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几句,冷子舒便退了出去,薛芷柔回到花厅处理完日常事务觉得头晕脑胀,便带着云锦出来吹吹风,两人走到花园,远远地看见园中荷花开得正盛,薛芷柔走到小桥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满口荷香。又见桥下鱼群游动,红白黄黑交织在一起,甚是好看。
薛芷柔命人拿来鱼食,一边喂鱼一边想着怎样接近沈老板,游说他去做脱离商会的第一人。想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对云锦说道:“云锦,你看咱们家这园子如何?这些荷花如何?”
云锦打量了自家花园一番,说道:“咱们家园子一向有专人照管,如今荷花开得正好,鲤鱼也喂得不错。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
薛芷柔大喜,对着云锦吩咐道:“云锦,你赶紧给沧州城内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下帖子,就说我家荷花开得正好,邀请各位夫人小姐三日后前来赏荷,特别是要邀请沈夫人前来,快去快去!”
“是,小姐。”云锦听了吩咐便下去办事了。
帖子一家家发了出去,三日后果然贵客临门,只听小厮挨个报着贵宾名号:“知府顾夫人与小姐到!通判王夫人到!主簿李夫人到!钱举人夫人到!盛兴茶行刘夫人到!德善堂周夫人到!福瑞粮行沈夫人到……”薛芷柔一一上前迎接,寒暄几句,又差人领各位贵宾入席。
薛家的园子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只见园子中心一汪小小湖泊,其中遍植莲藕,适逢盛夏莲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荡起千层叶浪,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淡淡荷香。行至湖前,便见一座九曲石桥跨于水面,众人上了石桥,方才见到立于湖中心的一方水榭,上书“倚绿轩”三个大字,这宴席便设于水榭之中。
薛芷柔安排众人落座,东边一桌为官眷,西边一桌为商贾妇人,众人坐定后,丫鬟婆子们忙斟酒上菜,只见一应菜色均与莲藕有关:清炒藕丝、蜜汁糯米藕、桂花糖藕、茄香藕合、莲藕肉丸汤、中间置一尾清蒸红鲤鱼,配以两瓣莲花做饰,颇有鱼戏莲叶间的悠然雅韵。
坐在首席的顾夫人笑着说道:“柔儿可是有心了,这一桌酒席皆以莲藕入菜,配上这湖光荷香,倒是分外雅致。”
薛芷柔忙站起来说:“谢夫人夸奖,我想着今日即是咱们小聚赏荷,若办得似官家宴席一般反倒落了俗套,况且夫人们也是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不如以莲藕为题,以景入菜,倒也别具一番风味。”说完薛芷柔便举杯遥敬顾夫人一回,方才坐下。
“前日里听说薛家大房最近生意上亏得厉害,没成想如今更是连饭也吃不起了,竟摆出这种穷酸的宴席,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薛家二夫人,此时正用筷子在盘子里扒拉着,一副颇为嫌弃的表情。
“二婶说笑了,今日既是小聚,便是大家舒心快活为好,二婶若是想吃什么,我再让厨房做了便是”薛芷柔笑着说道。
薛二夫人听了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竟没见过哪家宴席等着客人加菜的,这若是在我家,什么珍馐美馔舍不得拿出来招待贵客的?哪里像你这般怠慢,也不知你这些年竟当的什么家,连区区一场宴席都摆弄不好。”
“薛二夫人的意思是,这大灾之年,你家竟还有珍馐美馔?前日你家老爷才哭穷说,你们可是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如今看来竟全是假的?”顾夫人望着薛二夫人说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待客之道……”薛二夫人被顾夫人一句话问得底气全无,又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刚刚还满腹的抱怨一下子全咽回了肚子里。
顾琼英见状偷偷向薛芷柔做了个鬼脸,两人望着薛二夫人尴尬的样子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用完午饭,丫鬟婆子们忙将碗碟收了起来,换上甜点茶水与消暑的酸梅汤,众人又饮了一回茶,便各自赏玩去了。顾琼英见宴席散了,径直走到薛芷柔面前与她聊起家常,二人聊了一会儿,顾夫人因家中有事便带着顾琼英起身回府去了,薛芷柔也连忙起身,将顾夫人与顾琼英送至门外方才回来。
刚回到园子里,薛芷柔远远地瞧见沈夫人正在石桥上喂鱼,便径直向沈夫人走去。
“见过沈夫人”薛芷柔微微屈膝,向沈夫人行了一礼,接着说道:“素闻沈夫人端庄娴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夫人扶起薛芷柔说道:“我在家中也时常听老爷提起薛小姐经商有道,巾帼不让须眉。”
薛芷柔笑道:“沈老爷太高看我了,沈家的威名在这沧州城谁人不知?我不过是倚仗着父亲打下的基业,苦苦支撑罢了。”薛芷柔说完轻叹了一声。
沈夫人见她如此,又念她父母早亡,无依无靠,不禁心生怜悯,忙安慰道:“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俗语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能做到如今这样已是不易了,普通人家的女儿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过是做做刺绣女工,略读几本书,混日子待嫁罢了。”
“我倒是极羡慕她们的,若是父母健在,谁又愿意接下这偌大的家业呢?我因父母早亡,家中又无兄弟姊妹,独独只我一人难免寂寞。今日见了夫人,倒觉得说不出的亲切,这才倒了一肚子苦水,还请夫人莫要见怪。”薛芷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倒无妨,我久居家中也是烦闷,难得遇见像你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我心里也很是欢喜。算一算年纪,若我的孩子还在世的话,也是和你一般大小。”沈夫人说着便拿绢帕掩住口鼻,似有哽咽之声。
“好好的说着体己话,竟无辜惹了夫人伤心,该打该打!”薛芷柔见沈夫人神色有异,便笑着伸出手拍了拍面颊。沈夫人见状咧出一丝笑容说道:“好了好了,不知道的以为咱们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