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
今日的武安府可谓热闹许多人,除开少许宫廷禁卫,最多的便是医师。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医师扎堆地从武安府进出,忙的管家老连不得不让一旁的王翦帮忙接客,于是李九便也闲得下来,绕着武安府随意转悠。
“武安君无碍,不过劳累过度罢了。”一个老者微笑道。
当然,白起知道这老人的身份,除去医师这一身份,秦王也得称上一句族叔。
“劳烦您老了。”
“不劳烦,这把老骨头不再动动,以后可就动不了咯。”老者揉了下腰,“若没其他事,臣便先告退了。”
“走吧。”秦王笑了笑,“慢点,小心可别摔着了。”
老人笑着应答,走出去时不忘把门关上,留下秦王和白起两人。
秦王看了看坐躺在床榻上的白起,一挪步,便坐在了床榻边上。
原本白起是想起身拜礼的,却被秦王给阻止了。
一时间无言,白起便想伸手抓过杯子,想倒水给秦王。
秦王抬手阻止,笑了笑:“武安君病重,还是我来吧。”
说着,便给自己和白起各倒了一杯水。
吹去杯上弥漫的水汽,秦王淡淡地说了句:“武安君,你我这般还是什么时候?”
白起看了看杯子,过了一会摇了摇头道:“记不清了。”
“有十数年矣。”秦王喝了口水,“这几十年间,有劳武安君了。”
一生征伐,帅强秦破六国之师,灭百万之众,负天下之杀伐,少有闲日,秦王也不知该如何感谢白起是好。
“大王严重了。”白起笑了笑,抓着杯子抿了抿。
但白起心中却是几分苦涩,若是平时,秦王应是在宫中忙于政务,此番前来,必然是有兵事。
想到这,白起咳嗽几声,轻轻说道:“大王,有兵事便直说吧。”
“哈哈!”秦王虽是被看穿,却是无半点不愉快,“武安君便是武安君,寡人确实瞒不过你啊。”
说罢,秦王将杯子放下,站起来道:“想我秦国百年,几世秦王,逐北山东六国,岂不壮哉?”
“如今赵国仅邯郸一城可防,若是我大秦可占矣,岂不可天下一也?”
说完,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宛如喝着美酒一般。
白起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从前那些日子,那时他还年轻,秦王也年轻,他随那时的相国魏冉入宫。
那时,一老二少,喝的满脸通红,竟立下了秦一天下的誓言,可谁曾想,这后来还真可接近了呢?只是如今,那两青年也白发苍苍了。
看着白起默然不语,秦王大笑道:“武安君,寡人望你披帅,替寡人攻破邯郸。”
白起艰难地撑起身子,望着不远处的秦王,笑了笑:“大王,容白起请辞。”
“为何?”秦王瞪着眼睛,“莫说你病了,真当寡人痴人也?”
白起默然,他当然看到了方才老人与秦王的小动作,只是不便说出口罢了。
“大王,赵命数不过几年,何苦如此呢?”
“连武安君也不助寡人乎?”秦王不解释,只是盯着白起,“若武安君领兵,加我几十万将士,邯郸岂可不破乎?”
“破不了。”白起轻轻地说道,“想必大王已知,楚移军十数万,加上魏军数万,邯郸,难破也。”
“守城之人必为廉颇,强攻不得,而受三面夹袭,两番权衡下,白起请大王弃北伐,以休养我军。”
“哈哈哈!今早我问范先生,北伐可胜乎?你猜范先生如何答复?”
白起听着秦王无厘头的话语,心中却是无线感慨。
若是先前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击邯郸,邯郸未必不可取,而如今大势已去,真可北伐?
“不知相国所言?”
“他说,可直击邯郸。”
白起嘴角微微上扬,果然不出他所料。
“白起有疾在身,不便领军,望大王恕罪。”
说罢,白起喝了口茶,望着秦王,双目对视着。
他相信,那秦王便还是那秦王。
秦王顿了一下,听不出几分轻重道:“如武安君所言,北伐不可胜?”
白起眼神黯然,轻轻答了句:“北伐必败。”
便顺势躺在床榻上,背对着秦王。
秦王冷笑,那一“败”字可谓刺痛着秦王的内心。
“寡人不信,无武安君,寡人不可胜乎?”
说罢,狠狠将杯子砸在桌子上,快步离开。
.......
“大王。”
望着快步走出的秦王,众人皆行礼道,尤其是那一旁的王翦,额头还冒出些冷汗。
也不知道武安君和大王举荐了没。
“回宫!”
话音刚落,只留下一道黑影落入王翦的眼睛里。
武安府旁侧的阁楼上,有两人对饮。
望着那被拥着纵马远去的黑影,其中一人道:“相国,我们这般是否有点不妥。”
范雎望着对旁的郑安平笑道:“君不欲当上将军?”
“如此,有劳相国了。”
范雎轻轻笑道。
武安君啊武安君,抱歉了,可谁让你如此功劳呢?
长平之役,灭赵国四十万大军,却无可再封,难道封为相国么?
“走吧。”
......
秦宫。
刚回宫不久的秦王独坐殿中,
“来人,传范先生。”
不久,一黑衣男子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