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穆虹躺在她的新床上,看到大落地窗外晴空万里、朝霞满天,太阳一如昨天那样笑眯眯地升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
穆虹觉得昨夜的情景就像一场梦,太阳出来了,梦景也就如草尖上的露珠似的消散了。可是,秦风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不在身边却是事实啊,已经十多个小时了,到现在连电话也没来一个,手机也关着,他到底去执行什么任务啊,有危险吗?应该不会吧?他是地球上最懂得该怎么与病毒打交道的人,他会保护好自己的。想到这里,穆虹放心地笑了,随即翻身起床。恩,怎么了,怎么会头重脚轻轻飘飘的?呵呵,真是傻得可爱,一夜没睡,不飘才怪,还是先去梳洗梳洗吧,然后再略施粉黛,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穆虹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往脸上抹粉,父亲穆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是向女儿通报C市启动公共卫生应急预案的情况的,他说,C市昨晚开了大半宿会,已经按最高级别启动了公共卫生应急预案,C市的武装警察和驻军已经封锁了进入C市的所有交通要道,从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人进入C市,确有特别原因需要进入的,必须在北山监狱隔离五天后才能进入市内。你看,老爸这样的部署还算专业吧?
穆虹看到父亲一脸倦容还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不禁苦笑了一下,说,爸爸,你仅仅做到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你必须赶紧大量修建隔离房,就是我们研究所的那种,你必须想法把C市几百万人都尽快弄到里面去。不然……
不然什么?有那么严重吗?
比你想象的严重千倍,你尽量干吧,秦风昨晚已经被抽调到首都去了,我也要赶到研究所去,得尽快找到制伏SX的办法。
呵呵!秦风昨晚就走了?我的宝贝儿莫不是在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了吧?好可怜哟。
爸爸!我们都危在旦夕了你还有精神笑啊?赶快去造隔离房吧,我到研究所去了。
好吧,宝贝儿,等接到上级通知该造就造吧,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要第一个通知你的老爸哟。
穆虹也没心思再去和父亲争辩什么,她熟悉父亲那样的官员的办事方式,没有上级的指令,他们是宁肯什么也不干的。她向爸爸做了个飞吻,就匆匆画好妆,开上小跑车向研究所奔去。
一路上车来车往,秩序井然,路边的行人或漫步街头或行色匆匆,脸上的表情或恬淡或自信或执著,好像发生在临国的SX疫情与他们一点也挂不上边。穆虹看着这些一无所知的人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甚至还有些羡慕他们,要是她也像他们那样,对临近的危险毫不知情,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穆虹走进她的研究室,已经有人坐在她的研究台后,埋头摆弄着那些复杂的仪器,她不禁惊喜地叫了一声,秦风!
哈哈!你把我当你的新郎官了。
穆虹吓了一跳,直到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脸熟悉的“颜申笑”,她才有些失望地问:颜所长,怎么是您,您也亲自披挂上阵了吗?
是啊,就让我们做几天搭档吧,说不定我们俩也能弄个诺贝尔奖回来呢,来吧,坐到秦风的位置上来,我给你当助手。
颜所长您真会开玩笑,还是我给你当助手吧。
这你就别推了。颜申突然收起他的招牌笑容,说,坐过来,我想我们还得从破译SX的遗传密码着手,从它的遗传环节上找到突破口,然后再用病毒药物去修改它的遗传指令,达到破坏它遗传繁殖的目的。
好吧,我听您的,您来多久了?穆虹已经坐到秦风的位置上,熟练地开启了病毒密码破译系统。
把昨晚的事故处理完后就一直坐在这里,惨啊,一共死了36人,其中大部分是我们这行的老权威,真是雪上加霜!我们所也死了5个,剩下的都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真是悲剧!都是干这行的专家了,没想到竟然还会那么恐慌。
谁不怕呀,人类何曾面对过如此来势凶凶又如此摸不着边际的病毒呢?
是啊,我们好像拿它毫无办法呀。对了,你这么早来,有进展没有?
还没有。我只是发现SX的DNA排列非常有趣,就像一段用字母拼写的文字,要是我们能读懂它就好了。
哼哼,那还用说啊,秦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那样的话,我们人类就不用成立几千家研究机构来对付那些小东西了。颜所长,我感觉这个来历不明的SX的目的性非常强,它好像是专门为迅速大量减少地球人口而生的。但我怕它做过头了,把人类减得来一个不剩。
我认为它分明就是为终止人类在地球上的历史而来的,它要让人类在未来的地球史上成为第二个“恐龙之谜”。
可恶!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干?为什么要让地球开历史的倒车?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干?难道他们不想看到地球文明向更高的层级发展?不想让地球文明成为宇宙文明中的一个范例?他们究竟是一种偶然的变异,还是代表了某种已然存在的自然意志?
就在他们即将把话题提升到哲学的层面上时,秦风的电话来了。
秦风的头像出现在研究室的视屏墙上,显得疲惫不堪,他吃力地说:“颜所长,穆虹,我现在在首都西郊某研究所里,政府总理亲自坐镇指挥已经十多小时了,刚刚获准休息十分钟,给你们通话都是冒着风险的。这边的情况很不妙,我国北部边境已经开始爆发大范围疫情,如果碰上冷空气南下,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后果。这里已经发生了大规模的骚乱,我昨晚刚下飞机就碰上了军人叛乱,他们差点把机场攻陷,据说有8万多军人和无辜群众在战斗中失去了生命。这里很可能已经出现了病毒感染者入境的情况,市民们人人自危,今天早晨已经有数十万人向南面的封锁线集结,后面还有黑压压的人群源源不断的往南迁移,封锁线随时都有被人流的洪峰冲决的危险,军队已经下达了严防死守、格杀勿论的命令。总理一边指挥着隔离房的抢建,一边部署着另一项秘密行动。到时候我可能会随他们行动,你们尽管放心。同时,我和首都的专家们一起,对SX的DNA密码作了进一步分析,我们得出了比较一致的结论,SX的DNA排列像一段文字,SX好像是要告诉人类一些什么东西,但我们还没有找到破译它的密码,你们可以顺着这条思路去看看,兴许能有意外收获。另外,颜所长,穆虹,你们必须尽快完善所里的隔离系统,同时转告C市政府,必须立即着手隔离房的抢建,不然就来不及了。穆虹,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明白了,我马上转告爸爸。秦风,你快点回来吧,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儿。
穆虹说着说着泪水就情不自禁地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虹!
