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姑姑笑吟吟的应声便往外走去。
此时锦芳已经领着顾承远从外进来,瑶华起身帮他脱下外面一层铠甲,道:“怎么这会儿来了?”
又吩咐锦芳端些点心来。
“下朝后本想着直接来的,太后派人宣我去了永康宫,耽搁了一会儿。”顾承远任由她帮自己脱掉铠甲,答道。
“嗯。”瑶华轻轻答应一声,两人便在炕上坐下,为他倒上一杯热茶,道:“先吃杯茶,端绮今日带来的眉茶,你尝尝。”
“说起茶来,灵州有一种茶叫做八宝茶,味道也不错,这次回来的过于匆忙,下次让人捎回来些。”顾承远面带笑意道。
早在来纯安宫的路上他已经想好,既然今日是他最后一次见瑶华了,自当好好珍惜。
“好,不过别人捎回来的我可不吃,得要你带回来的。”瑶华含笑道。
闻言,顾承远心中顿觉一阵难过,又知她聪慧,便伸手将她杯子取过,道:“少吃些茶罢,久吃损体伤身。”
又唤锦芳,道:“去取些桑柏或者槐角来给公主泡茶吃。”
锦芳含笑领命去了。
瑶华嗔道:“这才多久,她们便只听你的不听我的了。”
“那也只是因为你她们才听我的。”顾承远脸上显出一抹笑容道:“柏叶初尝有些苦,吃的久了却能轻身益气,对你是有好处的。”
说话间锦芳已经重新端上一壶茶来,顾承远伸手接过帮瑶华倒了一杯,道:“尝尝。”
瑶华浅尝辄饮一小口,觉得有些苦,正要说话,却见锦春迈步上前问道:“公主,可要摆饭?”
“就摆这里吧。”
两人方从炕上下来到圆桌前,瑶华挨着他坐下道:“皇弟说你这几日都在西山练武,练得如何了?”
“我师父从柳家庄来了,”顾承远苦笑道:“大师兄功夫退步太多,我长进不够,都被师父罚了。”
瑶华忍不住笑道:“你们倒是难兄难弟了。”
“幸好此次只有我回来,若是三平回来,怕是更惨。”顾承远道。
两人说说笑笑着用罢饭,漱过口后才相携着去了东边次间炕上。
谈笑间,瑶华忽然想起国书的事情,想起今日朝臣反应,忍不住悲上心头。
双目悄然泛红,望着眼前身着铠甲、丰神俊秀的男子,好心情瞬间消失,只觉心中一丝苦味上来。
若是,若是抵挡不住,自己终究是没这个福分。
“怎么了?”顾承远话音刚落,便想通是因乞颜国书所致,便起身到她身边坐下,道:“莫怕。你该信我的。”
“含山,我…”泪水潸然而下,瑶华掩面而泣。
“听我说。”顾承远搂她在怀中,握她双手道。
“如果这场战争因你而起,非但你,我心里也过不去,公主同天下苍生孰轻孰重我自然分得清,可和亲解决不了什么事情,边界安定不了几年,总不能为了三五年的安宁去做妥协。”
“…如今国库空虚,怕也支撑不了两方对峙。”瑶华慘然道。
“够支撑五个月就够了。”顾承远抚慰道:“况且如今运到灵州城的粮食加上先前秦将军储备的,足够灵州城撑上三五年了。”
低头看看怀中眼里带泪的佳人,心中一阵阵抽疼的顾承远强忍道:“出了九月,宁夏一带天寒地冻,大雪围城,怕是乞颜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挑衅。”
“五个月,谈何容易?”瑶华秀眉微皱。
“这就不必你来管了,外面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难不成我连你都护不住么?”
“含山,”瑶华轻轻靠在他肩上,轻轻道:“以后我不和你发脾气了。”
顾承远伸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秀发,道:“若非前几日,我竟不知你脾气何时这般大了。”
瑶华凝眸望他,这个她一眼便看上的男人呀,时时在护着她的男人,想嫁给他怎么就这么难。
“过了明日我就返回灵州去,届时京城有文相和于将军两个,上面又有皇上,你不必担心。”顾承远轻声道。
“听说,你今日在朝堂上和那些大臣据理力争,被骂的很惨?”
顾承远一笑,道:“我今日才知道这些人对骂起来比村头李大娘吵架还要厉害。”
闻言,瑶华鼻子一酸却要落下泪来。
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见她这般哭哭笑笑,顾承远知她此时连最基本的镇定都没有了。
便悄声道:“我们以灵州城为中心,沿线设防、除了有大量伏兵之外,又囤积不少粮草,就算闭门不出,也能撑上三五年。”
闻言,瑶华思索半晌,道:“还是太危险了,倘若他们拼死攻城该如何是好?”
