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纬不想承认,但她想对陈永年靠近的心思却是赤果果的展露在自己面前。手指有些发抖的收回,低下头眼角飞起,瞥见陈永年涨红了脸有些惊诧又有些无奈的神情。暗暗骂了自己几句,故意说道:“你这副鬼样子,朕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
“哦?”陈永年低着嗓音,垂着眼帘,指尖浸在水里晃晃荡荡,一圈一圈涟漪,将他倒影弄得捉摸不定。“我这副鬼样子么。”
萧纬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眼珠乱转看见放在一边半圆案桌。桌上有陈永年换下后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而在衣裳上面是一个打开盖子的药盒,里面整齐放了五颗药丸。
萧纬咦了声,“怎么,你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她总觉得自己和陈永年相处时候的感觉很奇怪,有点舒服有点怀念,甚至有点久违的高兴。话题渐渐偏离反贼和皇帝,而趋向于朋友间的相处。
萧纬想,大概是因为本就是幼年伙伴的关系吧,虽然记忆缺失了那么一块,但不影响内心的感觉。
“治不好的病,用药拖着罢了。”陈永年用一种快要行将就木的语气说着,似乎不大在意萧纬一瞬间痛苦的表情,却转而狡黠炸了眨眼,“对我的病最了解的太医,无非是以前的黄太医吧。不过她也说了,没法治。”
“那你,拖着病体,还义无反顾地反朕。到底你脑子有什么问题!”
萧纬终于将一直想问的话说出口,顺便也狠狠地表达她对陈永年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的疑惑。还以为陈永年会说出一番以天下为己任的大道理,没想到他倒好,轻轻巧巧瞥了她一眼。那眼线被擦拭地花了,却无意中从眼角处开始拉长,在陈永年一股阳刚中添多几分阴柔的媚态。
萧纬被这么一瞥,心又砰砰砰乱跳。脑子里突然有儿童不宜的画面出现,而且最可怕的是,女主角是她,而男主角正是面前这个反派。
糟糕!打满马赛克的画面之后,肚子里的孩子极不识趣地踢了她一脚。一手捂住肚子,还要装作毫不在意地扭过头,将那些莫名其妙却又真实的可怕的画面压下去。
“也没什么,”陈永年没有看出萧纬的不自在,仰起头看向窗外被落雪沾惹地点白点绿的树,像是同萧纬自在喝茶般笑道,“只是不想叫你皇帝,不想走在你的身后。”转过眼,眯眼笑看萧纬。心里默默补充下去,想光明正大地叫你名字,想同你并肩站着。
最近宫里传出了个可怕的谣言,皇帝从民间抢了男人进宫,就锁在梧桐殿。真是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的精彩流言,让一向平静沉寂的宫里,一度掀起讨论风潮。
尹秀靖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关在梧桐殿里的人是谁,刻意对自己说皇帝不会如此荒唐,但却随着本心不约束宫中议论。身边的常侍为了保持一贯的老实本分的形象,再怎么用力都打听不到真相。除了跟踪李子树的时候,发现她忙前忙后给梧桐殿装置,什么好的衣裳首饰都送了进去。
“皇后,您得管管。”田常侍趁着没人注意到的时候,用练就的微微动嘴皮子就能说话的技能,轻声劝尹秀靖。
尹秀靖瞥了他一眼,也是一如既往看似沉默地下棋,轻声回应:“我能做什么。皇帝喜欢谁就宠着谁,不是常理么。”
“小人知道,可,可现在皇上有孕,这是顶要的大事。”田常侍抿抿唇,有点犹豫地说道,“要是,要是那人稍微起、点坏心。那,那在皇上同他一起的时候使点坏,那孩子可不容易保住。”
隐晦的语言让尹秀靖一愣,再看田常侍的神情,竟然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尹秀靖心里哂笑,若是田常侍知道实情,他怎会以为那人会弄死自家的骨血。歪头忽然想到,陈永年并不知道皇帝骨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陈永年还以为孩子是尹家人呢。
好笑起来,陈永年拼命要落他自己的孩子,而作为陈家仇人的他,却拼命想保住仇人的孩子,真是阴差阳错的安排。冒出股恶作剧的心思,要是陈永年真是狠下心弄掉了孩子,到时候再告诉他实情,那陈永年的表情一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