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村，村口。
十多天未归的秦阳，终于又回来了。
和他一起的，还有顶着狂放长发的中年大叔，百兽，以及手里那只死了许久的豹子。
老村长担心秦阳的安危，已经在村口巡逻了很多天了，也派出了村子里的闲散人力去山里找过，十多天没好好睡一觉了，眼睛有些红肿。
看到秦阳的身影，老村长凝固的脸色才逐渐解冻，等到秦阳面带羞涩地走近，村长又摆起了臭脸，举起了手想一巴掌拍过去。
秦阳缩着脖子，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那一巴掌却没有打下来。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老村长叹息着，用手揉了揉秦阳乱糟糟的头发。
百兽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又随意地扫了一眼村子的布局，显然这村子很普通，吸引不了什么注意力。
老村长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气势惊人的大汉，还有他手里提着的豹子，正要开口询问，暗暗地给秦阳使了个眼色。
秦阳会意：“咳咳，我在山里碰到了山精，嗯，这是在山里救我的百兽大叔，是个武学高手。”
俗话说，人老成精，老头这么多年村长也不是白当的。
一听这句话，老头心里就有谱了，脸上的皱纹全部舒缓了开来，露出了他长久苦练的最恭敬的笑容，脚下生风，飞快地走到百兽跟前，郑重鞠了个躬。
“哎呀，多谢百兽大人的救命之恩呐，大人还没吃饭吧，请务必赏光，来村里吃点粗茶淡饭啊。”
啧啧，这圆滑老练的态度，关键时刻完全不要脸的气势，让秦阳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百兽明显是个比较随心所欲的人，有啥就啥，抬手扶起了村长：“老丈不用客气，秦阳这小子，有学武的天赋，我想让他跟着我。”
显然百兽根本不会考虑村长的态度，这随意的语气更像是通知。作为高手，他很清楚，没有一个山村能抗拒得了这种上进的诱惑。
老村长皱了下眉头，又堆起了笑容：“能跟着大人学武，自然是虎子的荣幸，大人也累了吧，请先到村子里喝碗水休息一下吧。”
“去我家吧。”看着村口不断靠拢过来的村民，秦阳果断开口。
“带路吧。”
百兽瞟了一眼秦阳，就迈着大步子往里走，手上还提着那只豹子。这一眼让秦阳的心理压力蹭蹭往上涨啊，连脚步都有些僵硬了。
……
日渐黄昏，各家的房子也升起了炊烟。
秦阳的房子外，明显汇聚了众多的目光。各家的大人孩子，都扒在门缝里、围墙边，往这里偷偷地观望。
狭小的茅土房里，秦阳三个人在里面略显拥挤，百兽大大咧咧坐在土炕上，随意观察着屋子里的家具。
老村长听完了秦阳交代的前因后果，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不知道该骂秦阳的胆大包天，还是夸他时来运转了。
当然，关于他性命危在旦夕的事，秦阳并没有告诉老头，他不想增加老人的心理负担。
村子已经留不住他的心了，也罢，年轻人总要试着飞一次。老头又恭维了几句百兽，就默默地退了出去，想给秦阳准备点行李。
屋子里一静下来，顿时显得有些沉闷。
百兽嘹亮的大嗓门，显然具备打破沉闷的奇效：“小子，我看得出来，你很想学武。你眼里烧着火，注定不适合留在这里。你的身体，也不允许。”
秦阳摸了摸手里的长弓，脸色很平静：“这我当然明白，只是有些不舍而已，什么时候走？”
“不用这么儿女情长，你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你练好武功，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明早就走吧，你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根本就不该回来这一趟。”
“那就明早吧。”
……
今晚村子的祠堂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低低的讨论声十分嘈杂。
老村长正脸色严肃，向祖宗祷告，供桌上，摆着那只巨大的豹子，整个头都被凝固的血包裹着。
村子里的壮年男人，也都聚在这里了。
“哎，听说了吗？虎子这小子，要跟人学武去，看来是要有大出息了呀。”
“可不是，我可是从小就看着他长大，人机灵，这回铁定能混出头来。李家村的翠花，虎子是看不上喽，嗯，我家丫头倒是和虎子合得来呀。”
“咦……”人群里响起了整齐的嘘声，个个翻起了白眼。
老村长看着一群人从吹嘘自家的宝贝女儿，再到亲戚家的勤快姑娘，再到隔着好几个亲戚家的小仙女，无奈地咳了咳嗓子，人群总算稍微安静了一下。
“都听我说，虎子要去学武，是全村的大事，大家帮忙准备点吃的和用的，给他带上吧。”
他神色复杂，又指了指桌上的豹子：“这是山精，虎子给大家留下的，一会每家都带点肉回去。记住，要保密，别到处嚷嚷，被惦记上会出人命的。”
各家的男人显然也有些激动，纷纷用力点了点头：“村长，咱明白。”
……
旭日高升。
今天的秦家村门口，男女老少聚在一起，伸长了脖子看着村口的三个人，异常地热闹。
老村长正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系在秦阳的背上，比划了一下秦阳的个头，又慢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虎子，出门在外，要吃饱穿暖，别冻着饿着了。”
“哎，您放心。”秦阳有些哽咽，属于虎子的那部分情感，在揉捏着他的心。
人群里，钻出了个小男孩，二蛋，跑到了秦阳跟前，双手拽着一个小布包：“虎子哥，这是我们几个的零食，给你。”
秦阳好奇地看了看，是一些山里的小干果，还有河里的小鱼虾干。
他欣慰地笑了，却不说话，只是蹲了下来，摸了摸二蛋依旧乱糟糟的鸡窝头。
“走了！”
百兽实在受不了这磨叽，他向来是豪迈而不拘小节的人。
这大嗓门，永远是温馨气氛的杀手。淡淡离别的伤感，在一声吼中，所剩无几。
秦阳无奈地挥了挥手，转过身，不再去看老村长和乡亲们复杂的目光。
这一步迈出，也不知何时能够再回到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