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归于平静,再无波澜不惊。吴海好像对一切失去了兴趣。这是爱情的伤么,也许算不上,因为还没有爱,充其量只是喜欢地多一点而已。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不过是庸人自扰之。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会恋爱的料。很多问题,吴海都是这样想通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都可以自我消化,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父母给自己起名字叫吴海,谐音“无害”,就是要对他人不要造成伤害的,所有的痛与苦只能自己承担。
天气渐冷,三人起来晨跑时发现地面都已经结霜了。
“天再冷一些,就跑不成步了。”高翔边跑边说道。
“就是冻死了,早上我在被窝都不想出来了。”赵仁宝喘着气也说道。
“越是寒冷,越应该起来锻炼。只要没有刮风下雨,我觉得都可以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的。”吴海倒不同意他们俩的观点。
“小海,你别光说啊,我看下大雪了,你还出来跑步。”赵仁宝好像不相信吴海说的话。
“放心吧,我下来肯定会把你拉起来的。”吴海笑着说。
“啊,不会吧,谁在你的下铺怎么倒霉啊。小壮,我强烈要求也和你换铺睡。”赵仁宝忙向高翔求助。
“去,别找我,我才不跟你换呢。”高翔甩手摆开了赵仁宝的追逐。
吴海一个人往前跑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朝着堵住人行道的那棵树跑去。秋分已过,大树的叶子已落去多半,倔强的枝杈依然彰显着它茂盛时的摸样。过了今冬,明年它就会焕发生机,依然枝繁叶茂。这就是生命不息的力量。越靠近它越能感受到它强大的生命力。这是一颗静止着的树,这也是一个永不停息的生命体。
从树下经过,自己每一步的跳跃都在围绕着它运动。身形的摆动,始终在它的影子里游动。它的影子,它的根基,无时不刻地守护着这片大地。所有这里路过的人们都在接受着它的洗礼。
渐渐远离它,依然感到它在注视着自己,寂静默无声,树枝的摆动仿佛友情的告别。挥挥手,朋友一路走好。回头的一刹那,它的形象依然伟岸,不由分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狮子桥的两岸,流水已经消失不在,密林里已经听不见大爷再练嗓了,桥墩上的狮子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雾,今日,怎和往日地风和日丽有如此大的不同。经微风吹拂,树身晃动,枯叶飘飘洒洒。吴海站立桥头,沉寂在周遭自然的环境里,大口喘着气。是自己又老了一天,身体就跟不上了么,还是。这一路跑来,吴海感觉越发地疲倦,他满脑子都是心事,杂乱无章地,只有经过那棵树的一刻他的思绪是平静的。
吴海俯下身子,用手撑着双腿,借以缓解一下腰部紧绷的肌肉。吴海向上望着的那一刻,看到了狮子的威武。原来换个姿势看,可以看到别样的精彩。狮子张着大口,一副獠牙显得凶神恶煞,从下往上看更多是一副凶狠的摸样,从上往下看就是威风凛凛的姿态。不同的角度有着不同的正解,这就是世界的美丽。你永远不能用一种思维一种方法去面对世事的繁杂。人可以生活的简单,但是思维绝不能简单。
吴海还准备再多逗留一会,寻找一下其他的灵感。高翔和赵仁宝两人生怕错过了饭点,到时候人多了又得排老长的队,迫不及待地要走了。
三人到了食堂,刚点好早饭坐下吃上,前来就餐的学生队伍就已经排成了长龙。庆幸早到一步,望着吃饭的队伍,三人乐悠悠坐下吃着早饭。吴海吃的较快,等待他俩吃完的时候。吴海无意识地向窗外望去,坐在窗户边上吃饭的女生也朝人群中看来,在他们互相对视的一瞬间,彼此都看进了对方的眼睛里。吴海连忙低下头收住目标,再也不敢望向窗户。如果说,对视的是一道闪电,那被灼伤的感觉,吴海确信不疑自己被电到了,他不敢去看那个姑娘摸样,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失败者,一个总是失败的人有何面目去正视他人的目光。
不知怎地,吴海开始喜欢一个人干些什么事。很多话只能说给自己听,而不能与他人分享。这也是一种悲哀。好在吴海还有文学社,还有可以发泄的载体。
