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
篝火慢慢燃起，满是火把的关内照的通黄，时不时有些黑影映射在石墙上。
狂风吹来，火光被逼成一点，狂风过后，火点再次绽放，忽明忽暗。
不用巡逻的士兵围坐火堆，伸着脖子上闻着早被煮的稀烂的牛肉。
脸是通红的，不知是因为火光的照耀或者是这北境的沙风实在狂暴。
不知多久，士兵们才分到一碗肉羹，和着干瘪的粮食慢慢地吞咽着。
城墙上，旌旗被狂风撕扯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将领慢慢走过，轻轻地扶着。
听着说笑声，将领慢慢回头，看着那喝着肉羹，吃着干粮的士兵们，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这将领便是李牧。
赵燕之战和解后，北境便传来战事，李牧还没休息多久，便又被调回北境去了。
李牧没说什么，毕竟赵国啊，可调动的军队不多了。
“将军，这是你的。”
李牧身后，一个小将领着一碗肉羹，小心翼翼地捧来。
李牧回头看了眼小将，笑了笑。
“你吃吧，我不饿。”
小将不理会，只是捧着肉羹站在李牧跟前，一副“你不要我就不走”的样子。
“我吃便是。”
李牧笑着无奈地接过肉羹。
小将瞧着李牧接过了，开心地笑了笑，便向营堆跑去。
回到营堆，身旁的战友轻轻推搡，打趣道:“还是你行，将军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小将也是笑了笑，咬着干粮，透过火光看着城墙上的那道身影，身材高瘦，鬓发尽白。
小将看的很仔细，似乎要将这人永远记住。
看着手里的肉羹，李牧叹了口气，迎着风，一口将散着热气的肉羹喝完。
而后，李牧看着关外的天空，一片黑暗，偶有几颗被尘埃遮盖的星星闪烁着。
大赵啊，当如何？
想着，李牧紧紧地抓着碗。
只是，他李牧只是一介武夫，没有治国安邦之策，他能做的只是领军抗敌，不让敌军入赵国之境罢了。
突然，大漠的黄沙上，一群纵马的不速之客突然袭来。
李牧刚放下抓着旌旗的手，鼓声便响起。
刚歇没多久的士兵不舍地离开篝火，坚毅地举起手中的武器。
李牧快速走下城墙，骑上战马，拿起武器。
“随我，出关迎敌！”
李牧看着不远处的匈奴，挥了挥手中的武器，纵马袭去。
李牧在，赵国无人可欺！！
······
咸阳。
入夜了，街道漆黑一片，各户都入了梦乡，些许惊醒的人轻轻转过身子，听着身旁听不清的梦语慢慢入睡。
唯一很是光亮的地方便是王宫。
月光撒在王宫内，透着树叶在地上现出斑驳光点。
幸得那移动的黄光，才照亮王宫。
那移动的黄光悄声慢慢走过，却惊动了正在潜伏着的鸟虫。
蕲年宫内。
风慢慢吹来，案桌上的明火随之飘荡，忽明忽暗。
黑夜青年慢慢将竹简靠近灯芯，揉了揉眼睛思索着竹简上的内容。
忽然，一双白皙的手靠上黑夜青年的双肩。
“政哥儿。”
来人声音如铃铛般清脆，双眼笑盈盈地看着黑夜青年。
“还忙着啊？”
“额。”
嬴政揉了揉眼睛，笑道:“先生带回了韩王的回简，方才忙着奏章，现在才来得及看哩。”
女子没有说话，轻轻地给嬴政揉了肩。
嬴政也没说什么，笑了笑便拾起回简，借着灯火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慢慢下起细雨来。
嬴政也是看完了回简，眯着眼睛，将手上的竹简放下。
好个与韩无关，郑国使秦为间人这事是郑国一人所为？
笑话，天大的笑话！
嬴政吐了口浊气，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亮光。
罢了，练军之际，不便用兵。
想着，嬴政缓缓地开口:“扶苏可睡了？”
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饮酒又熬夜的原因。
闻言，女子停了揉肩的手，顺着肩膀下去抱住嬴政。
“可不像你，早睡了。”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扶苏便因此得名。
“额。”嬴政沉吟片刻，“扶苏该要寻先生了吧。”
扶苏虽还年幼，但毕竟是王家，所学需早，毕竟找个合适的老师可要找很久的啊。
“对了，今天怎么来了？”
女子没有说什么，轻轻将头贴在嬴政的肩上，详作生气道:“政哥儿这么久都没来，我想政哥儿了。”
说着，女子笑着闪开了，退后了好几步。
“政哥儿，我给你跳一舞，怎么样？”
也不等嬴政开口，女子便跳了起来。
嬴政看着那白裙女子，在不远处翩翩起舞。
白色的衣袖随身子翻转，微风拂起裙带，更似谪落人间的仙女。
雨渐渐大了，雨声遮盖住了杂声，整座楼阁只剩得女子脚点在木板上的声音。
嬴政看呆了，宛如看到一只在黑夜中起舞的白色飞蝶，如此美丽，娇媚。
······
雨大了，风也更急了。
一阵风吹来，裸露在外的脖子便有了一丝冷意。
李九合拢了下身上的衣裳，看了眼外边如银闪亮的细雨，不自觉地哈了一口气。
风胡乱地吹着，照着屋子的明火被风吹的将要熄灭，李九无奈，只得双手靠近捂着，好让这火不被吹灭。
本来挺是光亮的房子便突然暗了下来，只是偶有些许黄光从两手相合的缝隙中放出。
不知多久，风停了，雨却没停，似乎要冲刷着白日的热气，让人凉快入睡。
没了风，李九也不用捂着，轻轻将脸上的面甲脱下，在烛光下看着，倒是挺吓人的。
李九随意将面甲放在一旁，随意抓着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只是，案桌下，有着一卷竹简摊开着，写着“先师有遗训，志不在高，志不在远，在于恒行，三军可夺帅，匹夫不移志。”
李九靠着亮光，慢慢地看了起来。
雨声渐渐减弱，翻竹简的声音也已消失。
微风轻轻拂过，吹灭了还在燃着的明火，缓缓走近抓着竹简入睡的李九，没带走什么，便又离开了。
一夜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