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林换了一身圆领大袖的细白襕衫,绣着墨竹纹饰的丝绸,给人淡雅质朴的感觉。
今天是为自己的挚友饯行送别,阳林穿着打扮都十分的端正庄重。
等来到府门前,张家的家仆早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府门外等候。
阳林看了一眼拉车的马匹,不禁暗暗咂舌:“这些马匹身材神俊、马蹄矫健、毛色鲜亮,都是一等一的良驹,千金难求,就连武王府中豢养的战马都略逊一筹。竟然拿出八匹一般无二的绝世好马用来拉车,这等手笔也只有富可敌国的张家才可以做到。”
上了马车,八匹骏马横列两排,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穿过漓京城车水马龙的街道,引得一众路人纷纷侧目。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漓京城最出名的酒楼,望仙楼。
望仙楼竖立在漓京城郊一条大河的边上,波涛汹涌的河水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发出惊涛骇浪的吼声。
这望仙楼之所以闻名遐迩,离不开先帝元洪武的传说。
传言元洪武与仙人相遇的地方就是此处,仙人指点了元洪武成就一代开国帝王,便在此地乘仙鹤离去。
人们希望有朝一日,那位神仙能乘仙鹤而归,故地重游,再来指点自己一二,即使不能成王称帝,能大富大贵也是好的。
来此地游玩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便有人在此地建设了一座凉亭,叫做望仙亭。
后来发展成了规模,富可敌国的张家家主张百万,便花黄金千两在此地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望仙楼。
望仙楼结构乃是下宽上尖,犹如宝塔,共有八层,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讲究。
而这每上一层,酒楼的格调以及菜品就更稀奇珍贵,自然这价格也就往上翻了几倍。而最顶上的一层,没有几百两的银子,都别想坐在顶楼喝一杯茶水。
阳林下了马车,在奴仆的带领下,登上一层又一层,在众多来食客羡慕的目光中,一直登上了最顶层。
站在望仙楼最顶层的窗户向下鸟瞰,大好山河、波澜壮阔都一览无余映入阳林眼中:“欲求千里目,更上一层。难怪许多文人墨客,愿意花上百两白银,只为了到楼顶坐上一坐。”
“阳林兄,你可算来了。”
一个肌肤白白嫩嫩身材十分肥胖的少年,一见阳林到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也许是以为太过心急,脸上的横肉抖个不停,表情十分热情的招呼道:“你呀你,明明知道今天要为刘老哥饯行,昨晚还闹如此大的动静。”
眼前这位体态丰腴的胖子便是张家少爷张好年。
今天也是由张好年做东,安排了一桌酒菜,每道菜品都是望仙楼厨子的拿手绝活。
而坐在张好年旁边的是一位留着山羊胡,背弯弯隆起,好似后背长了一个罗锅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就是张好年口中的刘老哥,名字叫刘善本。
阳林、张好年与刘善本这三个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又是如何能成为挚友的呢?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三人的际遇十分相似。
漓京城文风奢靡,阳林臭名昭著,可谓首当其冲为士族豪门抨击的头号对象,而其他两位也好不到那里去。
张好年身为富可敌国张百万的独子,千倾地里的一根苗。家中金山银山无数,眼红的人不少,可士族豪门又怎么瞧得起你一个商人之子。
刘善本乃是刘氏一族,爷孙三代都是监官出身,是代表皇帝监察各级官吏的官吏。刘氏一族虽然威望极高,却是靠弹劾官员吃饭的,这无疑是和天下其他士族豪门对着干,这那能受其待见。
也许久因为同命相连,这三个漓京城被骂的体无完肤的三个就凑到一块,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哦,我昨晚的事情,今天你们就知道了?”
