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女儿和仆女生下男婴之事告诉了丈夫。她对丈夫说:
“老头子,安拉为我们解除了危困和忧虑。事情正如你愿,安拉为我们遮掩了一切。”
丈夫听后说:
“如果邻居、亲戚问起这两个黑皮肤的孩子的事情,我们该对他们说什么呢?你看哪,那两个孩子简直像小妖魔,尤其是赛尔娃的那个孩子,活生生的魔鬼相貌,真要吓死人的。”
“老头子,你听我说!如果有人问起这两个孩子,我们就说是我们的仆女萨阿黛与我们的男仆麦蒙生的。”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安拉助我们成功。你可要好好保守秘密呀!”
婴儿满月,村中的男男女女都还不知道添了两个孩子。一天,村里的人终于听到了孩子出生的消息,于是向老人夫妇打听情况,两位老人便对他们说那是仆女萨阿黛和男仆麦蒙的孩子,一胞双胎,结果村上人都信以为真,没有一个人生疑,全都蒙在鼓里。萨阿黛为两个孩子喂奶,看到孩子的人都认为那是双胞胎兄弟。赛尔娃则在暗地里为自己的孩子哺乳,对孩子关心备至,竭尽母亲职责。每当赛尔娃把儿子抱在怀里喂奶时,便听到孩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如狮吼虎啸;若不让他吃奶,他便做鬼脸,露出愤怒的模样。因此,赛尔娃为自己的儿子起名叫“埃杜班”。赛尔娃的父亲欧麦尔感到非常高兴。
萨阿黛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叫海德鲁夫,因儿子健壮有劲好动。“海德鲁夫”在阿拉伯语中意思是儿童用鞭子抽着玩的那种转陀螺。
这就是舍布卜的儿子海德鲁夫·本·舍布卜和安塔拉的儿子埃杜班·本·安塔拉出生前后的情况。
安塔拉、埃苏布、埃穆莱及和他们在一起的骑士们的情况怎么样,阿卜斯、阿德南族人的情况又怎样呢?列位听官,听我慢慢道来。
[0602]准备征讨
安塔拉杀死了坚巴尔,活捉了蒙面人,祭葬了父亲,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家乡度过的。他有时在家中与阿卜莱、埃穆莱及孩子们一起饮酒,有时外出狩猎,每天都过得愉快开心。
安塔拉为儿子埃苏布及其母亲埃穆莱搭了一顶豪华大帐篷,位于基拉德家族住宅的旁边,那里溪水流淌,树木丰茂,地面宽阔。
前面已经提及,安塔拉派人送信给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就处置蒙面人一事征询他的意见。安塔拉是个胸怀大志、行动谨慎的骑士英雄。他终于等来了杜来德长老的信。信中说:“骑士之王,那苏伯阿即使是我的儿子,你也要把他杀掉。因为他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伤透了我的心。我知道他伤害了你,你若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将他杀掉,也算除了我的一个心病。”安塔拉听到杜来德信中的这番话后,细心考虑了一下后果,只觉心中烦闷,难以忍耐,不知不觉陷入沉思之中。
族王盖斯、阿尔沃·本·沃尔德听到杜来德回复安塔拉的那些话,建议安塔拉把蒙面人苏伯阿杀掉。安塔拉说:
“这一次我先不杀苏伯阿,等杜来德长老再次要我杀他时再做决定。因为杜来德长老的信中有杀苏伯阿而不用告诉他的意思,这表示他并不完全同意杀掉苏伯阿。既然这样,我就让蒙面人苏伯阿放骆驼,直到让他心灰意懒,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说罢,安塔拉把蒙面人交给基里尔,并叮嘱说:
“你千万不要对蒙面人掉以轻心,也不要对他看得过紧。”
基里尔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此后几天,安塔拉一直处在忧愁之中。一天,阿尔沃·本·沃尔德来看安塔拉,发现他与舍布卜在一起。相互问安好之后,安塔拉对阿尔沃及其伙伴表示欢迎。大家坐下后,安塔拉对他们说:
“堂兄堂弟们,我昨夜做了一个梦,好像我的命终之日已经临近。天明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梦,等待结局的到来。”
“骑士之王,妙哉,妙哉!能做这样的梦?”阿尔沃说,“你在梦中究竟看到了什么,讲给我们听一听吧!”
