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浴了很多天的各种注目礼,而且还被变相地要了很多次微信号,保持假装:“啊,是要我的吗?”这种受宠若惊的惊讶后,周末秦曼蒂回到家不过晚上六点,一进门她就告知了正在做饭的后妈:“不好意思,我今天很累,不想吃饭了。”说完后,她就摊在了自己的小床上,累得想睡觉了。
原来累分为很多种,在神界被摁在桌前看书数个小时也是腰酸背痛的。
这次,是浑身不自在这么多天导致的心累吧。
自从自己身体好转出院以后,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并且对她的不耐烦不顺眼是一天天明显。
以她后妈为首开始阴阳怪气:“我说你怎么这副德行啊?把你当小姐照顾一段时间,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后面一句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些字更像是从齿尖挤出来的。
她没有理会。
“有的人可真是忘恩负义。你自己一个人不想活,还要拖垮整个家,可怜我们家瑾璇,本来可以上个重点高中的……”她这说着说着,最后竟然带上了点哭腔。
池瑾璇是她和前夫的孩子,比她小一岁,如今是秦曼蒂异父异母的妹妹。她成绩十分不理想,考上的高中实在不如人意,继母便想花钱送她去借读。而这笔钱不知为何很自然地算在了秦珏的头上,她丝毫没有要分担的意思。如今,家里仍然在偿还她住院时的贷款,根本没有闲钱来送那个妹妹上个好学校。
“妈?有意思吗?”饭桌上的池瑾璇相当不耐烦。她并不会明确表示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她对她妈妈难看的吃相意见很大。
“明明是自己没本事还赖别人头上……”秦曼蒂腹诽。
“哼,不吃就不吃,不吃拉倒。”外面继母收拾盘子的碰撞声更大了。
晚上她睡到十点左右时,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她一向警觉敏感,有一点不对劲的情绪波动便会引她休息。他们所租住的地方是一幢老房子内,隔音很差,他们在自己的房里交流,声音也能传到秦曼蒂房里。
听了一阵发现竟然是继母告状了。
“我说你这女儿可真是越来越难养了,没有少奶奶的命还得了少奶奶的病,学会给我摆脸色看了,连我做的饭都开始嫌弃了。”她抱怨着,还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脖子和肩膀,“我这一天下来事情那么多,同事们都说我最近老了好多!她的病都好全了,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咱们的钱都拿给她治病了,我都没钱买保养品,瑾璇也没法上好学校了,她倒好,根本不珍惜自己的机会,昨儿晚上什么作业也没写就睡觉去了……反正她一个人自杀,真是还不如……”
“说什么呢你!”秦珏本就是疲惫与烦躁交加,再加上听了好一通女人的碎碎念,现在是气急败坏:“你嫁给我的时候,又没带一分钱嫁妆!”而且曼蒂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婚后财产就属于夫妻的共同财产啊!而且我倒也想把她当我的女儿,是她自己不认我这个妈!你都不知道平时她在家里怎么对我的……”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秦曼蒂气得想捶桌。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就这样的女人天天给自己的父亲耳旁吹风,她能有好日子过吗?早晚连父亲看见自己也是像扫把星一样嫌弃。
她先前只是嫌这个地方太过狭小,伸不开腿。毕竟一个人在神殿住了那么多年,有的时候丢了个东西用灵力牵引到身边都需要好长时间,现在连晚上睡觉都要听睡前节目——今日抱怨,落差可太大了。如今又活在充满怨气的地方,可更不好受了,于是她打算搬出去。
钱倒不是问题,她可以找一片静谧无人的地方自己幻化一条街都成,所以她不想住宿,那样只是从一个拥挤的地方换到另一个拥挤的地方。反正钱不是问题了,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地方呢?
只是要怎么说服他们让自己搬出去呢?他们若是怀疑钱从哪里来,她又要怎么说呢?