阳林看着桌的两位,顿时轻松了许多,要说阳林在武王府中茕茕孑立,可却有这么两个交心的朋友,也是不枉此生。
张好年与阳林熟识已久,对于阳林武王府二少爷的身份没有任何顾忌,没好气的打趣道:“可不是嘛,如今河道口天桥下的说书先生,十个有九个靠着你的段子过活呢,你要出点笑话,那可比皇帝下的圣旨都先被人知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叫下人去接你,不然你就错过于刘老哥最后的分别了。”
阳林听张好年这么一说,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不好意思的一笑:“刘兄、好年兄,我来晚了,就先自罚一杯。”
说着阳林将杯中酒是一饮而下,一股温润的酒香顺着喉咙流入体内,只觉一道如阳春三月的暖流在五脏六腑徘徊不散,使人十分舒畅,阳林不绝赞道:“好酒呀。”
“阳林,快来坐下喝酒。”
张好年成年与父亲在商场中摸爬滚打,性格八面玲珑,哈哈一笑道:“我们三个的交情,不说那客气的话,刘老哥明天就要前往江南道出任两江的总督,那可是老百姓常说的封疆大吏,如此好事,我们这么能不喝的尽兴。”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善本此时点了点头,看到阳林落了坐,这才问道:“阳林,对于这件事情你如何看待。”
“刘家一族为官都是专司纠弹的御史,而刘兄弟你才华横溢,也是当今皇帝最器重的大臣之一,从正三品的副都御使,一跃成为两江总督,可以说连升三级,不过....”
阳林摇了摇头,感叹道:“不过两江总督固然封疆大吏,权势非常的大,可刘老哥抱负远大,远离了皇上,便无法在左右当局朝政,看似明升实则暗降。刘老哥此次出任那江南道的两江总督,可未必是件好事。”
刘善本又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道:“知我者,阳兄也。”
张好年看刘善本脸色十分苦闷,对于出任江南道的差事心有不快,连忙转移话题,打圆场道:“阳兄能如此审时度势,分析利害,定是博览群书,为何不去考取功名,证明自己,让漓江城的这些文人士族看一看,令他们哑口无言。”
这话一提,刘善本与阳林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会心一笑,刘善本又喝了一杯酒道:“张兄弟,你可知道,我与阳林兄弟最开始是如何认识的吗?”
刘善本与阳林相识却比张好年早些许,张好年连连摇头:“阳林兄弟可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你们是如何相识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当我得知阳林便是武王府的二少爷,我都吓了一跳。”
“这个事情就要从科举说起,你可知我刘善本自命不凡,却只中了解元与状元,会试的时候只拿了个第二名吗?”
“莫非会试考第一名的人就是阳林,不可能呀,如果阳林考中了会元,如何还会被这些文人谩骂呢。”
阳林一阵苦笑,有些无奈的叹息道:“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
话说阳林八岁那年,就已经是漓京城有名的傻子,当时阳林饱读诗书心气甚高,便想过去参加科举。
倒不是为了高中做官,他身为武王府的二少爷,是可以凭借武王的爵位功勋,以阴恩的方式向朝廷谋取一官半职。
阳林只是想以科举的方式证明自己,告诉世人自己并不是傻子,而是博览群书的读书人。
“不对啊,我身为武王府的二少爷,就用这个身份去参加科考,这敢让我不中嘛。”
阳林转念一想,武王府权势如日中天,自己就这样去科举,考官不愿得罪了武王府,必然会让自己中的,这还如何证明自己。
再说了想要考贡士证明自己,必须要先考秀才和举人,才能入都参加会试。
不过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成为国子监的监生,得到国学国子监的引荐函,有了这个东西即便不是举人也能进入贡院参加会试,许多漓京城的富绅权贵家的子弟都是用这种方法参加科举的。
“后来我就花了些许银两,冒名顶替杜撰了个贾子丰的名字得到了国子监的引荐函,去参加了科举,最后高中了会元。”
阳林一边喝着酒,一边将自己的成年旧事娓娓道来。
“贾子丰?好名字,倒过来念就是疯子假。”
张好年听的津津有味,也同时感慨阳林做事不拘一格,做事随心所欲,科举乃是国之重器,岂能冒名顶替如此儿戏,不过有心生疑问:“按你这么说,你都高中贡士,还是会元,为何至今还是被这些自命清高的人抨击呢?”
“别提了,事情坏就坏在我去参加科举高中了会元上了。”
阳林将酒杯重重往桌面上一磕,每每想到这件事情,就火冒三丈气的是七窍生烟。
当时刘善本才学就已经在广大士林中颇具威望,大家都认为凭借他的才学,连中三元定是囊中之物,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这件事就轰动了全城了,广大学子文人都在想这贾子丰是何人,到处打听,最终却是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