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小师妹听话,师兄没空。你去找风祁师弟好不好?”
“风祁师兄在陪风月师姐,我才不要去呢。”
“那大师兄?”
“风涯师兄又不爱说话,怎么给我讲,用笔写下来要我自己给我自己讲。”
“臭丫头,你可真会给我找事。说吧,听什么?”
“嗯……我想听……”
风卿不断想着少年时和风窈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除了她刚来的半年是和风祁待着外,其他时间都是和他待在一起。
她师父风婉性子安静,风窈是闲不住的,所以她总是喜欢跟着人乱跑。
这么多年,无论风卿去哪,他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小姑娘。
然后那个小姑娘慢慢的长成了大姑娘,可还是喜欢跟着他。
只是,现在他把人弄丢了。
“师兄。”风卿突然看到浑身是血的风窈出现在自己眼前,全身都是伤,“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快死了……”
“阿窈!”风卿慌张跑过去抱住她,擦着她脸上的血,带着哭腔道,“对不起,是师兄不好,师兄对不起你。你在哪?你告诉师兄你在哪里,师兄去救你。”
“师兄,师兄……”
“阿窈!”
风卿蓦然起身,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陌生,半晌才想起他还在齐氏。
风卿揉了揉额角,觉得头疼。
“师兄。”一句温和的声音唤回风卿思绪,风卿转头看到一个青年端着碗坐在床边。
青年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光看着便要人如沐春风,青年将碗递给风卿,示意他喝下去。
“阿祁,这又是什么?”风卿抱住枕头,一脸警惕的看着风祁。
自打这小子把风月追到手后,为了确保不用风月下厨烧掉厨房,风祁开始亲自学做饭,然后每次……都是他风卿有幸第一个“品尝”。
每次都把他“感动”的泪流满面。
“放心,是醒酒汤。”风祁也不生气,耐心对他解释。
风卿才想起来,他昨晚似乎因为烦闷喝了酒,然后收不住了,之后……碰到了风涯师兄和云寒,之后他记不清了,只知道最后好像是风祁把他带回房间的。
等等!
风涯?!
云寒?!
风卿扔下枕头,握住风祁手腕,咽了咽口水,“阿祁,师兄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
风祁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了,想起来还是有些想笑,强忍笑意肩膀一颤一颤的,点头道,“好,师兄请问。”
“我昨晚干了什么?”
“噗——”问题问出后风祁彻底忍不住笑了起来,还腾出一只手捂住肚子。
“昨晚……昨晚你……哈哈哈……你……”风祁想说也没什么,可就是卡住了,太好笑了。
风卿瞪了他一眼,握拳不轻不重的锤了他一下,“笑,笑死你算了。快说!”
风祁勉强止住了笑,将碗递到风卿手里,咳了一声,嘴角依旧是强行憋笑。
“也没什么,就是你抱住大师兄不肯撒手。”
“啊?”风卿瞪大眼睛,他完了。
“然后看到云寒后把他强行拖过去拿他袖中擦泪。”
“啊?”
“还有对着他们两个喊阿窈,又是拉手又是摸头。”
“啊?”
“还有……”
“好了!别说了。”风卿伸手打断了他,“我都想起来了。”
他酒品一向很好,可这次着实是气闷,喝的酒比之前都多。
风卿将脸埋在手心里。
同时得罪了两个惹不起的人。
“师兄你……”
“嗯?”风卿抬头不解的看着风祁,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很想阿窈?”风祁小心询问。
他听见风卿睡梦中一直喊风窈的名字。
风卿愣了一下,苦笑反问,“你不想?”
风祁低头浅笑,点了点头,“想。”
风祁记得,风窈和风漾刚来的半年,内向的很,只喜欢跟着他。风漾也罢,不爱缠人,风窈是女孩子,风祁和她待的时间最长。
风卿仰头将醒酒汤一饮而尽,风祁总觉得他这样有些负气意味。
准确的说,他这几天都在负气。
可到底是和谁负气?
