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原来如此?”
刚刚松弛的气氛又因这低得紧贴地面的怨声,再次凝固起来。
是迄今尚未现身的Lancer的Master。他在催促自己的Servant使用宝具之后,就再次沉默一直观战,此刻是他在插嘴问韦伯来到此地的目的。这也是跟刚才的语气完全不同,袒露了憎恨之心的声音。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狂偷了我的遗物?仔细一想,也许是你自己想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吧。韦伯·维尔维特。”
韦伯听到有人恶狠狠地叫自己的名字。顿时知道憎恨的对象就是自己了,不仅如此,韦伯也猜出那那声音的主人。
“……那个”
韦伯又怎么会猜不出那个声音的主人?如果身份高至时钟塔讲师的话,即使伊斯坎达尔的大衣被盗了,在如此匆忙之下,别的英灵的圣遗物还是可以准备好的。这么说来,在这冬木之地,即使那个男人这次作为韦伯的仇人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真遗憾。我本想让这个可爱的学生变得幸福。韦伯,像你那样的凡人,本应拥有只属于凡人的安稳人生。”
韦伯被幻觉搅得头晕眼花,完全无法判断声音的出处。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品味过多少次胃中翻江倒海的感觉了。时钟塔的讲师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在他那刻薄而又细长的脸上,那双交杂着侮辱和怜悯的碧眼,从韦伯的头顶向下俯视他的感觉又再次深刻体验到了。
韦伯想用漂亮的讽刺回敬讲师。韦伯抢在讲师前面,巧妙地使英灵伊斯坎达尔成为了服从他的Servant。这对于在时钟塔长时间所受的屈辱而言,不是最好的报复吗。
对。已经不再是讲师和学生的关系了。现在他是我真真正正的敌人。我可以拼命地恨他,夺取他的性命也可以。事已至此他当然是我的对手。
韦伯在时钟塔生活的数年间,无论是睡是醒都一直在恨那个高傲的讲师。甚至有几次还想杀了他。可是,被讲师这么仇视还是第一次。韦伯这个少年首次体验到了真正的魔术师那饱含杀意的目光。
那个声音的主人目光敏锐,看到了韦伯脸上那凝固了的恐惧。他用令人毛骨悚然又冰冷的戏谑声,像玩弄韦伯似的继续说道。
“我也没有办法呀韦伯君。我给你进行课外辅导吧。魔术师之间互相残杀的真正意义残杀的恐怖和痛苦,我将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你觉得很光荣吧。”
虽然漂亮话早已脑海中形成,然而事实上,韦伯因恐惧已经全身颤栗,甚至没有闲心去理会这句话带给他的屈辱。
要成为真正的魔术师,必须下定必死的决心这个平时只能从文字上理解的大原则,如今韦伯切身体会到了。那个男子不知从何处射出的视线更是极为致命。魔术师在心中怀有杀气的时候,就是决定发出死亡宣告的时候韦伯迄今为止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时,有一个坚实的手臂温柔而又有力地搂住了少年那因恐惧而独自颤抖的幼小肩膀。
韦伯被粗大却又温柔的感觉吓得惊慌失措。粗壮的彪形大汉Servant的手粗糙节节分立的五指,对身材矮小的Master来说只能是恐惧的对象。
“喂!魔术师,据我观察您好像是想取代我的小Master,成为我的Master。”
伊斯坎达尔向不知潜藏在何处的Lancer的Master发问,实际上他脸上挂满了恶意的怜悯的笑容,使他的脸都笑歪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真是可笑至极。成为我Master的男人应该是跟我共同驰骋战场的勇士,不是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沉默在降临,只有那位未现身的Master的怒火在夜晚的空气中传播。伊斯坎达尔突然哈哈的大笑起来,这次是面向空无一人的夜空,竭尽声音大笑。
“出来!还有别的人吧。隐藏在黑暗中偷看我们的同伴们!”
阿尔托莉雅和迪卢木多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了?Rider”
面向询问自己的阿尔托莉雅,征服王满面笑容同时竖起了拇指。
“Saber还有Lancer,你们面对面地战斗,真是很了不起。剑戟发出了那么清脆的碰撞声,引出的英灵恐怕不止一位吧。”
爱丽丝菲尔内心吓得胆战心惊.好像被不知躲在何处的切嗣看破似的。可是伊斯坎达尔心中所想的只有别的Servant而已。Rider想要将震耳欲聋的声音送到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再次大声叫了出来。
“可怜。真可怜!在冬木聚集的英雄豪杰们。看到Saber和Lancer在这里显示出的气概,难道就没有任何感想吗?具有值得夸耀的真名,却偷偷地在这里一直偷看,真是懦弱。英灵们听到这里也会惊慌吧,嗯!?”