秦风看到新婚妻子远隔千里,泪流满面却无法近前安慰,只叫了声“虹”就潸然泪下,他的嘴又张了几下,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风——穆虹嘶喊一声,向视屏上秦风的头像奋力伸开双臂,恨不得立即冲上去一把抱住他。
秦风的嘴又无声的张了几下,就看见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接着,视屏上的图象就突然消失了。
秦——风——,穆虹再次狠命的叫了声秦风的名字,就顿觉双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穆虹!穆虹!颜申吓慌了,赶忙抱住差点倒地的穆虹使劲摇晃起来,直摇得她的头像拨浪鼓似的。
过了好久,穆虹才睁开了眼睛。当她透过朦胧泪眼,看到颜申那张熟悉的笑脸时,才发现自己正斜躺在颜申的怀里。她顿时羞得脸颊绯红,慌忙站起身,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刚才看你那样真是吓人哟,现在没事了吧?颜申关切地问。
没事了,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了。当时确实太急,想到秦风那里已经被病毒占领,不知我和他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所以就……
好了,我想你是饿了吧,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颜申说着向后勤打了个送餐电话。
几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条送了进来。
吃吧,我们边吃边干。颜申把一碗面条递给穆虹,自己也端着面条呼呼地吃起来。
穆虹已经从刚才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她一边一根一根很淑女地吸着面条,一边琢磨着秦风对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突然,被她吸入一半的面条在她红润的嘴唇间停住了,她咚地丢下碗筷,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直到她最后一根手指重敲一下离开键盘,那根面条还孤零零地挂在她的嘴唇上。
你,你怎么了?颜申看着穆虹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和那根还滑稽地挂在她嘴边的面条,不免再次紧张起来,她不会是刚才受到刺激了吧?
我……穆虹一张嘴,才发现一根面条还粘在嘴唇上,就扑地吐掉它。穆虹接着有些激动地说,我把字母输进去了,英文字母。
什么?颜申越来越感到头皮发麻,要是她真的疯了怎么办?我们还指望她破译SX的密码呢。
我把英文字母输进SX的DNA中去了。穆虹越说越兴奋,兴奋得两眼放光,是那种只有在精神病医院里才能见到的眼神。
天啊!想不到你真的那样了啊,我可怜的姑娘!
什么?你说什么?你以为我疯了吗?穆虹奇怪地看着颜申那副痛苦的表情。
还说不是呢,疯了的人都说自己没有疯,都说那些好人才是疯子。就像喝醉酒的人说自己没醉一样。颜申只差没有哭出声了。
哈哈哈哈……穆虹一阵开心的大笑。笑够了,才不无得意地说:我想我已经找到破译SX密码的方法了,你还记得我们讨论过它像一段文字的吧,秦风他们也有同样的看法,另外,我还在一本科幻小说中读到过一个基因学家破译“神”的基因信的办法,就是把希伯莱字母输入基因中去置换DNA中的蛋白质单元。我刚才已经这样做了,不过我输的是英文,因为我觉得SX是想向现代人类挑明什么,而我们现代人类最通行的语言是英语。
颜申像是在听一段天书,不过,从穆虹极富逻辑的表述来看,她并没有疯。于是,他稍稍感到了一丝安慰,就又把他的招牌笑挂回脸上,问:这能成吗?
穆虹自信地笑笑,说:你等着瞧吧,秦风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到破译方法了呢,我要让他大吃一惊,还要他好好的奖赏我,犒劳我。
但愿如此,我们确实得尽快找到破解办法呀。我突然有个感觉,参加这次疫情分析会的专家来自世界各地,他们中会不会有人已经把SX带到C市来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都可能染上SX了。
我想不会那么快吧,真如你所说,那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是啊,从染毒到发作只有五天,我们必须加快进度才好。
嗯,我可不想死。上帝呀,你快快救救你可怜的子民吧,快快指引我们,让我们逃过此劫吧。
大约过了30分钟,电脑视屏刷刷现出一段文字,直把穆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那段文字定格下来,跳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段文字:
很遗憾,穷尽所有排列组合方式,文字排列无意义!
怎么搞的,难道我错了?穆虹尖叫起来:我还得把别的文字输进去,输汉语吧,它是第二大语种。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简直是在搞文字游戏。汉语怎么输啊,难道去输汉语拼音,那还不回到英文上去了。
有了!我输汉语笔画。穆虹又噼里啪啦的把汉语的几十个笔画输了进去。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颜申不再说话,他也懒得去管她,他想穆虹的这个样子总比疯掉要好。
大约又过了30分钟,电脑视屏又刷刷现出一段文字,不过这段文字要比刚才那段长,穆虹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等文字还没完全定格,穆虹就看清了那是一段有意义的文字:
肆意篡改基因程序偏离生命进化方向背离生命终极目标贪欲膨胀恶性发展涂炭生灵神圣使命终极惩罚彻底灭绝。
我的天!这叫什么话?穆虹惊叫一声,差点再次被吓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