安塔拉说:
“我梦见从我的战马眼睛里钻出一只黑色的小狮崽,完全像一头大雄狮,然后在土里打滚儿,随后变成了一只雄鹰,伸着利爪飞向空中,就像一个魔鬼,越飞越高,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飞入了云天。过了一会儿,那大鹰又飞了回来,从高空向着我俯冲下来,直扑到我的头上,利爪刺入我的肩膀,将我抓起,又将我抛下,把我摔了个仰面朝天,然后踩在我的胸膛上,想把我吃掉,结束我的生命。那时,我一急之下,伸出手去,想把大鹰弄死。那大鹰感到我的手抓住了它,它便拍翅飞起,带着我飞上高空。当我自己感到大鹰要把我弄死时,我决计把它从我的胸膛上推开,猛一用力,惊醒过来,害怕极了,使我更加感到忧愁缠心。弟兄们,这就是我的梦中所见。因此,我说我活不过今年了。”
舍布卜听后,责怨安塔拉说:
“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因为肚子饿了的缘故,快吃些东西,喝点儿酒吧!我们不要这样空坐着啦!不过,我也做了个梦。”
“你也做了个梦?”安塔拉说,“你梦见了什么,像我一样,讲给大家听听啊!”
舍布卜说:
“我梦见一只狐狸从我的双腿之间钻出来,向着荒野飞快跑去。我立即去追,终于追上了。我正想把它抓住,却见它突然变成了一个人,微笑着向我走来,并且责备、训斥起我来,然后亲吻我。我非常害怕,正想问问他的来历,不料突然惊醒过来。弟兄们,我做的梦太多了,不计其数。但从未向任何人讲过我的梦。因为我知道,随着人的年龄增大,活力减少,而疑心和忧虑却增多起来了。”
阿尔沃说:
“舍布卜,你说得很对。不过,你弟弟的梦中所见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他应该小心谨慎。因为雄鹰是一种猛禽,而猛禽预示着战争和伤害。因此,我们要对他多加保护,每夜派一部分骑士保卫他的安全,严防出事。”
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千万不要那样兴师动众。小心谨慎难以抵天命降临,苍天之主才是司命之神。”
阿尔沃说:
“兄弟,你说得对,谁也无力改变主神的安排。”
阿卜斯部族人听说安塔拉做了那样一个梦,纷纷前来问候。安塔拉热情款待他们,为他们烧饭沽酒,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方才离去。
几天过后,埃穆莱哭着来到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忙问:
“埃穆莱,你哭什么,有谁欺负你啦?”
“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卫士,我求你答应为我做一件好事,陪我去苏丹国,替我报仇雪恨,以便熄灭我心中的仇恨之火。骑士之王,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缠身,一时难以离开,那倒是可以理解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你准许我由我的儿子埃苏布陪伴上路登程,但期安拉默助我,消除我心中的惆怅之情。”
说着,埃穆莱走近安塔拉,亲吻他的眉心。安塔拉眼见埃穆莱如此屈尊,自感有些不好意思,一心想排除她的压抑感,帮助她战胜敌人,只觉心中激情涌动,随口吟诵道:
胆小鬼怯战,且观我行动。
胆怯天地窄,力竭心惶恐。
请君问族人,激战谁称雄!
挥剑矛飞舞,群敌皆失声。
即赴君家乡,报仇焉待明。
何惧屈尊位,斗胆保亲朋。
安塔拉吟罢诗,对埃穆莱说:
“埃穆莱,凭全知全能的安拉起誓,我一定要去苏丹国为你报仇,把洗劫你们家乡的歹徒全部杀掉。”
说罢,安塔拉一声呼唤,舍布卜应声而至。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你去把阿尔沃给我喊来!”
舍布卜离去片刻,带着阿尔沃·本·沃尔德来到了安塔拉的面前。阿尔沃向安塔拉及在座的人问过安好,然后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有何吩咐啊?”
安塔拉说:
“准备远征,不要让别的事情耽误,立即让手下所有人做好准备,等待下令。我们和埃穆莱一道行动,去她的家园,然后征讨苏丹歹徒。”
阿尔沃完全明白出征的因由,随即问:
“阿卜斯、阿德南卫士,我们何时动身?”
“明天拂晓,但期安拉默助。”安塔拉说。
夜尚未过去,阿尔沃及其手下人、族王及其叔伯们便骑上马,手握长矛宝剑,离开帐篷,等待出发的命令了。
安塔拉出帐篷的时间稍晚,因为他在与堂妹、妻子阿卜莱告别。安塔拉走到阿卜莱面前,亲吻她的眉心,说他要到苏丹国去了。阿卜莱得知安塔拉要出征,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上前亲吻安塔拉,随后吟诵道:
我凭主起誓,夫在我心中。
切请相信我,难掩乃重情。
远近皆无论,意不改初衷。
地荒天可老,情谊葆常青。
夫是我心神,亦乃我魂灵。
阿卜莱吟罢诗,泪水如注。安塔拉热吻她的双唇,为她擦拭眼泪,继之吟诵道:
唤声亲爱人,难表吾内心。
每到分别日,理智离神魂。
性本畏离别,再会意诚真。
深爱融血肉,明眸刻身心。
玫瑰色双颊,经年不消隐。
相会日终至,叹息惟死神。
阿妹多保重,且忍暂离分。
安塔拉吟罢诗,阿卜莱再次亲吻丈夫的眉心,安塔拉再三亲吻阿卜莱。正当二人告别之时,舍布卜突然出现在安塔拉面前,说道:
“胞弟,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卿卿我我?族王盖斯站在外面等着你呢!”