在放声一顿大笑之后,伊斯坎达尔轻轻地歪着脑袋嘴角露出无畏的神情,最后用挑衅的眼神眺望着四周。
“被圣杯战争邀请的英灵们,现在就在这里聚合吧。连露面都害怕的胆小鬼,就免得让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侮辱你们,你们给我觉悟吧!”
伊斯坎达尔激情四溢的演讲甚至传到了隐身在远处的集装箱集配场暗中监视的卫宫切嗣那里,同样也传到了在对面监视的舞弥的耳朵里。
太古时代英雄们的思考方法与切嗣相去甚远,使他连叹气都叹不出口来了。
那个笨蛋,这样怎么能征服世界的呀?
在对面舞弥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跟切嗣和舞弥一样,通过暗杀者的视觉和听觉秘密地监视着的言峰绮礼也看到了伊斯坎达尔的所有举动,听到了他的大放厥词。此时言峰绮礼身在遥远的冬木教堂。而且绮礼把所听所见的一切细节通过旁边边的宝石通信机把情况告知了远坂时臣。
“这个人,真笨。”
从遥远的远坂府邸传出了这么一句极为不痛快的话。
绮礼虽然不知道说话的人身在何方.可还是皱起眉头点了点头。
“确实是笨。”
时臣和绮礼都没能像卫宫切嗣那样对伊斯坎达尔的厥词嗤之以鼻。说起其中的缘故,是因为他们同时想到了同一个英灵,这个英灵决不会对伊斯坎达尔这种挑衅的言辞置之不理的。
“那,师父……”
“不需要,两仪龙殇已经跟我说了,现在我们只要看好戏就足够了。”满不在乎的口气中透露出的是算无遗策的自信,这是对盟友的自信,这是对英雄王的自信,这也是对自己的自信。
“……也对。”回想了一下己方的绝对优势,言峰绮礼明白了自己这个优雅的师父之所以狂傲的本钱。现在这个情况不正是那位智者所要的吗?
龙门吊之上,两仪龙殇看着眼前的局势自信地说道“我们也该出场了,尼禄。”现在就要下去抢人头了,要是动作慢了,自己的准备不都付之东流了吗?不过这可真不像自己的风格啊!
无奈的慨叹了一句,两仪龙殇也只能沉默不语,曾经的自己虽然也剑走偏锋但从不会如此张扬和高调,不过也对,曾经自己可是国际通缉犯,怎么能高调做事呢。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像当初睿智的自己了,是因为青春期吗,还是……
下意识的抱上了怀中的古剑,感受着它因强敌环伺而颤动……
不过……不管如何
“感觉还不错。”
就在伊斯坎达尔全地图嘲讽过后一会儿,出现了金色的光,璀璨而威严,久远而亘古不灭。
过于耀眼的光芒使人产生了少许的胆怯,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早已没有了惊讶的心情。此后现身的是,因伊斯坎达尔的挑衅而拍案而起的第四个Servant,这是无可怀疑的事情。但事态的发展令人感到恐惧,在这样一场大战前的热身战上竟然聚集了四个Servant。如今无论谁也无法判断事态的进展了。
果然,在离地面十米左右高的街灯球部顶端,出现了身穿金色闪光铠甲的身影。韦伯看到了他那令人目眩的伟大容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是……”
以前虽说只在短暂的一瞬间里见过他一面,但是让人留有如此强烈印象的身影.韦伯是不可能看错的。高高的街灯上悠然而立的一定是昨夜使用压倒性的破坏力葬送了入侵远坂府邸的lancer也就是迪卢木多,一个像谜一样的Servant。
全身没有一处不被铠甲覆盖的重型装备不可能是Master。而且如果是回应伊斯坎达尔的召唤而现身的话,就证明他仅具有将伊斯坎达尔狂傲的话视作挑衅的判断力,因此他也不可能是狂暴的Berserker。
这样一来,利用排除法似乎只剩下三骑士的最后一人Archer,然而真的如此吗?
