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钰老弟,你这书——”
“啊陌斐,小弟想你想到肝肠断!你可算是回来了!”
白钰一声干嚎,及时将花如暮后面的话给盖了过去。他紧紧搂着陌斐,奈何个子只及对方胸口,唯有垫着脚像只猫儿般不停蹭他的颈窝。
花如暮在旁哧哧暗笑,白钰趁着嚎叫的空档拿锋利的眼神将花如暮上上下下剐了个干净。花如暮不以为意,别过头又换了一本在手中翻看。
陌斐动也未动,像根木桩似得站在原地让白钰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直到白钰显露出些许疲态,他才往后退去一步坐回椅子上。
“演够了?”
白钰讪笑,心想也没指望能唬住你个成精的家伙,不过是数月未见趁机吃一把豆腐罢了。
“那就说说,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陌斐从桌上随便抽了一本书丢到白钰面前,英挺剑眉下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目先是扫了一眼他的脸,接着就越过他的头顶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一旁的花如暮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把书翻的哗啦啦响,还不时咂嘴发出啧啧称奇声。
“这个,那个,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
陌斐收回视线,笑笑的看着白钰。
白钰一见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脑瓜疼,看来这位武林第一俊公子是真真动了气啊。白钰叹了声倒霉,耷拉着脑袋老实交代了。
“我在季老夫子书房里听早课时看见,便趁他不注意偷摸拿了来。”
陌斐挑了挑眉,季老夫子?
倒是桩新鲜事。
寒剑山庄上到现任庄主陌渐鸿,下到倒泔水家丁的孙子小勇都知道白钰刚到山庄养病时,季酒不小心将一只他视为珍宝的松鸡给架火堆上变成烤鸡做了下酒菜,害的白钰从此人鸡永隔,他自然而然就恨上了季酒。
二人势同水火,回回在庄内碰了面便免不了一番口舌之战。白钰不尊老,季酒不爱幼,谁也不肯让着谁,这一吵就是十个年头,庄内人早就习以为常。
如今这太阳也不知是打西南北哪边升出来的,陌斐心想自己离开家不过仨月,白钰竟肯去听季酒教课了。方才书童剑声同自己说起时,他还只当是个笑话。
“你跟季老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嘛更是说来话说。想我白钰英俊潇洒……”
陌斐正往自己杯中添茶,白钰兀然发现他手中上等的金玉茶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裂痕。他不由心惊肉跳,立刻抛了废话直切主题。
“我与夫子曾有赌注谁若是输给对方一百九十九局棋,便要听对方任何差遣。钰儿棋艺不精,本只是为履行赌约,但不想季老夫子原来满腹经纶,博学广闻,钰儿实在佩服,便拜他为文师,每日去梦书斋上早课学些知识罢了!”
陌斐总觉得这事不像白钰说的如此简单,他冷眼把白钰从发梢打量到鞋底,但白钰低着头,满面的诚恳与惶恐,哪哪也看不出他是在同自己扯谎。
“这些神神鬼鬼,奇闻异志的书籍简直无趣,读来有何意义?当真是浪费时间。”
“这可都是夫子珍爱的藏书!陌斐你竟说这些书无聊至极,莫非你的意思是他老人家是个无聊的俗人?”
陌斐闻言起身,居高临下眯着笑眼瞧白钰:“你是同我在耍嘴皮子么?”
白钰被陌斐看的寒毛飞竖,心想不过是顺嘴接了一句罢了,怎的就惹恼了这尊大佛?他正要辩解,花如暮忽又哇了一声,这一声可谓情真意切真挚动人,绝不是装出来的。
白钰和陌斐同时转过头去看他。
只见花如暮捧着本发黄的破书正看的眉飞色舞,那勉勉强强还挂在书上的大半张封面用小篆写着四个大字。
秘戏图谱。
秘戏,原指奇妙杂技,后泛指男女床第云雨之事。
秘戏图谱者,春宫图册也。
白钰面露羞赧之色,伸手刚把书从花如暮手里抢过来,就又被陌斐劈手夺了去。白钰打小就未见陌斐与自己争抢过什么,这会见他心急至此,不由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讨好仰脸道:
“陌斐,你若是喜欢,小弟可将此书让你先观上一观。”
零露在廊外来回踱步,心想方才陌斐面色不善,只怕白钰又难逃责罚。她犹豫许久,决定去胜春园把白莞这个救兵请来。哪想她前脚刚迈出含光楼,就听前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她吓的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去,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到胜春园。
待白莞火急火燎赶到含光楼,陌斐已没了踪影。
她径直进了内院,发现天井内酒香四溢,白钰和花如暮并排扎着马步,两人双手伸过头顶各自高举两大盘菜,四腿发颤,明显已经支撑不住。
季酒背后插着把鸡毛掸子,一手拎着酒葫芦,一手拿着双筷子正往其中一盘子里夹了菜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