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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转型期技术生态因素对电视新闻媒介的影响(3)

以往的传统媒介环境中,只有各级宣传部门领导或监管下的电台、电视台、报纸、杂志等信息出口,而且,事实的传播有诸多因素制约,主要包括:政府使用权力和颁布政策,限制信息流通;信息获取成本的限制;精英和舆论领袖对事实的操控;历史偏见和地域的限制,等等。同时,公共生活被私人化的家庭生活空间取代,公民被视为缩回家庭的单个个体,而非公共生活中的一分子。公民的知情权通过大众媒介的单向传播实现,参与型民主在某些环节上成为不可能。

今天以网络为代表的新媒体改变了以上的制约条件,拥有或接触新媒体的每个人都是新媒介社会网络中的节点,都可以成为发布消息的信源,这对传统媒体控制信息流通的模式形成挑战,官方媒体自上而下设置公共议程不再简单易行。中美撞机事件发生后,在网络上引发热论。在《人民日报》网络版的“强国论坛”上,不少网民粘贴国外相关新闻或评论,其中不乏与官方立场相抵触的内容。网络新闻迫使中国媒体对新华社之外的报道作出回应,也迫使政府放松了原有的封锁政策。网民和手机用户以千万乃至以亿计,无数信息源随机传播的巨量信息流通使新闻审查失效。此外,作为跨越国界的媒体,对于一国网络的过度控制很可能招致来自国际社会的负面舆论。2002年底,中国政府曾对“www.google.com”封锁过一段时间,此事引起国际抗议,基于压力,当局很快取消了封锁。

同时,转型期的中国社会变化急剧,法律相形滞后,常常面对新现象和新问题捉襟见肘。某些新闻事件发生后,在现有法律无从解决或解决不畅的情况下,网络民意对于事件的发展能屡屡起到“媒介陪审团”的作用。在厦门PX化工厂顺应民意停建、搬出事件和对恶意取款的保安许霆的量刑问题上,都显示着网民类如“银河级的爆炸”(全实名制博客社区博联社创办者马晓霖语)的规模影响力。这种前所未有的血气方刚的“网上群众运动”把传统媒体搭建的整齐的“社会布景”划破,将以往漠视、忽视的一些边边角角露出来给人逼视。传统媒体也不得不有所反应。媒体靠制造信息和舆论产品为生,雄辩是金,沉默是死,由不得拈花微笑似的大彻大悟,即使真理就在无语中,也必须滔滔不绝。

在全球市场条件下,媒体技术前所未有的开放性和扩张性结合用户被唤醒的使用需求,与长期以来意识形态所强调的规制形成角力。

从经济、政治到文化,中国社会的转型正趋向一个多种经济利益、多种价值尺度以及多种政治观点并存的多元化态势。由于话语权正落入每一个信息终端的拥有者手里,对于依靠严格的新闻管制建立的政治权威来说,媒体技术的革新无疑是一大威胁。

信息时代的政府面临两难:一方面,互联网技术及其传播的信息能够极大推动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促使本国与世界接轨;另一方面,信息革命对依靠严格的新闻管理建立起来的政治权威产生了威胁。

有学者把当下的媒介社会称为“超级媒介社会”——电视新闻等传统媒体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唯一发布者,电视新闻的接受者现在同时也是新闻的生产者。新媒介所提供的信息发布平台促使公众成为公共事务的潜在参与者,这大大影响到官方主流新闻媒体为公众设置议程的能力,传统媒体的受众正在向网络空间分流,话语权不再单归主流媒体挑选的人所有,而是转移、分布到每一个能够使用网络等媒体的人手中。在网民的交流组织中,每个人都可以自主提供来自各种信源的信息,包括当事人拍摄、录制的第一手素材、来自外地外国的消息、线索乃至流言,话题由大众自发重构,进而影响信息传播的内容和范式。

政府不得不对网上和手机上传播、讨论的新闻话题作出回应或解释,这促进了政治事务的开放透明,使秘密决策不合时宜。公众与新媒体的结合推动社会信息传播结构的变化,从而改善公共生活。

