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三个牢卒跪在那里,百起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老一少,只见少年早已昏阙,这老头一缕山羊胡杂乱污浊,右眼下方一记刀疤赫然在目,二目圆睁,见到百起荣先是一怔,随后呜呜大叫,不知道是因为淬毒针发作,还是对白起荣怒目相向。百老惊诧万分,拿过小七的灯笼就近仔细观瞧两位,只见星离重全身抖动,一双血眼子似乎都要瞪出来;这边百起荣观后随即眼神淡漠了下来。这时候小七见星离重这般,教训道:“大胆狂贼,见了百老这般放肆!来啊,掌嘴!”“是”狱卒应声而喝,就要上前,白起荣左手一压,几个狱卒便立时跪了回去。白起荣缓缓道:“此乃要犯,我要亲自审问,这个老头带到我府,这个小子暂且看押。”几个狱卒连声应是,赶紧给二位松绑。他们都是久听命令,白起荣说看押,可没让干任何事,故而松绑,再也不敢动两位丝毫。白起荣刚要离去,忽而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见到角落里一身官衣,左手轻轻摆了一下,飘身离去,小七过去,悄无声息,只听见咚咚一声人头落地的声音。小七是何许人也,百老一个眼神都知道什么意思,这武官冲了尊驾,私自观刑,在劫难逃。
百起荣一行出了鬼牢,直去西门,几百步便到了百府,后面星离重被绑在刑板上还兀自挣扎不休。到了中堂,白起荣白袍一挥,小七连同侍从一并出门。房间只剩下白起荣和星离重,白起荣站在中堂,双手一推,一股金魄飘飘然而出,把两人格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只是个简单结界,外面便听看不到里面半点声音状况。白起荣做完这些赶紧凑近老头身旁,先取出空中囚服。刚一取出,冷不丁星离重朝着百起荣啐来,白起荣不闪不避,一口血沫啐了一脸。“狗奴,叛徒,当年你师父视你如己出,为保微帝,空长之战不惜殒命,你可倒好,你师父死了,你转眼便成了新帝走狗,在冷松城作威作福,我都看着呢。。。,来啊,杀了我啊!”只见白起荣擦着脸上血水,只字不言只是慢慢松绑,只听星离重独自骂着,足足一刻钟,星离重才骂声渐微。“二师叔!”白起荣一脸心痛说道“晚辈自有苦衷啊!十几年来我忍辱负重,只为恢复东帝霸业!”这一句星离重不说话了,直勾勾盯着白起荣。
“不错,当年空长之战微帝崩了,七位高手四死三伤,眼看大势已去。但您不知道我们一众弟子为东国百姓免遭荼毒,四处奔走。如今募兵,真实目的,实在是党同伐异,密谋复国啊!”星离重听罢一怔,瘫坐在地上。“二师叔,您不知我这些年一直在找您和其他两位高手的下落,十几年来杳无音讯,真是灯下黑,没想到您就在冷松城!您当时正值壮年,实在不该就此隐退,一身本事白白浪费!”说到此处,白起荣喃喃道:“正值壮年,那小子确实是?”“他是!”百起荣顿时觉悟,一脸欣喜。“他得了我全部真传,但还欠火候。昨天刚给他做了趁手灵刃,用材是毁了的我赤云字母剑后的锋金。”听到此处,白起荣大惊失色。“那可是赤云啊,师叔你这是何苦!”,“自那战后,我功力十去其九,守不住了,万一落入歹人手里不堪设想,况且子剑在战中遗失,下落不明,母剑留着不见天日,不若物尽其用。”“毁后铸了什么,现在何处?”“拳套,我俩被那武官生擒,应该在他手里。”白起荣赶忙起身,出门吩咐小七几句,径自凌空而去。
民间向有歌谣:“天下灵刃万万千,湮天灭地三十三。”这灵刃不同于普通武器,一是带有或与主人互补,或同于主人的属性,比如星离重性火,这赤云又是火性灵刃;二则较普通武器尤为厉害;而其中有三十三件灵刃最为特殊,各个威力无匹,甚或能力奇异,甚至有毁天灭地之能。它们材质绝罕于世。器型不尽相同,它们都有少则几百年多有千年历史,有的有所考据,有的却虚无缥缈。一些落入名门手里则成为镇门之宝,一些则不知所踪。这三十三件被称为“神兵”,民间但有出现,必招致各派哄抢。他们有为财的(一件神兵足以让一个门派倾其所有),有为名的(毕竟有神兵镇门,不怒自威)。还有只为自己武力更加高强的游侠悍盗。而这“赤云”便是排名第二十九的神兵,故而百起荣如此紧张,这不仅是本门荣辱,更是顾忌江湖风波。
