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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烧梧桐

天历壬午年三月初五。

丹穴山,知信楼前,梧桐树冠火高一丈有余。

赤瑛从梧桐树上一跃而下,一头乱发披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梧桐叶梗,火光映得面色尤其红润。

“姑母,姑母,你回来啦!”赤泓摇摆着两条小短腿,晃晃悠悠赶来。赤瑛回头,将赤泓从平地抱起,“泓儿,想姑姑了是不是。”

元慧茹快步跟在赤泓身后走来,“阿瑛,别抱他,放他在地上走。懒得不行,多大了还不肯走路。”

赤瑛看着赤泓冲她挤眉弄眼,只觉好笑,捏上一把赤泓的脸蛋,将他放回地上。赤泓吸吸鼻子,声音委委屈屈,“姑母不疼侄儿了吗?爹爹说姑母小时候也是一岁多才开始走路的。”

赤瑛挑眉,“你姑姑我虽然一岁半才走路,可我六个月就会飞了,你飞一个给我看看。更何况,你几岁了,你都快三岁了!”

赤泓扁扁嘴,指着赤瑛就跟元慧茹告状,“娘亲,姑母欺负我!”说完,呜呜的哭出了声,朝着元慧茹身后跑去。

元慧茹纳闷,朝后一看,赤泓已经挂在赤玮腿上,将鼻涕尽数抹在爹爹衣摆上,呜咽着,显得格外可怜。赤玮低头看看赤泓,抬头看看元慧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再不灭火,你院里这梧桐树真就烧没了。”

赤玮眼神不定,熟悉他的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心虚,想来是听戏听了有一会了。

赤瑛心笑,说她儿时糗事,还想看她笑话,那就得接受后果,“兄长这不是来了,有劳兄长了。”说罢,一跃身进了知信楼。

赤玮瞧元慧茹走近,不自觉挺直身板,轻轻咳嗽。

“行了,嗓子痒就赶紧把火灭了回去喝水。”元慧茹说着,将赤泓从他腿上扒拉下来,抱在怀里,也上了知信楼。

赤玮摸摸鼻子,认栽的灭火,养护梧桐树。

房中,赤瑛在屏风后换着衣服,就听见元慧茹在二楼对赤泓说话,“立好,不准动,不准坐。”

“阿娘!”赤泓揪着元慧茹的一片衣角,竭尽可能的撒娇。

元慧茹尽量不去吃他这一套,将赤泓的小手一点点掰开,将被他揉的皱皱的衣角拯救出来,严肃道,“等我跟你姑母说完话。”

赤瑛慢条斯理的整理完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准备梳梳头发,元慧茹才算是终于上了三楼。

元慧茹自然而言的拿过赤瑛手里的梳子。“怎么今日回来了?”

“师娘说,凡间有件要紧事要做,师父就陪她去了。我闲来无事就回来了。”赤瑛有些无聊,扒拉着台子上的各种玉石金银的小玩意。

“灵山往返丹穴山,少说也有十多次了,总不能次次回来都着火,你马上该十五岁了,别太痴心于医术,对法术也上点心才好。”

“嫂嫂,我又不是不上心。”赤瑛叹气,“可我就是不得要领,说是这火难得难得,可我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根本学不会那什么千奇百怪的招式,我只钻研如何用这火,就快难死了。”

“总而言之,你就是没静下心来好好参悟,不然如何大家都学得,偏你学不得。你就是不好好学,老祖亲自教导你,还被你气得闭关去。”元慧茹说着,在赤瑛头上敲了一记。

赤瑛摸摸头,小声问,“祖爷爷还没出来吗?”