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对自由言论和自治的开放是前所未有的,但基于新媒体实现所谓的“电子乌托邦”,迎来一个“健康的直接的民主时代”只能是幻想。因为各种传媒形态的技术表现都是由人创造的,有意识的人是传播活动的主体。像传统媒体一样,新媒体自有其管理者和运营者,从起步之日开始,新媒体就是架在商业化的车轮上急进,受制于商业逻辑和市场规则。这种商业力量曾控制过传统媒体,而今对新媒体的控制更甚。在市场竞争不断加剧、商业压力日渐增大而又缺失具备专业精神的把关人的现实条件下,新媒体上的新闻质量实在难以保障,转载的消息远多于原创。

与此同时,针对其用户信息选择、发布的个体化特点,着重于提供个性化的、适销对路的信息产品,情色、趣闻、游戏成为主打项目。在这种先天预设的自我中心的消遣状态下,民众的参与难免是随意、片面甚至褊狭的,新媒体上展开的意见协商也常常倾向于感性宣泄和娱乐化解,这就是新媒体具有过强的私人属性的并发症。“认识到人类传播系统事实上是一个复杂的有适应性的系统,我们就能看见所有形式的媒介都生活在一个动态的、互相依赖的宇宙中。当外部压力产生、新技术革命被引入以后,传播的每一种形式会受到系统内部自然发生的自组织过程的影响。”于是,事实就是:互联网等新媒体既不是电子新闻记者,也不是信息读者的万能药。很多有用的信息在网上找不到,很多新闻来源无法通过网络空间确认。海量的信息中有用的知识比例却很少,常常是“一片汪洋,无景可看”。

从2006年的“馒头血案”横空出世到2008年初的“艳照门”事态不断升级,一股巨大的传播力量作为独立信源在政府监管之外横行无阻,不少专家对此感到担忧。国家广电总局社会管理司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我国现有的管理法规、制度不完善,新媒体业务处于管理依据弱或无管理依据状态。新媒体信源就像形状未作规定的“馒头”,基本上就靠做馒头的师傅自己掌握和发挥了。

2007年12月29日,信息产业部网站发布《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该规定由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信息产业部审议通过,自2008年1月31日起施行。从2007年12月20日到2008年2月20日,广电总局开始对部分网站开展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情况进行抽查,发现的主要问题为——“违反《规定》第16条,网站登载的视听节目中含有淫秽色情、恐怖暴力、危害国家安全和利益内容的影视片、纪录片、专题片”。3月20日,广电总局在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抽查情况公告(第1号)》,公布了62家违规网站名单,并对这些网站处以关停、警告等处罚。从这里我们看到,对于网络等新媒体的局部管理正在趋于规范化和日常化,但新媒体的存在状态决定了它们难以像传统大众传媒那样被全盘驭服。

2008年2月22日,八家中央级网络媒体签署自律公约。而对于上百万的网站和更多的新媒体来说,这少数的“榜样”行为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远远不能改变现状。

第三节 新媒体生态群落中的电视新闻媒介

新媒介技术的发展、成熟孕育出新的行业生态群落,这意味着媒介关系和传播格局的重构与再造。今天作为“觅食者”的受众或曰媒介使用者拥有更多的可选食物来源,对以往单一品种食物源的依赖性大大降低,由此也迫使传统大众媒介在竞争中由卖方市场转向买方市场。

互联网、手机等新媒体正以其革命性的传播方式高歌猛进,施展人际传播加大众传播的混合拳法,不断占据并促生着传播空间,向深层改变着原有的媒介生态和社会状貌,击中诸多在传统媒体社会里难以触碰的穴道,并影响传统主流新闻媒体的观念和做法。而媒介的“生存与发展似乎不遵循优胜劣汰、物竞天择的法则,好像更符合互动互助、共进共演的原理。因为,书写传播并未淘汰语言传播,电讯传播并不排斥印刷传播,而互动传播也未对抗电讯传播”,它们之间似乎是一种相互协调、共进共荣的共生关系。当下的媒介市场并无你死我活的争斗,而是由各种相互联系的共生要素组合在一起的行业生态系统。各个媒介在不同领域、不同层面,运用不同工具和载体,针对不同受众和资源,尽其所能,各司其职,共存并进。