安塔拉立即告别阿卜莱,把蒙面人、阿卜莱及其父兄托付给基里尔,叮嘱他要对蒙面人严加看守,好好照顾阿卜莱及其父兄二人,随后飞身跃上马背,毫不迟疑地来到了族王盖斯面前。
安塔拉离鞍下马,向族王行吻地大礼,感谢族王对自己的格外重视。奥马拉眼见此情此景,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安塔拉对族王说:
“族王大人,你待我恩重如山,恩深似海,我会牢记在心。”
族王盖斯说:
“骑士英雄,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就带我们去苏丹,为埃穆莱报仇雪恨吧!”
“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劳你和你的手下骑士们的大驾。你们只管留在家中,好好看管牛羊骆驼,精心照顾妇女孩童就是了。”
“骑士之王,过去一直未能陪你一道出征,这一次就让我及我的叔伯、兄弟一起为你效力吧!”
安塔拉再三以信仰起誓,决不让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任何人与他一道出征。他说:
“我只带阿尔沃及其手下骑士,再加上我的弟弟马兹尼、我的儿子迈赛拉和埃苏布及爱兽迷的儿子赛比阿·也门,另有埃穆莱及其手下骑士也和我一同出征。族王大人,我们到了苏丹国,定把我们征战的消息及时报告给你们。”
这时,安塔拉又想起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胆小鬼弟弟奥马拉在他晕倒在父亲墓前时说的那些话,于是当着阿卜斯部族头领们的面,严加责斥那兄弟二人对他进行的阴谋暗算活动。安塔拉诗兴难抑,随口吟诵道:
久等时运来,不见机缘至。
褥厌我久躺,剑恶伴鞘时。
好马思鞍鞯,沙场纵横驰。
千里驹有言:征战永不辞!
日夜思功业,寒暑何曾计。
惟爱阿卜莱,凭主我起誓。
杏德在我心,不占相思位。
欲求功与德,未曾怯强敌。
多次逢死神,擦肩保生息。
壮志终不改,诺言必实施。
若不助族人,剑矛自闲置。
吾乃安塔拉,英名四方知。
纵然卧疆场,名亦传后世。
但求主默助,斩敌激战日。
雄姿展沙场,青锋酬奇志。
征战焉惧起,万赞归主之。
主赐胜荣归,阿卜斯骑士。
安塔拉吟罢诗,人们听得出诗中对拉比阿及奥马拉的怒责之意。族王盖斯担心安塔拉把拉比阿兄弟俩杀掉,于是走到安塔拉跟前,亲吻他的眉心,然后说:
“骑士之王,你是常胜骑士,你是无敌雄狮,你的敌人无力与你对抗,总是败在你的手下。因此,你不必多虑,理应心平气和。因为你是战无不胜者,与你作对者只有死路一条。”
族王盖斯连声赞扬称颂安塔拉的功业过人,责备与他为敌的人。安塔拉的怒气终于消退,渐渐平静了下来。
片刻后,安塔拉带着选定的好友及他的儿子和亲戚告别族王盖斯,挥鞭策马踏上了征程。
[0603]征讨路上
安塔拉越旷野,穿沙漠,跟在他身边的有阿尔沃及他的儿子迈赛拉、埃苏布……他们人不离鞍,马不停蹄,一直行至夜幕降临,方才停下休息,就地过夜。
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当他们打算继续上路时,舍布卜走到安塔拉面前,对他说:
“胞弟,我们这次出征面临着诸多危险,一来我们人手少,二来征途遥远。如果你能求助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让他手下那些意志坚强、身体健壮的骑士和我们一道远征,我们定能马到成功,尤其像杜萨尔·本·里兹格和海法夫·本·奈德白等那样的哈瓦津部族骑士来助战,我们定可大获全胜。你有所不知,那苏丹国骑士不但人多势众,而且个个身强力壮。此外,我们前进的路途中,还有一片荒原,被人称为‘可怖之地’。那片荒原的主人名叫阿瓦尔·本·迪纳尔,他就是苏丹王;凭安拉起誓,那阿瓦尔是个地道的灾星。”
安塔拉听哥哥这样一说,不禁怒气大作,朝着舍布卜吼道:
“住口,不要说这种胡话!莫非你想拿贝杜因人和苏丹人吓唬我?凭主神起誓,任何灾星都吓不住我。我将让你看看那些人或妖怎样在我面前求饶。你只管在前面带路,什么也不用怕!”
埃穆莱听过舍布卜说的那番话,对舍布卜说:
“你怎么对阿瓦尔·本·迪纳尔统治的地方这么熟悉,说得如此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