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临淄。
“滴答。”
雨珠轻轻打在屋瓦上,掩盖着屋内的话语。
“见过秦国使者。”
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后胜轻蔑一笑。
“不知秦使寻老夫何事?”
尉缭轻笑一声,恭敬道:“大王使老朽入齐,以望两国交好,闻齐王宠幸先生,固寻先生以行此事。”
自荀况离开稷下学宫始,齐王便不纳群臣谏书,以为自可强齐。
后,太后君王后病逝,遗请族第后胜以相国参政,以辅齐王,齐王对这位叔父可谓言听计从。
于是乎,尉缭想着从这位齐相入手,以让齐不参与攻韩之事。
毕竟,听闻这齐相为人贪婪,视财如命,比起那些齐国老臣可谓容易结交多了。
“哦?”
后胜看着这位老人,不禁笑出声来。
“胜虽不才,也早有听闻,秦早早练军,所图何者,不需胜多言吧?”
“先秦围韩以让韩公子非入秦,所忌无非是韩欲办法,若韩变法成功,秦当如何?”
说着,后胜淡淡地看了老人一眼,又喝了杯水。
“先生前来,应是秦举兵攻韩,惧齐援兵,故前来游说我王的吧。”
听着后胜如此直接说了出来,尉缭也不绕圈子,直说道:“先生大才,只是有一点说错了。
“我王仁心,念两国交好良久,欲与齐王共治天下,东西而称帝。”
说着,后胜将一卷竹简拿出,放在案桌上。
“天下之势,燕弱,且居天下之边,比龄齐,赵,多谋士而不用,多侠士而不义,丧燕人之心,疲燕人之力,可轻伐之。
赵,外强中干,君臣相异,尚有李牧之军而不自重,以图存亡。
韩,居天下之中而地少,民弱,屡失信于天下,亦可轻取。
魏,王以上自居,不重其民,因此尽失其民。
”
楚,倚重一方,不尚天下之事。
连横之国竟如此,我王大略,欲与齐王共伐天下,而二分天下,东西而治。”
说罢,尉缭看了眼正打开看着竹简的后胜,笑道:“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后胜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竹简出神,好一会,才吞咽了下口水,颤抖着手,指着竹简。
“此为我王以谢先生劝说齐王之物。”
全是给我的?
后胜呼吸急促起来,握着竹简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看着后胜这般,尉缭心已经安定下来,笑了笑。
“若先生说齐王成功,后有重谢。”
看着后胜火热的眼光,尉缭心中一笑。
倒是多亏了李斯,不然尉缭可不知这天下贪财之人竟如此之多,且位居权榜。
赵国的相国郭开如此,便是这齐国的相国也是如此,天下之弱,并不是无其道理啊。
想着,尉缭摇了摇头,向后胜笑道:“先生以为如何?”
“善!咳咳······”
后胜激动地说着,说完也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便将身子摆正。
“先生之观天下大势善矣,秦王仁善,商以我王共治天下,如此大福,胜当秉以上报,怎可取秦王之物?”
说着,后胜不舍地将竹简递在身前,只是眼珠子不转地盯着竹简罢了。
“秦王谢礼,若先生不收,老朽可不敢回咸阳。”
“如此啊。”后胜赞赏地看了老人一眼,“胜便只好收下,老先生放心,胜当劝我王自守,交善于秦。”
说着,后胜的语气没了开始的不屑,反倒有些尊敬。
毕竟眼前的老人可是财神爷啊,是来送钱的,恭敬点,怎么了?
“那么,老朽等先生消息。”
说着,尉缭起身冲后胜笑着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来人,送送先生!”
待老人离去,后胜这才放声大笑。
半晌,后胜才想起正事,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来人,备好车马入宫。”
于此同时,韩国。
战报不停地从前线传回新郑城,战报尽不相同,唯一一处相同,便是秦军大捷。
新郑城上,乌云聚起,不见亮光。
微风吹来,城上士卒的甲冑轻颤着,便是军旗也被吹地作响。
士卒抓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冷着了。
风沙吹来,吹的眼睛发痛。
士卒索性闭上眼睛,这样,风沙就吹不进眼睛,他们也看不见那一个一个向新郑城赶来的垂头丧气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韩国已兵败如山的。
王宫。
“大王,颖水失守了。”
张平轻声说着。
韩王脸色苍白,失力坐在王榻上。
颖水啊,这么说,还有半月,秦军便攻至新郑了。
“联军呢?这求援都发了一个月了,这联军为何寡人还没看到影子?”
张平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不该说。
见着张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韩王指着张平道:“说,莫要瞒着寡人。”
“秦攻赵,赵人,燕人无援于韩。
而魏国,惧秦国征伐,无援。
至于楚国,使者未归,不明。”
至于那齐,就不用说了。
一个连联军攻秦都不参与的齐国,还能指望不成?
“天亡我韩。”
这变法最后一搏,输了,功亏一溃啊。
“相国,你先回去吧,让寡人想想。”
见着韩王这幅模样,张平仍是不放心,站在一旁看着韩王。
“相国,让寡人一个人想想!”
“诺。”
无奈下,张平只得退下。
王殿中,终于只剩下韩王一个人。
韩王从王榻起身,走到楼台上,看着外边的乌云,脸色凝重,不知想着什么什么。
突然,一道雷霆划过天边,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雨线。
“韩真亡矣?”
韩王自言自语的说着。
······
颖水。
雨势越来越大,河水激地更加汹涌。
血水四处流溢着,有些则是顺着地坡流入河中,将河水染红,化作一条血河。
看着远方四处逃窜的韩军,李九抹了抹脸上的血水,没有理会。
雨说来就来,像是特意为他们下的一样。
“将军,前城已破,腾将军让我们去避避雨吧。”
“知晓了。”
李九点了点头,催促传话的卫军先去避雨。
李九慢慢走着,昂头迎着这突然就下起来的雨,冲刷着身上的血迹。
“韩,国运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