仔细观察,想从她脸上发现什么迹象,但是,她脸上所发出来表情,这份厌恶——好像完全是真的发源于她的内心深处。
“请听我说好吗,夫人,你曾是那么的温柔……”
“请把手拿开好吗,不要毛手毛脚的。”
“可——我还是孩子的父亲啊。”
“我会去打掉的。”
“不准。”
“我还年轻,不想怀着‘死刑犯’的逆子孤儿!”
“你真的心变了。”
“对啊,我们本是同林鸟吗!——你快去吧,不要连累我了。”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呢?”
“你说,我看看。”
“请留着他——”
他指着她的肚子,想在抚摸最后一下。
“不准用脏手碰我,滚开呀,不然我现在就跳死他。”
“好……好吧。”
他没在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枪重新插回,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还想过要跟眼前这个绝情的女人同归于尽,不过,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他。
她的冷漠,让他害怕。
“我可以准备准备吗?”
“不碰我的话请随意。”
他很想给她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从他心里说,她仍是他的妻子,此生认定的唯一要爱下去的女人。
最后出门前,他还是问了她那个问题:
“我能不能求你,把他留下来,我们的宝宝!”
“我还年轻,不需要这个……吧。”
“好吧!”
他重重地关了门,除了手枪,一件东西都没拿,关门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仿佛又看见了妻子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已止不住地往下流了。
这几年他过太幸福,没有资格去恨她,另外,他也已经忘记了怎么哭。最后他还是在心里默念:感谢你这几年来带给我的从未有过的幸福,我仍爱你。
下到一楼的时候,孤狼已经和另外两名墨镜保镖接住了他,他们四人一起前往苹果学院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