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秦营。
“将军,我也可领兵攻城,为何要我去统领斥候?”接派到任务的裨将冲入营帐,疑问道。
如果说不让他上战场统兵是瞧不起他的资历,可现在却是直接将他扔到了兵权之外的地方,很是有独揽兵权的意味。
“将军多疑了。”王龁笑着拍了拍裨将的肩头,“此战关键,在于将军。”
秦王不是傻子,若是连一国兵力抽调都不知道,那么谈何攻城略地?
裨将没说话,只是望着王龁,想听出个所以然。
王龁没再说话,掀开营帐,眺望着远方的邯郸城,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若无变故,十日可取城。”
“望将军说到做到。”
裨将冷眼看了王龁一下,把军符抓起,闷声走出营帐中,直至消失在视野里。
“将军,要人看着他吗?”王龁的亲卫贴近王龁轻声道,“他这模样,恐怕会误事。”
王龁看了看亲卫,再看了看邯郸城,平淡地说:“罢了,那是秦王的人,定不会误事。”
······
“嗦!”
邯郸城上,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几乎没有半点空隙。
城下,举着盾的秦兵死死护着轒轀徐徐前行,只是这没有死角的箭头扑面而来,让人无法挡住。
有盾还好,没盾的有些直接被箭雨刺成了刺猬,有些则是眼睁睁地望着那遮天蔽日的箭雨刺入自己身子。
“攻城!”
“首登城者,加爵一等!”
听着身后高昂的声音,秦军如同一支丧军,眼前的城池都望成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似的。
“啊!冲啊!”
嘈杂着金鸣箭雨声的粗音震慑云霄,四十万人的怒吼让不远处城上的赵卒身子一抖,就像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样。
一人倒了,另一人接着替上,所幸箭头穿不破轒轀上的牛皮,让里面的秦卒没有后顾之忧,使出浑身的劲往前推。
几番箭雨,秦军已至城外十步之外,厚厚的雪层浸满了鲜血,有些地方的雪层还被滚烫的鲜血给化掉了。
“还是那番景象啊!”
廉颇望着那黑压压一片的秦军长叹道。
几年前,也是同样领将,也是同样的攻守之将势,不过那城不叫邯郸,叫做长平罢了。
城上,吹着狂风的赵卒已杀红了眼,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缓。
拉弓,搭箭,拉弓,搭箭,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只见那赵卒手冻的通红,脸也被刮得紫青。
想曾经,他也有个家,只是长平之后,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多了两个矮土包罢了。
相比赵军的无声,秦军可就显得亢奋了些,即使那漫天飞羽也拦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毕竟那可是一个又一个会移动的战功啊。
已经是六轮齐射了,那云梯离那城墙也不过几步之隔,而城下则是堆满了秦兵。
再一轮齐射,虽说大部分都被秦军的青铜盾甲给挡下,但毕竟箭头数量多,总会有些漏网之鱼。
只是这一轮,巨大的云梯已架在城头。
几乎同时,城口的弓箭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泛着银光的剑刃。
云梯一架,城下的秦兵则是炸了窝的蜜蜂一样,涌着登上云梯,毕竟首登城者,记首攻,虽然最后没多少能够活下来。
虽说那弓箭手后退了,但也只是向后退出几步,腾出位置让给持着剑,戟的其他人罢了。
望着一片片弯弓搭箭,和无数的剑,戟,矛,走在最前的秦兵抬了抬手上的盾甲,没有一丝犹豫的冲着。
毕竟身后有着无数往前冲的秦兵,只要稍有犹豫便会被挤下去,所以他们不会犹豫,也不能犹豫,从他冲在第一个的时候,就只有一条路可以活命,那便是登上城墙,杀出一片生路来。
后面的秦兵倒也不是不怕,毕竟刀箭无眼,一个一个举着盾甲防着不知哪射来的冷箭。
但毕竟不是没有缝隙,足以将人射成刺猬的箭头有些足够好运,透过缝隙刺向秦军。
在云梯上,死伤最多的不是因为刀箭,而是从云梯上掉下去,只是几个呼吸,便是不知多少黑点从云梯掉落,埋在雪堆里。
相比云梯上的情景,城门倒是更热闹些,这次出动的云梯不过三成之数,可容不下多少人,所以大多秦兵都聚在城门前。
攻城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城门上,高大的城门也随之摇晃。
眼见着城门穿了个小孔,顶着城门的赵卒撑得满脸通红。
“下滚木!”
不知那个赵将举起了佩剑,高声喊道。
很快,数根巨大的木头放到了城头上,几个赵卒合手抱着一根,使出吃奶的劲,往城下一推。
在空中没停留多久的木头狠狠地砸在了城下的轒轀,直接将轒轀砸得散架,往下压着里边的秦兵。
旁边的秦兵只听得“轰隆”一声,随之抬头往上看,只见得明亮的天空只变得黑乎乎一团,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云梯上的秦军冲着,城下的秦军撞着城门,而城内的赵军顽强地守着,两军就这么僵持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开始下起了绵绵小雨,而这一下便是下的不断,连绵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