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名坐在堂内,呷着龙井,看着躬身站立的章师爷,问道:“你这么风急火燎的找本官何事啊?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遇事淡定。”
章师爷急忙拱手说:“大人啊,几十个百姓跪在县衙门口让大人拨款修水车,把运河里的水引入两岸旱地灌溉呢!”
章师爷进县衙时,看见衙门前呼啦啦跪了一片百姓,问明了原因,随后略一思索,有了算计,这才急忙向邱县令汇报。
邱县令闻听,大怒道:“这帮刁民,县里库房都可以跑老鼠了,哪里有钱修水车?还想从运河引水,长了几个脑袋?运河那是为京师运送粮食和物资的,少了一滴水都不行!”
“来人,把那帮刁民乱棒驱走!”邱县令一听有人打运河的水的主意,怒不可遏,立刻准备把这些百姓赶走。漷县是交通要道,城南的京杭大运河的重要性那是无可替代的,即是全县的麦苗全部干旱而死,也决不能打运河水的主意。否则,京师里的那帮老爷会把他用唾沫俺死。
“慢!”章师爷急忙阻止了邱县令的决定。邱县令目光不善地瞅瞅章师爷。
不等邱县令询问,章师爷急忙解释道:“大人,百姓也是心急麦田,才会莽撞出此下策的。在下倒有一策,让大人名利双收,还会赢得百姓万人称颂!”
“哦?章师爷竟有如此妙策!速速道来!”邱县令一听有名利双收的事,立即来了兴趣。“名利不提也罢,主要是本官也想为百姓做点实事!”邱铭口是心非地说。
章师爷心里暗骂老狐狸,口里连连称赞“大人仁义”。
“在下几日前听我的泰山说,他们李家庄出了一个奇女,该女年仅六岁,却有一项神技,据说懂阴阳、会风水,更绝妙的是,这个小姑娘眼睛可以穿透地下,得知地下水源所在之处!”章师爷将李彩风的事情讲给邱县令。
邱县令闻听,双眼发亮,“真有这等奇女?”
“千真万确,那个小姑娘是在下他们李家庄的,此女为李家庄找到了十八口水井,个个水量充足,而且井深很浅,不足三四丈!”章师爷将打听到的最新消息一一道来。
邱县令越听越兴奋,“好啊,如果真有这样的奇女,就是我们漷县百姓的大恩人啊!也是本官的福星啊!”
看着满脸喜色的邱县令,章师爷心里一阵腹诽:“福星灾星还说不准呢,高兴不要过早!”
邱县令看见章师爷欲言又止的表情,眉头微蹙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章师爷故意一叹气,道:“大人,有些事情在下不敢隐瞒,这个奇女确实拥有勘测地下水源的神技,不过,她为村民勘测出第一口水井时,村民将将这口水井取名为“凤赐井”,在下感觉十分不妥!”
““凤赐井?”怎么这么大胆?谁给取得名字?这可是僭越之罪啊!”邱县令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瞬间扑灭了刚才的热情。他对大明的法令掌握全面,当然知道这是僭越。
章师爷顿了一下,说:“据说是李家庄的里正李锦给取得,全村几百口交口称赞,都说取得好!十里八乡都传遍了!”
邱县令怒道:“还取得好?一帮愚民,一帮刁民!速速派人去将这个里正李锦和那个小妖女及相关人等捉拿归案!”
刚才口里的福星转瞬变成了小妖女,足见邱县令心里的愤怒。
章师爷没有挪到脚步,一抱拳说道:“大人不必动怒,何不如把坏事变成好事呢?”
邱县令不可置信地说道:“僭越之罪,岂可沾染?这种事情躲都来不及,还能变成好事?”
章师爷也不再卖关子,将自己恶毒之计缓缓吐出。
“咱们先将那个小妖女骗到县里,说为了漷县的百姓,让她为百姓寻找地下水源,待她为百姓寻找到足够的水源浇灌麦苗后,咱们再把僭越的罪名抛出来,将她押解通州,上报朝廷,就说我们破获了一桩僭越大案,也足以为大人立下一份功劳。”章师爷为自己能想到这样的毒计洋洋自得。
邱县令也是眼前一亮,妙啊,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解决了那帮刁民的用水之愁,又能为自己赢得一份查处僭越大罪的功劳,这个章师爷的脑瓜真不是盖的!
邱县令正准备拍板,不过,他习惯性地眯着眼睛盯了章师爷的半晌,这个章师爷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件事他没有得到好处,绝不会跑这么快,这么殷勤的献计!他,肯定隐藏着什么。
章师爷看着邱县令半眯起的眼睛,心里一叹,还是瞒不住啊,这头老狐狸太狡猾了,太奸诈了!
于是,章师爷忽的一拍自己的脑袋,兴奋地喊道:“哎呀,大人您瞧我这脑袋,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个计策更好地作为补充我们刚才的计划,让大人您得到真金白银啊!”
“哦,望瞻啊(章顾的表字),还有这样绝妙的计策,非你这样聪颖的人莫属啊!哈哈”邱县令给章师爷抛出了一个甜枣。
章师爷心里一阵作呕,连自己的表字都叫上了,还真是一如既然的奸诈啊!
