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
王离执着弩机,轻轻一松,那弩头没进城墙,直直地挂着。
“大有长进!”
蒙恬笑着点了点头,走近弩头,一把拔出,递给王离。
“比将军还差很多哩!”
王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弩箭。
“诶,你小子还想和我比啊!”
蒙恬笑着拍了拍王离的肩膀,而后缓缓走上城墙过道,望着塞外。
“你小子来了五年了吧!”
不知是不是王贲实在受不了这混小子,五年前上告了陛下一声,便将还是少年的王离丢到了上郡。
而今,王离已是裨将,乃上郡蒙恬之下第一人,当然,是在不算扶苏的情况下。
“想你小子初来时,还哭鼻子哩!”
蒙恬不厚道地狂笑起来,丝毫没有给些薄面子给一旁略有不爽的王离。
看到不远处巡着的黑甲投来疑惑的目光,蒙恬收了收笑声,柔声道。
“但是,没丢了王家的面子!”
看着眼前面容沧桑的王离,绝不像是青年模样,蒙恬又没给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巡卒终是受不了,向蒙恬行了军礼,便跑得远远地,生怕蒙恬一旁吹胡子瞪眼的王离给记怨。
要知道,当时这裨将军刚入伍没多久,不知死活的匈奴游散扰边,指着这位裨将军,叫嚣着女儿郎。
后果很是惨烈,那小队匈奴让这位裨将军带着几个近卫给追击几十里,不留生口。
所以上郡有句短歌谣唱着:“宁惹蒙大将,莫扰王裨将。”
风刮过,旗翻滚。
“王小子,我会与扶苏公子回咸阳,这上郡,你可给我看好了!”
始皇驾崩一事,昨夜加急传到了扶苏手上。
蒙恬突然站住,正了正翻滚着的军旗。
也不知这么年来,扶苏公子是如何熬过的?
这么年来,便是探寻战境,扶苏也是风雨无阻,莫说那让上郡将士苦不堪言的直刮着脸的沙风,更是饮水也是一个问题。
只是所有的一切,扶苏都攻克过去了,彻彻底底赢得了上郡三十万将士的信服。
斜阳西落,蒙恬看着关内的方向,虽隔着一重又一重的山,但蒙恬知晓,那便是咸阳的方向。
这般,扶苏公子可就不用挨苦了吧,不,应是二世才是。
蒙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次不想让人吃苦,这算什么事嘛?
若是那被折磨了数年之久的王离知晓了蒙恬心中的想法,不知道还会不会露出那敬佩的眼光看着蒙恬。
沙风拂起王离的衣甲布片,迎着那朔方无所遮蔽的日光,青年笑的无所畏惧。
“你走,我便是上郡第一人了,开心还来不及,莫说些唬人的话语!”
王离知晓,蒙恬这一行是护送扶苏公子回去咸阳,若是无意外,扶苏公子登基了,蒙恬便不会再回上郡了,因为他要有更重的事去做。
看着眼睛有些微红,呼吸有些不匀称的王离,蒙恬笑着拍了拍王离的肩头。
王离驻守上郡,而自己将要归去咸阳,这么一别,可能便要很久很久才能见面了吧。
“你走便是了,我可不送!”
王离走过一步,躲过某人下意识想拍自己肩膀的手。
落日的余晖,将城墙的影子放的很长很长,黑色的军旗也映着辉煌。
女墙上,有两人笑着坐着,谈起塞外的趣事!
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远。
数年后的王离想起今日,总会抱怨着喝上几口酒。
为何当年没有好好告别呢?
······
沙丘行宫。
“你们这是做何?!”
李斯见着那赵高遣人抬着似乎睡着了的蒙毅两人。
见着败露了,赵高摆了摆黑袍,笑道:“便如相国所看,此两人谋反始皇,臣便诛杀之。”
“大胆!”李斯眼眸子放大,“谁给你的胆子做这事?”
李斯连忙跑过,只看着蒙毅沉着脸,没了生机。
李斯失力,一下子坐在地面上,失神地环绕四周,只见得步步逼近的黑衣人。
赵高笑着蹲下,取出自己连夜编造的文书。
“朕逝后,立胡亥为二世!”
“不可能!”
李斯瞳孔收缩,向文书抓去,却是扑空了。
赵高收了收文书,缓缓贴近李斯,用手挑了挑李斯头上的白发。
“相国啊!”赵高贴近李斯耳朵,细声说着,“你仔细想想,若扶苏为二世,你当如何?这相国之位可有你?莫不是那蒙家执相罢了。”
“更合况,扶苏公子任的可是儒家。”
莫说相位了,便是你操劳了一辈子的法术,也不当存在了!
“如今这两人已除,除了相国,咸阳内无人可知陛下遗言,那么,你自己想想吧。”
说着,赵高起身,勾着腿坐在石凳上看着地上痛苦捂着脸的李斯,一副悠闲自在。
半晌,李斯抬起头,老眼仅余的清明散去,只剩下一片浑浊。
“臣,尽陛下意。”
赵高站立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斯,狂笑。
这仅是开始!
至于上郡的扶苏公子,若是被人刺杀,那么,咸阳里的那些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行宫外。
“真要埋在郊边上吗?”
黑衣人放下那白甲,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喘着大气。
依这速度,莫说天黑,便是明日都没埋完。
“那怎么办?”
见着同伴松手,另一黑衣人也索性将那白甲砸在地上,一屁股坐在石块旁。
“不如就抛下去算了。”
黑衣人指着不远处的那条江河。
“我们不说,大人不会知道的。”
想了想那赵高的手段,另一黑衣人还是不敢动。
“快,搭把手,这鬼林子里,听说可是有豺狼的。”
听着这话,另一个黑衣人也不犹豫了,跑过帮着将那白甲投进江河里。
见着那白甲沉了下去,黑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快回去复命吧!”
······
始皇崩殂,遗命小公子胡亥为二世。
大公子扶苏赶赴咸阳出丧,途中遇刺,身死。
于年,胡亥登基,为秦二世。
大修律法,以严治国,荒于政务。
起三十万劳卒修始皇陵墓,大起宫殿,号令天下为奴,民皆有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