“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知天高地厚就称王的.杂.种.,一夜之间又窜出来了两个啊。”
刚一开口,黄金英灵就极为不快地撇了撇嘴,露出了对眼下对峙的三个Servant的鄙视之情。虽然Archer?骄傲的态度和口气跟伊斯坎达尔的妄自尊大如出一辙,但从根本上来说是不同的。征服王的声音和眼神没有吉尔伽美什那么冷酷无情。
而伊斯坎达尔也好像没有料到会出现比自己还要态度强硬的人,颇为慌张,一脸困惑地挠着下巴。
“即使你出言不逊,我伊斯坎达尔依旧是在世上鼎鼎有名的征服王。”
“真正称得上王的英雄,天地之间只有我所承认的人。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杂.种.了。”
吉尔伽美什干脆地说出了比侮辱还有过之无不及的宣言。这时连阿尔托莉雅也惊讶地面无人色了,但是伊斯坎达尔却宽容视之,有些吃惊并叹了一口气。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先报上自己的大名怎么样?如果您也是王的话,不会连自己的威名也惧怕吧?”
听到伊斯坎达尔如此插科打诨,吉尔伽美什红莲般的蛇眸愈发带着高傲的怒火,紧盯着眼下的巨汉。
“你在问我吗?.杂.种.问大王我吗?”
按常理来看,伊斯坎达尔问吉尔伽美什的真名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在吉尔伽美什看来这好像是对他的大不敬。这话跟吉尔伽美什想隐藏自己真实姓名的打算明显立场不同,因为拜服于他却不尊其名是对‘吉尔伽美什’之名的亵渎。
“如果说我让你身披遏拜我的荣耀,而你却不知道我的名字,你那样的无知我也毫无办法。”
吉尔伽美什如此断言过后,他的左右两边慢慢地升起了烈焰般的怪异之气接下来的一瞬间,刀器闪耀着耀眼的光辉突然出现在空荡荡的天空里。
出鞘的剑、还有枪。都装饰得夺目闪亮,还发射出无法隐藏的魔力。明显不是寻常的武器,只能是宝具。
毫无疑问,这就是昨天夜里将迪卢木多虐杀得片甲不留的攻击武器。
昨夜在远坂府观战的人们都认出了这些武器。
韦伯害怕了。在远处监视着的切嗣和舞弥也都全身紧张。
还有一个男子跟伊斯坎达尔和韦伯一样.一直在跟在迪卢木多后面,现在正隐身于仓库街注视着事态的发展。这个Servant也利用窥视战场的魔法视觉,凝视着吉尔伽美什奇怪的攻击态势。
对了、毫无疑问一模一样。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吉尔伽美什就是昨天晚上虐杀迪卢木多,保护远坂府的黄金英灵,即——远坂时臣的Servant。
“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中,间桐雁夜因往年的仇恨双眼充血,走漏了笑声。
翘首以盼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在地狱里的一年间,做梦都梦见这个时刻,所以才能坚持了下来。
“远坂时臣!!”
既是葵的丈夫也是樱的父亲,践踏母女二人幸福的人。
他得到了间桐雁夜渴望的一切,又蔑视间桐雁夜渴望的一切。这令间桐雁夜如何憎恨和诅咒都无法消解自己的怨气。
现在就是一雪前耻的时候。胸中翻滚的仇恨变成了利剑,向那个男人发起挑战的时刻到了
“我要杀了你!”
说出自己的仇恨是可以断绝所有想象的喜悦。过于深沉的仇恨心情跟欢喜的心情相似,都是美妙的。现在雁夜第一次理解这句话的含意。
过后再跟时臣算账。先粉碎他的Servant,把他这个令人愤恨的魔术师从圣杯战争中踢出去。雁夜仅仅在脑海中浮现出时臣充满挫折和屈辱的脸,就从身体里涌起了令人发狂的兴奋。
这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股魔力的洪流,这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向上卷起的魔力渐渐凝固成行,化作了倔强不屈的人影。
那个影子立于战场之上,那是比阿尔托莉雅和迪卢木多战场的四车道更靠海边大约两个街区的地方。对,他的身姿只能用影子来形容。
身材高大、肩膀宽广的那个男子,全身均被铠甲覆盖。但是与Saber紧裹全身的白银铠甲,和Archer豪华奢侈的黄金铠甲都不相同。
那个男子的铠甲是黑色的。没有精致的装饰,没有磨得发亮的色彩,有无数实质化的怨恨犹如黑气一般吸附于他的身上。
像黑暗,如地狱一般的极端黑色。连他的脸都被头盔所覆盖。在头盔的细小夹缝深处.只能看见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的双眸所散发出的疹人光亮。
Servant,没错。即使是Servant。那种不详的身姿究竟是什么样的英灵呢?