章师爷嘿嘿笑道:“大人谬赞了。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让那些百姓心甘情愿地为大人您献上黄金白银!”
邱县令“嘶”了一声,眉开眼笑。
“大人,我们可以让那个小妖女为百姓寻找水源,可是也不能白白为那些百姓寻找啊,他们必须付出银两,我们就对外称,那个小妖女是我们花重金寻来的,那些百姓为了麦苗不被旱死,肯定会拿出银两的,没银子的可以用粮食折算!”
“哈哈哈,望瞻真是大才啊,不亏是我的师爷啊!”邱县令闻听章师爷的计谋,也是喜出望外。不过,他在心底也对章师爷暗自警惕,自己若不是刚才故作深沉,多看了章师爷一阵,这些收入恐怕就进了章师爷的口袋吧?
章师爷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在他的计划里,他和自己的岳父李大财主瓜分这些百姓上交的感谢费,现在自己的计划落空了,想到这里,章师爷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上下都感觉疼痛。
邱县令抚着胡须,对章师爷笑道:“望瞻啊,难为你为了百姓想出如此妙招,百姓如果自愿用银子表示感谢,本官分你两成,不要嫌少啊,你也知道本官清廉,衙门这么多差役需要发饷钱,县衙仓库也是空了,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说着,邱县令做出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看的章师爷心里一阵翻腾,差点将早饭吐了出来。清廉?骗鬼去吧。上下嘴唇一碰,原本自己的利益一下就少了八成!真是邱扒皮啊!
章师爷面上附和道:“大人名声甚佳,百姓自当感激!”
等二人密谋完毕,章师爷就骑着县衙的马,直奔李家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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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彩风和李锦等人的共同合作下,终于为李大财主找到了二十一口水井位置。
李大财主心里乐开了花,不管怎样,千亩麦苗总算保住了,他盯着李彩凤的单薄身影,心里升起了一丝忌惮,这个女娃太不简单了,自己女婿想的毒计,是不是有伤天和?李大财主在心底隐约不安,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的几千斤麦子就被这个小女娃给抢走了,心肠又变得狠辣无比。
李彩凤在李锦等人的保护下,离开了李大财主家。他们很尽力,尽力的让李振和几个小伙不解。李锦也没多解释,庄户人的想法太简单,理解不了那么深远,有时会起到反作用。
李锦和李振已经掌握了寻找水源的方法,其他四个同来的小伙只是来保护李彩凤的,每次寻找水源时,他们四个都是在远处的大树下乘凉,这是李锦的安排,说是来时李族长的交代。李彩凤也没再多问。
李大财主送走了李彩凤,他感觉水井够用了,不让再寻找了。原因是漷县这个地方其实原本并不缺水,甚至以前经常闹洪灾,只是近两年气候怪异,竟然一个多月不下雨,太阳还很毒辣。为了防止未来出现洪灾,李大财主打够了灌溉的水井后,就让李彩凤他们停止了寻找。
李彩凤临走时,向李大财主要了一只母鸡和十个鸡蛋,那是李大财主答应李彩凤的,他觉得值不了几个钱,为了让这个小女娃尽心地帮他找水源,就一口答应了,没想到这个女娃临走,真的就开始讨要。
李彩凤回到李家庄时,看见父母和李族长等一大帮人在村口等候他们几人的归来。只是众人看到李彩凤怀里的母鸡有些觉得怪异。
看到女儿平安无恙的归来,李伟夫妇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们一直担心李大财主不坏好意。
李族长看着李彩凤,笑成了一朵花。说:“凤丫头为了我们全村人受苦了,漂亮的小脸都晒红了!”
李彩凤抱着怀里咯咯叫的老母鸡,嘻嘻一笑,说:“李爷爷,这点苦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两位伯父和四个叔叔受苦了,为了保护我,吃不好睡不好的。”
李锦笑道:“才不是呢,李大财主家的伙食还真比我们大家的好,偶尔还有肉沫。”众人哄堂大笑。
李族长欣慰地用拐杖敲着李锦,脸上笑容不断。
李彩凤回到了家里,李伟和妻子王氏很高兴,忙问起李彩凤这几天的情况。李彩凤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事,有几位伯父和叔叔的保护,一切平安,李大财主除了霸道扣门一点,这次还真没为难我们。
李伟夫妇这次放下心来。
李彩凤这时将身后的一个小包袱解了下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打开,居然是十只生鸡蛋。
那是李彩凤在李大财主家舍不得吃肉,和李大财主交涉之后,换来了母鸡和鸡蛋。
李锦奇怪地问女儿:“你弄只老母鸡和几个鸡蛋回来,难道是想孵小鸡崽啊?”
李彩凤点点头,对母亲说道:“我要养几只鸡,再生一大堆的蛋,再变成鸡,循环不断,我们家的日子就像这一窝鸡蛋一样,从无到有,越滚越多!娘亲,你说是不是?”
王氏的眼睛湿润了,她也希望院子里有一窝小鸡,叽叽喳喳,几个月后变成更大的一群,再往后.....她憧憬着那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