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复赛便到了方难归和云璃。
云璃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瞥了一眼方难归。
“记住!对上云璃,别怂!用气势压倒她。”
君之的话回响在方难归耳旁,方难归自言自语道:“气势,对,气势。”
云璃勾指,示意方难归出手,方难归气势汹汹的拔出问堰朝云璃攻过去。云璃见方难归气势如虹,挑眉侧身躲过。
方难归翻转问堰挽出一个剑花,凛凛红光划破一道红桥。
剑气周围化作红缕散发着丝丝凉意,带着剑意涌向云璃。云璃雷法加持悲鸣剑,剑身呜呜长鸣,剑身腾云纹发出微弱光芒。
紫电缠绕悲鸣剑,云璃朝剑内继续注入灵力,剑花翻转一道紫雷似腾蛇游龙袭向方难归。
方难归横剑抵挡,一股灵力似乎穿过问堰打在方难归胸口,方难归向后踉跄了几步,口吐鲜血。
方难归捂住胸口,倒吸一口凉气。
方难归起身,云璃降下一道云雷。
轰——
“啊——”
场外两声尖叫随着雷声突兀响起。
江晚衣旁边的江湾从小就怕打雷,听见雷声便习惯性大叫,和他旁边一个玉氏弟子抱在一起。
那弟子容貌昳丽,左嘴角有一小粒红痣,头戴两指宽的红色抹额遮住了玉氏火印。一身月牙白的圆领袍,赤红朱雀金丝银线绣如意。
卓尔不凡,华美出众。
江湾和玉氏少年紧紧抱住,玉衡注意到自家徒弟的举动,嘴角抽了抽。
这小子太丢人了。
玉楚翘突然推开江湾,嫌弃的看了一眼,“嘁,不过是打雷也把你吓成这样,瞧你那胆儿。”
江湾鄙夷的瞟了一眼,阴阳怪气,“那你别抱我啊。”
玉楚翘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江湾,看着被云璃追着打的方难归,有一种云璃武力暴增的危机感。
不过很快这种危机感便烟消云散。
云璃还是云璃,只是方难归太不争气了。
“噗——”
方难归捂住被云雷打中的左肩,面色痛苦。
方难归脸上冷汗涔涔,嘴唇失去了血色。
“老方!”
“方难归!”
君之江晚衣看到方难归倒地的一瞬倏地起身,中间的水敛素拉住两人手腕按下两人。
“冷静。”
水敛素淡淡开口,蹙眉看着方难归。
君之看着快站不起来的方难归,眼睛一涩,“那个云璃,不过是比赛而已,下那么重的手。”
“云氏雷法凶猛异常,云璃已经留情了。”江晚衣抿唇。
“要我看你们只能怪这小子自己技不如人。”
江湾旁边的玉楚翘环胸开口,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若是我……”玉楚翘略微抬首,话说到一半后便止住了。
“然后呢?若是你怎样?你别说到一半停下呀。”江湾看玉楚翘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着急催促。
玉楚翘似乎很喜欢看江湾这样,脸上一副“你自己猜”的表情。
“什么嘛。”江湾撇嘴,鼓起腮帮子委屈,“话说一半就不说,吊人胃口。”
江湾干脆撇过头不理他,专心看着比赛,玉楚翘哈哈大笑。
比起那两人,其他人心情并没有那么轻松。
云樊心情复杂的看着方难归云璃,无奈叹了口气。
云璃是他弟子,他自然希望赢的是云璃。但是方难归可能会是那个人的儿子,就算不是也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轰——
又是一阵。
云樊反射性般从座位上站起来,攀着围栏俯身。
“方方!”云樊看着方难归衣衫褴褛的倒地,不由分说便要翻过围栏跳下去。
云寒眼疾手快拉住他,云樊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挠着云寒的脸,“你放手,给我放开。”
云寒不说话,放下了手,目光依旧冷冷的盯着他。云樊被他看的心里发慌,最后还是认命的下来。
方难归躺在地上,浑身的力气感觉都被抽干。他全身都很痛,也很麻。
方难归想要站起来,双手撑地,动了几下后再次瘫倒。
他真的很笨。
他对不起师父,他知道方淮虽然说保命最重要,可心里还是很想要他赢。
他对不起江晚衣水敛素,他们两个虽然看起来对他复赛一事不上心,可其实一直都在默默陪着他。
他也对不起君之,君之陪着他训练了好几天,虽然有些荒诞但都是为了他。
还有云樊,他们两个只见了一面,云樊便教他比谁都认真。云樊说学会前两式不是问题,可他不是云璃敛素。
方难归麻木的躺在武台上,空洞的看着天空。
方淮很了解方难归,什么都没有说,心里暗自思忖给带他去城镇上玩几圈。
这场比赛毫无悬念,云璃赢了。
“老方。”
君之拉住方难归,“你要去哪?我先带你去回春阁。”
君之担忧的看着方难归身上的伤,并不放心他。
“没事。”方难归苍白一笑,“都是小伤,并无大碍。”
君之蹙眉,看着浑身是伤的方难归,“你都成这样了还没事?!”
君之不由分说拽着方难归要将他带走,方难归倒吸一口凉气,吃痛闷哼。
君之慌忙松开了手,颇为自责,“你没事吧?”