已经现身的Servant们所拥有的光辉的要素,那个黑骑士都不具备。阿尔托莉雅,迪卢木多还有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以及不知其姓名的黄金英灵,各自都拥有华贵。这是作为英灵可夸耀的地方。众人的赞赏和憧憬创造的传说及带来的荣誉。是他们成为高贵幻想必备要素。
但是新出现的黑骑士没有那些要素,勉强跟暗杀者的外形相近。
在黑色铠甲周围缠绕的黑暗肯定是负波动。那么说来.与其叫他英灵不如称他怨灵之类的。
“征服王,你也邀请他了吗?”
迪卢木多不敢有丝毫大意地盯着黑骑士,可还是用轻佻的口吻揶揄伊斯坎达尔。伊斯坎达尔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头。
“邀请嘛,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黑骑士释放出来的只有不折不扣的杀气。连其魔力生成的旋风都像怨恨的呻吟,令人毛骨悚然。Berserker,任何人都知晓他,那样充满凶险杀气的波动只能让人想到狂乱的英灵。
“那么,小主人。既然那家伙是Servant的话,他的魔力是什么程度?”
韦伯被Rider这么一问.这个身材矮小的Master只是呆呆地摇了摇头。
“无法判断。根本判断不出来。”
“什么?你不是最厉害的Master吗,不是可以清楚地判断出谁的魔力高强谁魔力不高强吗,不是吗?”
一旦成为与英灵定下契约的Master,都被授予了可以看透其他Servant能力值的透视力。圣杯战争邀请英灵参加,并只授予了Master这种特殊的能力。像爱丽丝菲尔那样的代理Master,是不可能具有这种能力的。伊斯坎达尔的正式Master韦伯可以比较伊斯坎达尔和其他Servant之间的能力差别,然后制定战略使战况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现在韦伯已经把握了眼前的阿尔托莉雅和迪卢木多以及吉尔伽美什能力大小。可是……
“我看不出他的身份!那个黑家伙、肯定是Servant,可我完全看不出他的能力!”
听到韦伯狼狈不堪的辩解,伊斯坎达尔皱起眉头,再次凝视黑骑士。
黑色的铠甲看不出有任何特征和个性,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暗示身穿黑装的人的身份不、还不如说是越看越不清楚,越看越模糊。
不止是伊斯坎达尔这样感觉。阿尔托莉雅和迪卢木多还有守望的爱丽丝菲尔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无论如何聚精会神的观察,也无法准确地捕捉到他的面容。
就像在放映失焦的影像一样,黑色铠甲的轮廓总是变得模糊不清,有时两重或三重的身影会重叠在一起。总觉得那个身影是一种幻觉。那个身影不仅影响了视觉,甚至了影响到了Master的透视力。那个英灵带有可以使自己的身份变得模糊不清的特殊能力或诅咒吧,这至少不是Berserker那个级别可以拥有的能力。
“那个家伙好像也是个难缠的敌人呀”
阿尔托莉雅听见了爱丽丝菲尔的低语,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同时把四个Servant当作对手的话,是绝对不允许有一点疏忽大意的。
三人以上的战争,留下的那个人为胜者。根据这种战争的常规来看,一举歼灭最弱势的敌人是最可靠的战术。所以,如果要从这个战场上找出实力较弱的人,最坏的情况就是陷入四对一的绝望之战中。
如果是那样的话,无论如何阿尔托莉雅都不会是最后的胜者。
谁对谁发起攻击?在两人厮斗之时又有谁会加入进来?为了在这个战场上存活下来,必须正确地把握所有敌人的动向。这是对任何英灵都毫无疑问的。
阿尔托莉雅和迪卢木多当然是彼此最强劲的敌人。一旦两人赌上荣誉交锋之后,中间有什么人插手进来,这两个人的决斗也应是最先进行。可是,那是在两人一对一的决出胜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情况下。现在已经有人插手到这个地步,两人也就不得不推迟这个决战了,也就是趁大家的精神都注意到了黑骑士的身上,已经完全恢复的迪卢木多凭借着这个空档伸手一抓,宝具破魔的红蔷薇(Gae Dearg)和必灭的黄蔷薇(Gae Buidhe)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伊斯坎达尔现在也没有明确地确立自己的对手。此刻他的目的是,想认清所有参加圣杯决战的英灵,但是既然已经无畏地现身了,就做好了接受任何人挑战的决心。
吉尔伽美什明显用敌视的眼光看着伊斯坎达尔和阿尔托莉雅。他们二人各自冠于自己征服王和骑士王的称号,这好像令黄金英灵感到极为不快。尤其是挑衅的伊斯坎达尔,恐怕是他攻击的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