顾承远双眼一眯,冷声道:“若他们执意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发觉自己似乎吓到了瑶华,才揽她在怀道:“别怕。”
瑶华嫣然一笑,道:“嗯。”
顾承远这才低声道:“和亲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不是你,还会是其他人,若是此次妥协了,难不成以后的公主都要送去和亲?”
瑶华知他决心已定,便起身走到自己的妆奁前,取出里面的钥匙往里面走去,打开一个花梨木抹门圆角柜,从中取出一个碧玉盒子。
“这里面是这几个月的份银、下面呈上来的税银,你一并拿去吧。”
将碧玉盒放置一旁的矮柜上,顾承远忍不住再次抱她在怀里,低头说道:“这几日委屈你了。”
瑶华将头靠在他胸前,柔声道:“不,你为我吃的苦更多。”
将她抱的更紧依稀,在她耳边低语道:“这几个月好生在宫中待着,无事不要出宫。”
心中一酸的瑶华忍不住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日后若非他是自己的驸马,自己宁可去死。
顾承远从怀中取出一个墨色瓷瓶来,看了一眼才慢慢递给瑶华,道:“打开来看看。”
“这是什么?”瑶华颇为好奇的打开来闻,只觉一阵馨香,如兰如麝一般。
“你夜间睡不安稳,每日吃上一粒,便可安神。”顾承远道。
瑶华将瓷瓶握在手中,低声道:“好,我每日都会吃上一粒。”
将瓷瓶收到袖中,瑶华道:“你这几日都在西山,想必没见过梨月罢?”
“梨月?她怎么了?”顾承远面带疑惑道。
这几日他和师兄白日在西院罚跪,晚间打坐练功整日不得出门一步,只知道那日梨月去了于府,之后的事情就再也不知道了。
“梨月前几日守在于府照顾于将军,前两日于将军伤好了她便离开了于府,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瑶华道。
闻言,顾承远叹口气道:“那日梨月因师父打伤于将军和他大吵了一架后便离开了荼园,之后我也不曾见过她。想必是采药去了。”
“采药?”瑶华疑道。
“嗯,师父的功力比我们高的多,于将军受他两掌,估计耗费梨月不少珍稀药物。”顾承远淡淡道。
“于将军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以后也不敢轻敌了。”瑶华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是要倍加谨慎小心。”顾承远道。
瑶华为他斟了一杯酒说道:“原来伤于将军的人是你师父,难怪那几日大理寺查不出何人所做,连皇弟都留文相在宫中,生怕他也遇到不测。”
顾承远微微摇头,道:“怕是连于将军本人都没瞧见我师父长相。”
“既然你师父来了京城,我派人送些见礼过去?”瑶华问道。
“不必,”顾承远拒道:“等以后吧。”
正在说话间,忽见锦春来报,称皇上宣将军御书房回话,周总管正在殿外候着。
瑶华命锦夏拿了赏钱来,自己则随同顾承远出殿,正瞧见满脸笑意正在殿外等候的周全。
“哎哟,奴才参加长公主!”周全忙上前行礼。
瑶华示意锦芳前去扶他,笑道:“难为周总管来这么一趟,锦夏,还不快些。”
周全接过赏钱,眉开眼笑的向瑶华告辞,头前带路带着顾承远一路往御书房去了。
瑶华一时无趣,又觉得身体有些疲累,便由着锦芳伺候着到床上躺会儿。
约莫到了申时初,午睡醒来的瑶华正坐在妆台前梳妆,忽然听到殿外一阵喧哗,正要打发人去问发生何事,便见梨月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梨月,你来了?”从镜中望见梨月,瑶华忍不住回头惊喜道。
“公主。”匆忙进来的梨月神色焦急,疾步走到妆台前,似有话要说。
瑶华见她面色有异,示意锦芳等人退下,笑道:“好几日不见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梨月伸手握住她手腕细细把了一番,道:“二哥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
瑶华奇道:“怎么了?”
“我爹来了,二哥没告诉你吗?”梨月拉她到边上桌旁坐下。
“他说了,”瑶华敏锐的觉察到这之中有些不对,便道:“不过含山只说师父来了后见他和沈师兄功夫没有长进罚他们练武。”
“只说了这些?”梨月急道。
瑶华点点头。
“二哥他真是!”梨月气急败坏道:“我爹逼着二哥给你吃忘忧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