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太阳也是暖和的,撒照在大地上,总让人忘了这是冬季。
今日李九总算不用去太子府教学,因为那赵国使者要回去了,秦国自然要派人护送。
燕国败了,败的很彻底,进攻赵国的四十万折损过半,就连相国栗腹都被人抓住处死了。
燕国没有办法,派出使者入赵求和,只是赵国并没有罢休的念头,直令上将军廉颇与裨将乐乘包围燕都,与那燕兵隔城相望。
“鬼将军,就此拜别了。”
赵胜向骑在马上的李九拱礼,他每次见到李九时,李九都是带着那青鬼獠牙面具,所以他不知道这鬼将是如此年轻人,他直到现在还认为这鬼将是个中年大汉。
倒也不怪赵胜,谁让李九每次说话都要用内息将嗓音压的低沉,听上去四十岁有余。
李九不说话,只是行了个抱拳礼,便是看着前面黑压压一片的赵军。
赵胜轻笑一下,大步走向赵军。
说来赵王倒是挺在意他的这个叔父,怕秦国扣留赵胜,硬生生地抽出了一万人来接迎赵胜。
那一万赵卒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黑甲们,见着那玄鸟旗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刺眼。
终是有些赵卒挂不住,眼睛突然变红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那带头的白甲,虽说那三千秦军身上带着那沉沉的杀气。
“撤。”
李九没有理会那支赵军,只是摆了一下手,便掉头纵马离开。
“相国,我们不追么?”
一个将军模样的赵人贴近赵胜的耳边低声道。
“不宜与之为敌,走吧,回邯郸。”
······
当赵胜回到邯郸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见过大王。”
“叔父啊!”赵王连忙离开王座大步向前接迎赵胜,“我军大捷,如今啊,我军已围住燕都!”
赵胜喜道:“不知大王下一步如何?”
“当然直取燕都,待他燕国瞧瞧我大赵男儿。”
赵胜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知我王可知,燕国已向秦国求援了?”
“竟有此事!”
赵王自然不会怀疑赵胜的话,毕竟他刚从秦国回来。
“若我军继续包围燕都,秦国出兵相助,燕国当如何待我赵国?”
赵王沉思了一下,试探道:“助秦伐寡人?”
赵胜笑而不回答,继续道:“赵,燕两军相伐,谁得利益者最多?”
“秦国。”
赵王不安道。
他大赵拼死拼活才从燕国夺了四五座城池,他秦国倒好,不废一兵一卒,从燕国夺走了十座城池。
而此番秦国若援兵燕国,不但那夺来的城池会失掉,就连自己的城池怕也保不住了。
“不知大王可曾知道那苏代游说先惠文王,以鹬蚌为例?”
赵王点了点头,转而大惊:“叔父是说,那秦国想当那渔夫?”
“没错,秦国只需看着赵,燕两国相争,他适时出兵,蚕食赵,燕国土,还可挑拨赵燕两国关系,以破六国连横之计。”
“他秦国倒是好手段!”赵王冷笑道,“幸得有叔父,不然,他秦国的奸计可要得逞了!”
赵胜摆了摆手,笑道:“是魏先生的功劳,此秦国计谋是魏先生看破的,不过他说与我听罢了,大王可得多加感谢魏先生。”
原来他本是过冬后才回来的,信陵君魏无忌派人托信给他,将所以的事告诉他。
魏无忌知晓赵王是不会听他的,只好连忙让赵胜赶回来游说赵王。
“此事日后再说,那么,叔父觉得何人可出使赵国?”
赵胜抚着白须笑道:“大王不必担心,魏先生已派门客入燕国,不用三日,大王便可得知如何了。”
赵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脸皮,道:“魏先生倒是贤人啊,贤人啊!”
赵胜以为赵王是在真心夸奖信陵君魏无忌,大笑着夸奖魏无忌,没有瞧见赵王眼睛闪过一丝忌惮。
“如此啊,寡人倒是依魏先生便可。”
赵王大笑着说,不过便是赵胜眼神再不好,也听出了赵王话中的冷意,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笑意就干挂在脸上。
“叔父啊,你便代寡人好好感谢魏先生,寡人累了,便不聊政事了。”
说罢,赵王便大步离开了,只剩得赵胜待在原处,不知事情的始末。
待赵胜与魏无忌一说,魏无忌长哈一口气,大笑道:“功高震主啊!原来赵王也是如此。”
接着,不管赵胜说什么,问什么,魏无忌只是饮酒,还拉上赵胜一起喝。
赵胜也糊里糊涂的,见着魏无忌劝酒,也就不探求下去,与魏无忌痛痛快快地喝起了酒来。
······
回到咸阳的李九也无事做,也就尽老师的职责去太子府,看看秦王孙学得如何。
毕竟赢子楚让他帮忙看着嬴政,注意那李斯的行为,还让他提防一下那商人吕不韦。
吕不韦整日与秦国的权贵勾搭在一起,还立了些战功,有了些爵位,嬴子楚开始有些防备吕不韦了。
毕竟那交界处在咸阳郊外几十里,当李九回到咸阳的时候,日头只是半挂西边。
当他溜进太子府时,李斯正在教着嬴政帝王之术,见着李九来了,嬴政起身行师徒礼,恭敬道:“见过先生。”
李斯也是笑着回头,道:“鬼将军回来了?”
李九笑着应答一身,便从两人身旁走过,靠着一根柱子坐下,耷拉着眼皮。
嬴政见着,无奈地摇头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恭敬地看着李斯。
李斯见着被打断了,也就没有继续讲,而是问了嬴政一个问题:“小公子,何为国?”
嬴政低头思索了一下,思索了半天,红着脸道:“十万人为国。”
李斯笑了笑,顺着答案道:“那百万人呢?”
嬴政躁红着脸,手抓紧衣襟,小声道:“那敢问李先生,何为国?”
李斯揉了下嬴政的头,笑道:“有地,有民,以居于其土地之民,而治其所居于土地之事。”
李斯继续笑问道:“那小公子可知,如何治其土地之事?”
嬴政耷拉着脑袋思索了好久,也没能想出,双眼放光地盯着李斯,恭恭敬敬。
“请李先生教我。”
“法,制法而守之。”
李九听着那两人的对话,嘴角上扬。
若是有个儒家学士在这,怕不是唾沫都能淹没李斯的脸。
说起来,李九想起了第一次与李斯相见的雨天,那货不经主人同意便闯进屋子,还毫无歉意地向他问道:“鬼将军看这世道如何?”
还没等李九回答,那斯便自问自答:“礼崩乐坏。”
接着便像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拉着李九在阶上谈论法家之说,愣是说上了一个时辰。
想罢,李九望向那边,一个认真的教,一个认真的学。
这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