一是被吵得睡不着,二是想问题想得睡不着,反正今夜注定不眠了,于是她玩起手机。
她发现班级群里有老师发布了一条公告,内容大概是这样的:本学期学校将对成绩优异但家庭困难的同学进行额外资助,除了领取国家助学金,茗城助学金以外,学校也会单独补贴。
若是能拿下茗城全城联考第一名,有十万块的奖学金。
她立刻坐了起来。
茗城第二中学的财大气粗是出了名的。在别的学校还为空调的装置与否争论不下时,这个南方城市的中学把暖气都安上了。
但是茗城第二中学,顾名思义,上头肯定是有个茗城第一中学压着的,这第一名难拿是难拿,拿了可就是要给学校长不少脸啊,难怪出手这么大方。
其实这个奖学金在每年联考到来之前都有设置,只是她从来都不去了解,因为自己连全班第一名都遥遥无期,何况是茗城第一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
蒂川的学习能力向来惊人,看书更是过目不忘。在神界的时候,看似她看书十秒钟就能睡一个小时,长老着急地把她喊醒的时候,她就把内容劈头盖脸地朝他背一遍,在长老的一脸错愕中继续睡下去。
她赋予了秦曼蒂这样的希望。
那么机会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起床,留了个“我已经去上学了”的纸条在冰箱上就匆匆离开。一个原因是她不想和后妈再打照面,免得又发生口角,另一方面是她要去学校“学习”,这个努力的人设必须要营造起来,不然突飞猛进容易被人家认为是歪门邪道,三来是早点上学就不用受那骇人的目光了。
她已经熟悉了秦曼蒂从前的解题思路,发现很多都太过刻板,只往一条通路上死钻,类型稍加变换就陷入困境。说白了做题只会熟能生巧,不能触类旁通。
秦曼蒂原本的数理化都不好,而家里人给她推荐的理想职业却都是什么程序员,医生,非理工类考生不能就业,逼的她不得不选择理科。
秦曼蒂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只有早上六点,这个点学校宿舍楼刚打起床铃。正在她为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精神自我瞎感动时,她看到了角落那个白衣少年。
莫澄。
他好像已经进入这种忘我的状态很久了,便是外面突发山洪海啸似也不能动摇他现在的沉稳。他沉默时,周遭的云雾都像被他吸引而来,而他永远都融在光里。
当时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他,不觉得他有多么好看。在这天蒙蒙亮的清晨遇见,却觉得那一身白衣简直是在诱她犯罪。
她自以为自己的目光隐藏的很好,可实际上都把人看得浑身发毛了。她发现自己开始犯花痴了,一旦出现了这个念头,她便立刻把自己拽回清醒区,反复念叨,是因为学校像个和尚寺,来了个唐僧那样的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爱多看两眼。
是的,是寂寞太久了。随便看个白菜都像玉的。
此刻秦曼蒂心里出现了一个矛盾的想法。
“他怎么还没发现我在看他?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可是他要是注意到我这么赤裸裸的目光,我岂不是尴尬的要死。”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书上。
然而她做了半个小时题,发现做来做去也没什么难的,秦曼蒂以前怎么就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呢?
而班上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秦曼蒂又狠敲了自己的脑门一下。
堂堂众神之王出来度假竟然在这里对一个男的想七想八……太没面子了。
不过她很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书,可以那么入迷,那么专注。
她轻轻合上书,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向他走去,一步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
就在她要转弯朝向她时,冲进来两个喧哗的声音:
“今天早上食堂可太恐怖了!我排队买这小笼包的时候还没人,结账了一转头就看不见门了!”
“就是!每次周一都是这么挤……”
他们两个刚走到教室后门,便对上了秦曼蒂像是被捉奸在床的尴尬目光。
“嗨……你们好啊。”秦曼蒂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本来不打招呼也没什么尴尬的,可是实际上是她太心虚了,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掩饰一下。
“我天,女神竟然和我们打招呼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窃窃私语。
“是啊,前两天不是还很高冷吗?都不主动理人的。”
“我猜是我一个周末之内变帅了,你看有没有?”
“你可拉倒吧。顶多是女神心情好。”
秦曼蒂有时候太烦自己这顺风耳了。
明明他们搭讪的时候她也是受宠若惊点头微笑嗯,明明尽力给他们一种承蒙厚爱的错觉,标准流程啊!心里的不爽还是被看出来了吗?做人好难啊!
“话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应她一下?”
“哦哦,对哦。”另一个男的一拍脑门,才发现已经把秦曼蒂晾了很久了。
“早上好……”等他抬起头时,却发现秦曼蒂已经一脸黑线地回座位了。
“干嘛搭理那两个白痴啊!秦曼蒂!你个白痴!”秦曼蒂现在只想走后门请掌管时间的神祗帮她抹去了这个难忍的记忆。
她最终也没能和莫澄说上话。
但是她开始关心这个莫澄的一举一动。她不像病前的秦曼蒂那么自卑,她觉得既然好奇,自己完全可以大胆地了解他,接近他。
原本秦曼蒂并不关心课业,大多数知识都是在每周三次的周测中学习到的,回家时间除了完成基本作业以外都在充分了解这个令她好奇的世界,可是现在不同了。她需要那笔奖学金来说服她的父母,所以她开始关心自己的成绩。
她的排名就这样在众人的惊异中一次次稳步上升,但是当老师第三次宣布她获得年级第二名,并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时,她却露出了不满。
我去,怎么还是第二?下一次考试便是全市联考了,这样下去奖学金怎么办?