“老大,你知道上期我们的《星河》杂志发行量是多少么,达到800本了。我这都是加印了才够大家的需求的。”李娜高兴地说道。
吴海也暗自高兴,自己的爱情没有起色,好在文学事业还能蓬勃发展,也算小有一点成就。
“老大,你写的那篇寄语,下来了,好多姑娘都在问啊,说你这是在写表白信啊,还在讨论谁是你的暗恋对象呢。”
“哪来的那么多的八卦,都听谁说的。你可不准跟着瞎起哄。”
“哎呀,真的,老大,你不知道,我们有好几个小姑娘看着你都是含情脉脉的呢。”
“含情脉脉,你还挺会用词呢,来你给我示范一个,胡闹。”
“老大,你别生气啊,我说的可是真的啊。”
“还煮的呢,没事干,瞎起什么哄。这期的刊物准备的怎么样了,我给你说刊物的销量一定要给我保证住,不准下滑,只能上升。”
“遵命,老大,在你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再创佳绩的。”
“行行行,别来虚的。我要看结果。好好干,一要继续制造话题点,加大基层通讯员采风报道同学们身边的事;二是加大杂志的可读性,不能粗制滥造,要精益求精;三是持续培养写手,约稿懂么。我说这些记住了么。”
“记住了。”
“给我重复一遍。”
“老大,这期的刊首语,你啥时候写好了,赶快给我。”
“唉,我不抽你么,让你记事呢,你跟我要稿子了。”吴海说着拿起一本杂志就要往李娜身上打去。
“老大,我不是谨记你的教诲么,要约稿么,我这么用心,你干嘛还要打我啊。”李娜边躲边说。
吴海也被气的没招了。想想也就算了,还得指望他们再创辉煌呢。吴海摆摆手,走了。
“老大,别忘了,写稿子。”李娜仍在背后喊道。
回到宿舍,大家都不在。吴海一时不知干些什么。想着刚李娜的那些叮嘱,他提笔写了一片寄语:
冬日恋歌
总想写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处下笔,或许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总是要被现实搅扰的心神不安。我可能是属于另一种人,只有面对静止的树,才不会紧张的人。
在寒冷的星天外,独自享受着户外的宁静。大雪过后的天外,留下的不只是霜冻。空气的郁闷加之身心的憔悴,原来门外也别有洞天。或许,冷,能让人清醒一些。
在阔亮的角落里,现实分享着现实的无助。大雪过去之后,也留下了冰冻。思念的泪水化作严冬的冰凌,每一根都是那么容易碎。或许,爱,能把它们都消融。
故事里的你我,徘徊在乡间小巷。一直在继续,一直在等待生命的安排。
现实中的爱情,生发在含情脉脉,休成在水到渠成。试问:“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总是在做着什么,又总是在记着什么;总是在想着什么,又总是在忘着什么。人就是那么怪,总是在清醒和糊涂间移向,总是在铭记和遗忘间畅想。或许,这种人只适合面对树,面对静止的树。
吴海不晓得为什么总会提及那颗树,那颗再普通不过的树。树是静止的,人的思维只有面对静止的树时才是平静的。世界过于复杂,爱情过于迷茫,或许,一棵树能够带来的不仅仅是安详。如果能够写诗,吴海肯定写的最多的就是自然风光,尤其是写树。这种我们随处可见的生命体,以自己的姿态傲然于世,与世无争,孑然一身,不求回报,只说奉献。始终保持一种向上的姿势,顽强不屈,刮风下雨,他是我们的避风港;烈日炎炎,他是我们的纳凉地。为城市美化点缀着绿色,为人类生存提供着氧气。吴海实在找不到有比树更伟大的这种随处可见的有如此教育意义的人类生活的伴侣了。
宿舍是安静的,但是吴海的心思却不安分了。那棵树给了他向上的启发,他应该积极起来,保持自己的姿势,用心去过好生活的每一天。给自己,给朋友,永远展示一个最好的自己。那棵树是这样做的,吴海也一定可以做得到。
放下笔,站在窗前眺望远方。校园里,人群攒动。时间不像树一样静止,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生活方式,选择沉默的,像吴海一样,选择释放的,就构成了校园的风景。吴海站在窗前,看着校园的芸芸众生,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方。
岂不知,吴海在楼上看着风景,校园的一角,一个姑娘正注视着窗前的吴海。诗人卞之琳那首《断章》写的好: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