身处此境,电视新闻媒介需要通过调整和融合来获得新生,并力图维持自身作为主流大众传媒的地位。

一、坚持主流新闻立场

大众传播媒介是“社会公器”和“国家喉舌”。它在大众传播中的任何生态失控或失衡都会对人类的生产和生活产生极其巨大的影响,对已经形成的生态平衡关系造成破坏。因此,从生态整体观、平衡观出发,遵循生态规律和生态原则,对媒介生态系统“人为地施加有益的影响,调节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达到系统最优结构和最高功能,以实现最大的社会经济效益和最大的生态效益。”

中国社科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布的多次《中国12城市互联网使用状况及影响调查报告》显示,网民最信任的还是电视、广播和报纸,而信任程度最低的则是网络上的新闻。

目前情况下,网络等新媒体难以替代电视的主流新闻媒体地位。

第一,从新闻“把关”上看,新媒体缺乏职责严明的把关人和有效的新闻管制——网络上的“把关人”是网页的编辑和论坛的版主们,他们往往缺乏新闻学训练,没有传统大众新闻媒体得以安身立命的那些职业规范和新闻伦理,在信息判断力方面也不容乐观,而且是以商业化、公司化的运作方式来进行信息的选择、制作和传播。通常,这些“把关人”通过编辑手段,让网友关注特定的内容,引导和组织有时甚至是刻意的话题趋向。很多时候,内容是否产生于网民需要和社会现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样做所带来的点击率,因为网络论坛的广告收益跟网页的点击率直接挂钩。而一旦捅出了娄子,所谓“网友自发讨论”这样的说辞又能让这些把关人金蝉脱壳,因为表面上看来,每个网络用户终端的确都控制在个人手里——一方面出于自身利益组织言论,另一方面又容易推卸责任,可谓“进可攻,退可守”,这造成政府主管部门对网络管理的难度比起传统媒体来要大得多。

每时每刻,大量新闻信息由这些缺乏新闻经验和责任感的把关人经手过滤,不得不让人捏把汗。喜欢冒进的网络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伙子,为了取胜不怕受伤,也不那么顾及对别人影响的分寸。在网络新闻短短的历史上,成功的辉煌战例不少,诸如“非典”、“孙志刚事件”、“宝马汽车彩票”、“华南虎”事件,这些都让电视新闻媒体赧颜欷歔;当然也有败绩,如“小麦粉馒头形状”等。新媒体的这种良莠混杂的传播状态跟生活中的人际传播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随意性、混沌性、追求快感,但也会让媒体信息的使用者多少缺乏安全感。

相反,长期以来,电视新闻媒体在发展壮大中已形成一套相对成熟的新闻流程和规范性约制手段,在与政府、社会的互动中,其辛辛苦苦建立的公信力不断累积,公众对其可信度不断验证,主流美誉形象相对完整。

第二,能够上网的人在我国还是少数,并集中在城市,仍远低于电视观众的数量和覆盖范围——2007年12月,第五次全国电视观众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内地电视观众总数为12.05亿人,比20年前第一次调查时观众增加了一倍;观众户均收看电视频道32.4个,比五年前增加了一倍。99.89%的观众家庭拥有电视机。虽然不同类型媒体的竞争日趋激烈,但电视依然是人们接触的主要媒体,95%的人几乎每天看电视,而且每天看电视的时间都在三小时以上,比五年前增加了半个多小时。还有93.72%的调查对象表示,看电视是自己闲暇时最主要的生活内容,这一比例也比五年前有所增加。经常收看CCTV-1的观众比率达81.46%。

第三,网站数目以百万计,论坛、聊天室数不胜数,上网个性化冲浪的网民是真正的“分众”,在日常状态下难以聚合传播。而电视频道顶多不过以百计,观众分化程度要低很多,面向大基数群体传播的有效性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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