她明明做题思路都是正确的,只有语文这个包含许多主观因素的科目成绩是她无法改变的,并且她也相当难以揣测这些“不同人类的心思”,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
那么那个第一名究竟赢在她哪里呢?
她第一次跑到底下表彰榜张贴的红榜上仔细研究,发现每一次的第一名都是那同一个名字——莫澄。
还以为他只是个喜欢讨女生欢心的花瓶呢。看他今天不到六点就来学习了,想必不是第一次了吧。那样努力的人获得那么优秀的成绩,也是情理之中。
她承认,她虽然没有被他的外貌吸引,却被他的毅力吸引。
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在这里夸赞他人和犯花痴……
她殷勤地跑去办公室给班主任端茶倒水,好言相劝了好一会,班主任看在她最近学习“勤奋”,成绩突飞猛进的份儿上,才答应把莫澄的卷子交给他研究。
他的字不算好看,但是都很整齐。就语文这一科来说,他对于文章中提出的问题确实有更加深刻的见解和认识。并且,也许是由于做题经验更丰富,理综中他的解答通常更有条理,考虑得更加全面,一题多个答案的情况下通常可以全部得出。
不像秦曼蒂解题相当随意,想到什么写什么,最后来个综上所述答案便是如此如此……再加上自己相当自信却粗心,明明做不到滴水不漏,却宁愿在考后大把时光开始想昨晚看的娱乐八卦,也不愿意检查一次。
说实话,她自己做题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并且收笔的那一刻就有满分手到擒来的满意,现在再看看自己的卷子……她太心疼看她卷子的老师了,就连她自己看第二遍都想把这些天书撕碎。
再说,虽然莫澄的字不算好看,秦曼蒂的字可是丑得惊为天人,并且一点儿也不整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生写的字……她下笔可谓龙飞凤舞,说好听点是飘逸大气,说难听点是毫无章法,奇丑无比。
唉,在写字功底本来就不好的情况下,任谁在病房里躺个大半年都不会拿得动笔的。
练字可是个技术活儿,不可能在短短一小段时间之内就突飞猛进的。
还不到茗城联考呢,就要输给这个家伙么?
不行,既然来硬的无法改变,只能靠点歪门邪道了。
她冥思苦想,脑海里涌现了无数个伤天害理的想法,比如考试当天找人把莫澄绑架了,让他直接死在起跑线上;
或者想办法把改卷老师绑架了,自己易容混进去……又或者把改卷系统黑了,给自己标个满分……
不过……自己既然贵为万物之主,众神之王,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维护三界秩序,而不是自己带头来违法犯罪的。
所以她选择了——去求莫澄放水。
这个家伙自从高中以后,除了节假日根本不用任何社交软件,于是,为了避免被别人知道,在一个天还未全亮的清晨,她比平常上学时间要早半个小时来到教室。
她刚进门时,便发现莫澄的书包已经在座位上了,但是却不见人影。等她走到位置上时,听见后门有推门的声音。一个边擦着脸上的汗水边走进门来的少年就这样落入了她的视线。他此时只穿了一件已经被汗液浸透的无袖背心,腹肌曲线已经清清楚楚地被印了出来,那件背心的作用几乎等同于加持了一分性感。而此时朝阳的光就跟在他身后,仿佛一刻不曾离去。
他一进门便看见了愣住的她。
他有些惊慌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疾步走向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抽出校服白衬衫,挡住了几乎算是裸露的腰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挠挠头开口: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过这么早教室里也会有人。”他显然有些难为情。
如果不是自己选择早到撞见了这个香艳的场景,她绝对觉得这人在耍流氓。
“你……每天都这么早吗?”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这个学期以来她第一次和他说话。
“嗯。”
“刚才是去?”
“晨跑。每天早上五点我都会去的。”
秦曼蒂对眼前这位小鲜肉的好感又迅速飙升了。原来他不止是个书呆子,还是个运动型男。
“这……这样。好佩服你啊,能坚持那么久。”刚才那幅画面在她脑海里已经开启了循环播放,甚至暂停键已经失灵了。
“谢谢。我去换衣服了。”他摇了摇手上的白衬衫,便走出门外了。
他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秦曼蒂才缓过神来,发现还有正事没办。
“坏了!回头可得说清楚,不早点说,有人来撞见了可不好办。”
大约十分钟以后,莫澄回到了教室,他发现秦曼蒂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座位,趴在桌子上,用食指紧张地敲着桌面。他走到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侧过脸问她:“有什么事吗?”
近在咫尺。
他们的脸靠得太近了,以至于秦曼蒂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件事情真的很难为情……但是,我想请你帮个忙。”秦曼蒂说这话时,眼神四处流转,就是不敢停在他身上。
“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