元慧茹叹口气,拿起桌上一只雕着梅花的白玉簪仔细瞧了瞧,插进赤瑛的发髻里,“你不去哄他,他怎么肯出来。”

“这个老头儿,为老不尊,就没见过他这样不讲道理的。”赤瑛话说的气冲冲,声音却几不可闻。

元慧茹端坐在凳上,“是老祖不讲道理,还是你不讲道理。放着老祖好好的教导不听,在外面转了一圈就稀里糊涂认个师父回来,还是巫家,学的还是医术。”

“嫂嫂,你又翻旧账。”赤瑛低声反抗。

“事是你做的,还不准说了?你扪心自问老祖有多疼你,被你气的闭关三年,你也不知道去哄。”

“他就是跟我抬杠,学医术怎么了。师父说了,医者仁心,自当悬壶救世。”

“又是师父师父,你师父说什么你信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不会骗我的。”赤瑛说着,眼神笃定的看向元慧茹。

“你就气人吧!玩笑都听不懂,还不知道你,你若是信任谁,便是这人在骗你,你也是乖乖被骗,就是个小傻子。”元慧茹也着实被赤瑛这简直盲目听信般的气着了,将头发又束的紧了些。

“嫂嫂,疼了。”赤瑛听出了元慧茹话里的担心,小声地撒了个娇。

“忍着。”元慧茹恶狠狠的说完。

眼见着刚撒的娇不奏效,赤瑛回身环抱住元慧茹的腰,小猫似的蹭蹭。

赤玮长了赤瑛十岁,元慧茹与赤玮成亲时,赤瑛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成天跟在元慧茹身后叫着姐姐,怎么也不肯改口叫嫂嫂。众人都调笑赤瑛不愿自己的兄长被别人抢走才这样。

可元慧茹知道赤瑛对她的亲昵,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后来才知道她不愿意随着哥哥的情分去叫嫂嫂,她觉得姐姐就是姐姐,不该改口,不该冠夫姓。

元慧茹当时极为震惊,一是为赤瑛的想法实在标新立异,二是为赤瑛竟如此护着她,只将她当做她自己。自此便真心将赤瑛当做妹妹扶养。

倒是赤瑛再大一些,元熙才终于想到法子,跟她说嫂嫂是成为家人的叫法,赤瑛才终于改了口。

元慧茹被赤瑛蹭的有些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啦!跟你讲正事,前些日子,你哥哥同我说,今年,似乎要带你去凡间历练。我也觉得你该去凡间好好看看人生百态,酸甜苦乐,才能长大些。”

“当真?”赤瑛蹭的站起身,只听见了凡间修行几个字,“我爹同意了?”

元慧茹这下是真被气笑了,点头道,“爹爹自然是同意了。”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还没问过老祖的话。”

“我都十五岁了,老头也没什么理由拦我了吧。”

“你先假装不知道,看爹爹如何同你说。”元慧茹站起身,走到屏风处,回头,“明日一早,自行去三问洞前给老祖请个安。”

赤瑛轻点头,“嗯。”

刚听着脚步声走到二楼,就听见元慧茹严厉如冰的声音,“赤泓!”接着就是小肉墩咣一下坠地的声音。赤瑛嘴角含笑,揉揉太阳穴,这孩子,还真是懒得出奇。

惠德楼三楼走廊上,赤玮站在赤岳身后,“爹爹,小妹回来了。”

赤岳哼一声,“我不瞎,看得见,那冲天的火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回来了。”

“行了,好好说话。”元熙从里屋踱步到赤玮跟前。赤玮躬身,元熙从他头上拿下一只小飞虫,扔下楼去。“梧桐树呢?”

“救过来了。”

“都十五了,连个化形术都掌握不了!”赤岳怒气冲冲说着,却并没有人接他的话茬。元熙朝赤玮眨眨眼,“今晚我多备两个菜,你去三问洞一趟,顺便再去奉礼楼告知你叔父一声。”

“阿娘,三问洞和奉礼楼不顺路。”

“你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那么多废话!”赤岳暂时摸不着赤瑛,火气都冲着赤玮来了。

元熙牵住赤岳的手,对着赤玮说,“去吧。”

赤玮躬身告礼,转身就去跑腿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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