方难归笑着摇了摇头。
“之之。”方难归笑了笑,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心里有一股暖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没事的。”
“能进复赛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以我的资质本事,初赛就应该淘汰的。”方难归颇为不好意思的开口,“还得亏齐璟放水。”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江晚衣和水敛素并肩走来,江晚衣看了君之一眼,“毕竟有些人连赛都不能比。”
“喂——”虽然知道江晚衣是在安慰方难归,但君之怎么听怎么别扭,“你安慰就安慰,说我干嘛?”
“我有喊你的名字吗?”
“你……我……”
“你怎么?我怎么?”
看两人再次吵起来,水敛素已经习惯了,不会再有刚开始想要两人抄《道德经》的感受了。
水敛素拍了拍方难归肩膀,担心碰到伤口,动作很轻很轻。
“下一场就轮到你了吧?”方难归问。
“嗯。”水敛素淡淡出声,“对手是齐缙。”
“你有几成胜算?”
“没有。”方难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君之江晚衣亦停下争吵。
水敛素虽比不过齐璟云不悔,可已是同辈难得的翘楚,现下他却说没有胜算。
“君之。”江晚衣碰了碰君之,“那个齐缙很厉害?”
提起齐缙,君之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别扭开口,“我和他不熟。”
“我不会输。”水敛素淡淡开口,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接着补充道,“他也不会。”
“你是说你们会平局?”江晚衣有些不信。
她知道水敛素聪明,但她不相信他连他们的战况也会知道。
水敛素什么也没说,笑着返回场地,脸上尽是胸有成竹。
似乎是为了印证水敛素的话,接下来的一场,水敛素和齐缙打的难分伯仲,一白一青交织着。
水敛素环抱琴弦,一手拨动琴弦一道蓝色琴刃攻向齐缙,齐缙帷帽飘扬,紧袖潇洒,长明剑斩开琴刃,一道剑气袭向对面。
水敛素闪身避开,正欲再次攻击时钟声响起。
“好!”齐门主率先鼓掌,随后掌声喝彩此起彼伏。
“你看你看,水公子好厉害!”一个看起来模样文静的文氏姑娘激动的抓起旁边人的衣袖,“水公子!好!”
“蓦首。”旁边的人惊讶的看着文蓦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反常态。
场上两人收起武器,安静的站在对面,外界喧嚣似乎化作二人陪衬。
君子之交淡如水。
齐缙生的面目出色,一双杏眼灼灼笑意明朗,连带左眉梢的红痣似乎也生动了起来,一双虎牙布满了少年气。
“水公子名不虚传,齐缙佩服。”
水敛素含笑,亦是回之一礼,“齐公子谦让了。”
齐缙似乎天生含笑,眸中盛满笑意,“我不过是承了长明之便,还有——”
齐缙笑意更甚,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琴谈的挺好的。”
水敛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先是一愣,随后低声笑了出来。
水敛素生性清冷,就算笑也是微勾唇角,很少有这般开怀。
楼上的水桓欣慰一笑。
敛素啊,你朋友越来越多了。
水敛素齐缙互相行同辈礼,后各自转身下台。
齐璟起身拍了拍齐缙肩膀,淡淡问到,“无事吧?”
“师兄你看,我像是有事吗?”齐缙笑着反问。
“整天笑,丑死了。”齐璟看他无事后,冷冷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齐缙没想到齐璟也会说这种话,笑的更加灿烂,“大师兄,你也会开玩笑了,是不是和阿豫待久了?”
齐璟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离去时碰巧和方难归目光相接,犹豫片刻朝他丢了一个东西。
方难归慌张接过,摊开手发现是一个小瓶子,还有淡淡药香。
“是菡榆草。”君之闻到了香味开口,“这是大师兄,也就是齐璟师父,怕齐璟外出受伤时身边没药特意为他做的。”
君之摸了摸鼻子,“看来这小子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你说璟师兄啊。”齐缙听到君之喊齐璟,插到水敛素江晚衣中间,对江晚衣笑了一下。
“无妨。”江晚衣回之一笑。
齐缙松了一口气,对水敛素笑的极为开心,水敛素虽只是淡笑,可不难看出也是极为开心。
君之危险的盯着齐缙,这是继云樊拐走老方后第二个想拐他好朋友的人?
不行!就算是他师侄也不行!
君之挤开水敛素,熟练的勾住齐缙脖颈,“你小子来干嘛?”
君之不轻不重的锤了齐缙左肩一拳,齐缙也回了一圈。
“这不是听见你们在说璟师兄吗?”
齐缙看了药瓶一眼,脑中想到了小时候齐璟忍着风寒给他送药的情景。
“师兄人其实很好的,不过外人对他有些误会罢了。”
方难归低头一直看着药瓶,阳光下玉光润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