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今日前来是代表越国给吴王送一些宝贝,顺便表达越国的忠诚。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前来,所以吴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相谈半日,夫差心情忽然顺畅了不少。他与西施冷战了好几日,当日他的怒气来的莫名其妙,他想了很久,大约是因为自己不自信,觉得西施并不真心喜欢他,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隔着一层轻纱,他看不真切。而与公孙敏诺相比,他更是觉得西施只当他是大王……公孙敏诺是王后,都会偶尔与夫差闹小脾气,可西施却从来没有闹过脾气,撒娇要赏赐的事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就算了,她竟然还劝自己去别人宫里……越想越生气,今日心情不错,他打算待会儿就去馆娃宫……
“哈哈哈,少伯,每次与你说话,寡人都觉得十分有趣,若你不是越国大夫,那么我们必然可以成为知己。”夫差几次想要劝范蠡来吴国为官,可范蠡始终不愿意,不过他的这份心气,更加难能可贵。
“谢大王谬赞。”范蠡微微颔首。
“寡人今日就不留你在宫内用午膳了,明日你再进宫来,寡人再与你畅谈一番。”夫差话未说完,人就已经站起来了。
范蠡走到殿中央,跪在地上行了一礼,正打算起身离开,却不小心猜到了衣角,然后向前倒去,不过他反应极快,瞬间就站稳了脚跟,夫差正打算调侃他一番,却看见他怀里掉出一块手绢,然后铺散在地上,手绢里面……
夫差看见后双拳紧握,额头上的青筋似要爆裂而出,不过他只用了片刻就压抑住了心里的愤怒。
范蠡看见掉出的东西后,心中大惊,赶紧俯身想要捡起来,奈何夫差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将那块手绢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捡了起来,里面是一根红绳,还有一颗白玉珠子,夫差静静地看着那根红绳,还闻到了似有似无的药香味。虽然夫差面色平静,但是范蠡还是看出了不对劲。
范蠡心中思量,“这红绳上的药香味与夷光身上的药香味一样,夫差生性多疑,看他的样子,多半已经生疑。”
“少伯,不知这是何珍宝?竟然让你时常揣在怀里。”夫差眼里有怒气翻腾而出。
“禀大王,这算不得什么珍宝,会稽有一医师,常编织红绳,以药浸之,再于寺庙开光。都说这红绳可以驱邪保平安,所以我也去求了一根来,至于这珠子,乃是臣前几日在来吴国的路上问一个商人买的,珠子圆滑,故暂放入了怀里。”西施并没有与范蠡说过红绳的事,所以范蠡不知道这红绳的来历,只当是西施自己编织的或是街上购买的,至于经年不散的药香味,他也没有细想。
夫差又看了看那颗白玉珠子,的确是上好的玉石,只是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纹路如此特别……
“既然如此,那你可要揣好了,若是掉在了别的地方,恐怕再也找不回来。”夫差拍了拍范蠡的肩膀,然后离开了无忘殿。
他走的很慢,明明几日不见西施,想念得不得了,可是他却不敢走快……终于到了馆娃宫大门处,他深呼吸了一下才抬脚走进去。
“姐姐,大王来了!”郑旦兴奋的和西施说,好像比她看见伍子胥还要兴奋。
西施正在绣手帕,忽然听见她咋咋呼呼的声音,一时不察,针刺伤了手指,一大滴血瞬间漫开,染红了那朵青莲……
夫差刚踏进沉鱼殿,就听见了西施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赶紧上前,握住西施的手,看了看伤口,见不是大伤,这才安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伤得不重。”夫差小声斥责了西施一声。
“我没事,只是大王,您今日怎么舍得来馆娃宫了?难不成我这儿比挽风殿,听雅轩要好。”西施下意识的说了这句嗔怪他的的话,说完之后才后悔,赶紧低下头,脸都羞红了……
夫差顿时心情大好,将方才的不快都抛之脑后了。于是他又握住西施的另一只手,却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绳,于是问道:“沉儿,这根红绳……寡人一直看你戴在手上,如今颜色都褪了不少,不如寡人明日陪你去吴国最好的庙宇再求一根来,这根就不戴了可好?”夫差往日也说过红绳的事,只是西施一直都不愿意取下来,他也没有细问红绳的来历,只当是平常的红绳。如今想来,这红绳定然不是随随便便的绳子……
夫差眼里透着坚持,西施记得夫差说过好几次了,如今那齐国神药也已经得到了,所以她和夫差解释了这红绳的来历。
“所以,这红绳是独一无二的?”夫差满心忐忑的问出了这句话。
“应该是的。”
夫差顿时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霎时间他想起了西施刚到吴国时,自己去梧桐园见她,然后吓得她将手中的匕首摔在了地上,那匕首的材质便是白玉,纹路……已经记不清楚了。
“沉儿,寡人记得你有一柄白玉所制的匕首,甚是好看,不知寡人可有机会再看一看。”夫差注意着西施的神色。
西施此刻正在继续绣手帕,听到夫差这话,她动作微顿,神色有一丝慌张,又扎到了手指。
夫差此刻心凉了半截,脑海里只有西施慌张的神色,完全忽略她扎伤了手指。夫差在心里脑补了西施和范蠡的关系,然后又想了许许多多的事……
西施抬头看见夫差正在发呆,她喊了夫差两声他都没有应,于是西施伸手在夫差眼前晃了晃,夫差这才反应过来。
“大王,西施的确有一柄白玉匕首,只是太多年没有拿出来用了,如今不知道已经放到了何处,可能要费些时间才能找到。”西施说的话半真半假,她并不希望让夫差细看那把匕首,若是让他瞧见那上面的机关,或者他不小心被匕首划伤,那么她的身份必定受疑……可是这话听在夫差耳朵里,就变成了西施将匕首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不愿意给他看。现在夫差已经在心里确定,范蠡身上的那颗珠子和西施的那柄匕首取自一块玉石。
“沉儿,你在越国时可认识范蠡范大夫?”他在心里祈求着,希望西施可以说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哪怕是假的,他也愿意相信。
西施虽然刚才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夫差居然直接问范蠡,她还是心惊了一下,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自然是认识的,当初就是范大夫陪着越王一起来吴国为质的。”西施假装不在意的答道,继续绣手帕。
夫差还想问一些什么,可是看西施这毫无破绽的表情……如果她是装的,未免心机太过深沉,那么他们的初见……可如果不是装的,那么一切都只是巧合。夫差说服自己相信了第二种,然后那柄匕首他也不愿意再看,他告诉自己,天下白玉何其多,必定是不一样的。
“大王为何问起范大夫,可是有什么事?”
“范蠡今日刚到吴国,寡人与他聊了半日,相谈甚欢。”
“嗯。”西施自嘲到,原来自己如今对范蠡已经不似往常那般了。
“沉儿没什么想问的?不想知道寡人与他聊了什么?”
“西施不过是大王的王妃,无权干涉朝政大事。更何况我与范大夫并无什么交集,他的事与我无关。”西施已经猜到今日夫差与范蠡之间发生了一些事,而且与自己有关。
夫差此刻还是很高兴的,心里想着:“不管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相信。”夫差将西施拉到自己身旁,紧紧拥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