白起荣后悔杀了那武官,想那武官功力低位,定然不识得此等神兵,何况又经过功力大减的星离重重铸。这等赃物他不敢多留半刻,多半是黑市卖掉了。若是这般,白起荣前往之地便十分有理由,只能是那里了,景都。
景都是冷松城内的黑市,也是周边几个州城的黑市,地方在冷府东方五十里景谷,是松家的地盘,松家历代以黑市经营闻名,以利为先,明面冷松城虽然是冷家天下,但松家也是不容小觑,景都深藏在景谷中,谷内店铺鳞次栉比,因山谷窄,只有两到四列,内里却纵深绵延十里。
百起荣凌空而落在景谷谷底,四周花草遍布,走不多远便见到有一帘十几丈宽水幕,日落许久,水幕进出者应该是络绎不绝,为何如此安静?百起荣狐疑而进,飞过水幕,白袍未见滴水。进去可把白起荣惊了一吓,只见景都乌烟瘴气,遥见谷壁上松府一片火光,内里人心惶惶,“坏了,定是有事!”说罢凌空而起,顺势登着岩壁,不一会便到了景府。只见景府东院四五间库房燃起大火,火光旁一个瘦矮,头发花白的老头手上拿着一个青色钵盂,火苗正源源不绝吸收进去。内里兵丁取山涧之水正在救火,忙得不亦乐乎却收效不多。只见白起荣催动真气,直取山谷恒流之水,“起!”一条数丈长的水龙腾空而起,直扑火点。火势立见衰微,又是几条水龙应声而落,不一会便见四周蒸腾着水汽,火已然全数熄灭。百起荣继续催动双掌,左右两分,水汽便渐渐消了。“无棱兄,这也太不小心了!”白起荣顺势而落,正在院中,这边那个干瘦矮小的老头便迎了上来,“百老弟,多亏了你啊,不然我这性风之人光助火势,只靠着纳火钵还得一会啊。”百起荣笑脸相迎:“你府中好手不少,这怎么都没在?”老者叹道:“一言难尽啊,都去照顾一单大生意去了,咱们屋内详谈,说罢便拉着百起荣到了正堂。”
“百老弟有何贵干啊,今日你灭火有功,老哥得请你喝酒啊。”说罢拿起茶盏,悠悠喝了起来。松无棱哈哈笑道,百起荣废话不说,直奔赤云,便言道:“哥哥可知,赤云剑一事?”松无棱拿茶盏的手一顿,旋即笑道:“老弟可真是好风声,神兵三十三怎么会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百起荣见他不招,却从细节看出来此行不错,说道:“那我就明说了,以老哥的眼光,锋金总看的出来吧。赤云乃我三灰山镇门三神兵之一,近来得知不幸被毁,化为一双拳套,近日出现在冷松城。不知道是否落在老哥这里?若是老哥做个人情还之与我门,必定重谢”松无棱精明的眼光一撇百起荣。道:“百起荣,你少来这套,你被逐出师门十几年,你认三灰山,三灰山要你吗?不过是想要回己用罢了!别说我没看见,就算我看见了,也休想拉大旗做虎皮吓唬我!”百起荣见他鸭子嘴硬,多说无益,也不便翻脸。便笑笑到:“哈哈,既然哥哥没看见,那我告辞。”说罢飘然而去。
见百起荣走远,赶紧吩咐道:“快叫松老四过来!”,片刻间松无棱四儿子松老四到了,只见一位干瘦轻灵的青年,双腿甚长,上身却短,正是松无棱四子松扶楼,作揖到:“爹有什么吩咐?”“你轻功超凡,快去追上你哥哥那趟镖,提醒有人知道赤云的事了,小心提防。”松老四吃了一惊,忙问:“是何人?”“冷松城水阎罗!百起荣!”松老四遵声是,飘身而走。
这边百起荣虽然离开景谷,却在谷顶观瞧,只见一黑影从景府飘出,心中大喜:“松老儿,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等着瞧好戏吧。”紧身跟上不露声色。
没走百里,只见一片密林,松老四马不停蹄,倏尔间便从这个枝头踏上那个树梢。百起荣不紧不慢跟着不让其发觉。眼看着再往东走都快到墨城了,百起荣正思忖间,只见那个黑影在一片空阔地陡然一停。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书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