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楚地告急。”
陈郡郡守供着文书,低着头,不敢直视胡亥。
“诸位以为如何?”
胡亥扫视了一番诸臣,只见得所有人唯唯诺诺,不敢出言。
“始皇在时,六国余孽皆有冒犯,终为太平,此陈胜之徒,不过继耳,终不成虑。”
赵高摆了摆标准性的黑袍,跨出一步,迎向胡亥。
闻言,胡亥笑了一番,向陈郡郡守摆了摆手。
意思很简单,自己搞定。
只是,若是自己能搞定,陈郡郡守还会赶来咸阳么?
“陛下······”
陈郡郡守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被胡亥轻轻一看,便噤住声,拱手拜谢。
正当胡亥想退朝时,儒家博士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所谓太平,不过虚耳。”
那儒家博士迎向胡亥打量的目光,继续道。
“陈胜吴广之徒,虽不为名,却以半月之势,强取陈郡,不容小觑。”
“况六国遗民趁势作乱,天下皆有起事,臣以为,陛下不可不多虑。”
说的十分诚恳,只是忠言逆耳。
何为太平只是虚耳?岂不是言朕治国不妥?
只是胡亥刚想说什么,那候着的儒家博士齐齐站出,看向胡亥。
这是逼朕?若不是始皇有令,博士谏官不可废,岂有尔等存在之理?
只是,儒家博士那边,有一人比较突出,静静地端坐着,没有站出来。
“叔孙通,可有异议?”
胡亥意味深长地看了叔孙通一眼,笑道。
“额。”
叔孙通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臣以为,陈胜吴广之徒,窃贼尔,以势作乱,秦有圣明之君,有长胜之军,不足为患。”
叔孙通说着,眼睛缓缓向上抬,见着胡亥眼中的杀意似乎淡了许多,便接着说。
“臣等之意,徒为陛下圣明之治,而至天下太平,所言过甚,望陛下息怒。”
感受着一旁儒家博士投来鄙夷的目光,叔孙通吸了口气,没有任何异色。
如今天下儒家不盛行,若不保住这些儒家之士,儒家也兴盛不起来了。
所以,即便为儒家之士所不齿,他也要说着违心话,平息胡亥的怒火。
“甚好!”
胡亥抬手向那群儒家博士摆了摆,以示既往不咎。
除了这群儒家博士,没人再有异议,朝间便很快结束了。
待人都离开了,胡亥突然想起似乎缺了一人,便向赵高问道:“赵高,相国呢?”
赵高顿了顿,缓缓道:“回陛下,丞相病重,不能进朝。”
“如此,甚好!”
这样,便没有烦人的老头来打扰朕的玩乐了。
······
“叔孙通,枉读圣人书!”
走在街道,一旁的儒家博士不齿地向叔孙通鄙夷道。
叔孙通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什么。
忽然,想起了什么,向着那成堆的儒家博士小声说着。
“秦国将倾,诸位还是快快离去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剩的那儒家博士面面相觑。
秦国要倾?说笑罢了,不过陈郡一郡之失,实为祸患,但不足灭秦。
众人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叔孙通想着什么,一下又说不足为谋,一下又说秦国将倾,不会是被他老师去世这消息给弄糊涂了吧。
回到院子,叔孙通便看到那童喜色迎来。
“先生,陛下赠了许多东西给你。”
说着,指了指院落旁的箱子。
叔孙通看也没有看一眼,快步走到寝室,将衣裳叠起。
跟着叔孙通进来的童仆也搞不懂这位先生在弄些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叔孙通将衣裳整理好。
“先生可是要出远门?”
“是。”
再也不回来了。
叔孙通揉了揉童仆的脑袋,笑道:“你与旷叔说,将那陛下所赠之物分一分,便离去吧,我也许不会回来了。”
“先生要走?”
童仆惊讶道。
毕竟陛下赠礼,说明陛下赏识先生,却在这时候离去,看不清意思何在啊。
“秦国将倾。”
叔孙通正色地说了一遍,但没有细说,毕竟说了,这童仆也不会明白。
叔孙通将那圆白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行囊,不放心地叮嘱了句。
“记着了,与旷叔说下我交代的事。”
说完,叔孙通便背着行囊离开了,而不知所措的童仆则是望着叔孙通离去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
晚风轻轻拂过,李斯拢着披风,坐在石桌前,摆弄着棋盘。
忽然,一阵强风刮来,拂起李斯身后的披风。
“出来吧,我识得。”
只见墙头突然多出了些黑衣人,正挡着阑珊的月色。
“咳。”
李斯咳嗽了一下,将一枚白子放下。
“可是赵高派来的?”
晚风吹落叶子,空空无响,无人应答。
李斯也意外,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继续抓着一枚黑子,与自己下了起来。
黑衣人慢慢走近,阑珊的月色一下子打在李斯的背后。
透着月色,黑衣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李斯眼前。
“是时候了么?”
李斯自言自语地笑道。
李斯将棋子放下,索性也不动了,闭着眼睛待着。
闭上眼眸,前面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亮光,只是听着一旁的虫鸣声响着,还有夜鸦在啼叫着。
所以啊,鬼迷心窍咯!
李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释然。
当初就该死在那片黑暗中,而不是臣服在那片黑暗中。
若是当初他死了,就凭那遗书还有那两人之辞,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便得逞的,那么这秦国,该会是另一番模样吧。
秦剑从李斯的背后穿过,李斯咬着牙,只是冷哼了几声。
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出,缓缓滴落在地上。
没多久,扶着剑身的手微微一收,将那秦剑收了回来。
李斯猛地将眼睛睁开,看着棋盘上乱做一团的棋子,笑的更甚。
鬼将军啊,斯错矣!
而后,李斯便重重砸在了石桌上,断了生机。
夜还是那个夜,夜鸦依旧啼叫着,阑珊的月色打在树杈上,只是没了那位夜里沉思的老人。
······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陈胜吴广的攻势如此之快,短短三个月,便吞食了燕,魏,赵等大部分旧地,而陈王之军,更是逼近咸阳。
迫于无奈,秦二世取少府章邯之谋,赦免三十万民夫以为秦军,以章邯为上将军,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