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达姆听后,立即跃上马背,满怀仇恨向着奴仆黑加木丧命的地方飞奔而去。到了那里,米格达姆看到的是围观的人群,听到人们的各种议论。有的说: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小孩子哪能有这种力气?”
另一个人说:
“兄弟,你这是什么话呀?”
人们看到米格达姆到来,急忙散开。米格达姆走近一看,发现站在那里的竟是一个美貌少年,那就是鲁必阿。米格达姆问在场的人:
“众人们,打死我的家仆黑加木的人真是这个少年吗?”
众人异口同声说:
“凭行云降雨、创造人和万物的主神起誓,不错,就是他打死了你的家仆。”
“阿拉伯人哪!”米格达姆惊叹道,“凭创造黑夜与白昼的主神起誓,这真是太出奇了。这少年不可能有这样的盖过所有阿拉伯人的力气。”
米格达姆又对手下人说:
“把这个女人和孩子带到我家去!如果穆阿奴问你们,你们就说米格达姆把他们带走了,以便用他们赔偿被这孩子打死的家仆黑加木。”
手下人立即行动,把母子俩带到主人米格达姆家中,大家都认为主人非把母子俩处死不可。
米格达姆回到家中,把妻子及仆女们叫出来,对她们说:
“你们要好好对待这位希贾兹女子及她的孩子。这女子是个好人,她的这个小儿子,力大无穷,我看他眉宇中透出一种非同寻常的英雄气概,日后定能成大器。”
说罢,即令家仆为母子二人搭起一顶帐篷,并送去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旋即,米格达姆把鲁必阿·本·穆克代姆叫到自己面前,亲吻他眉宇,并对手下人说:
“你们把这个孩子带到马厩那里去,不管白天黑夜,都不许阻止他骑马,因为他是一名了不起的骑士。”
从此,每天一大早,鲁必阿便带着长矛,跃上马背,来到旷野纵马飞驰,时而握长矛刺树,时而在马背上翻滚折腾,终于练就一身本领,冲锋似炽燃烈火,或像霹雷闪电。
米格达姆见鲁必阿勤学苦练,打心底里更加喜欢他。鲁必阿在米格达姆心目中的地位也大大提高了。朝觐天房的季节到了,米格达姆带着家人、钱财踏上了去往麦加之路,鲁必阿及其母亲也随米格达姆前往天房。在麦加朝觐的日子里,米格达姆向穷苦人和弱者广济博施,赠钱送礼。朝觐结束,回返家园的途中到达阿姆村,在那里稍事休息。在那里,鲁必阿的母亲看到丈夫曾经打过水的那条溪流,不禁心如火焚,泪如雨下,想起了家人与家园,她像鸽子在巢中咕咕叫那样抽泣起来,从而暴露了她心头的秘密。
女主人见她哭得那样伤心,遂问道:
“鲁必阿他妈,你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倒难过得哭了起来呢?有什么伤心事,你就告诉我,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听我劝劝你吧!”
鲁必阿的母亲听女主人这样一说,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道:
“太太,听我把自己的情况及这些日日夜夜所见所想讲给你听吧!”
随后,她把自己的情况从头到尾向女主人讲了一遍。
鲁必阿的母亲刚刚讲完自己的经历,忽见前方荡起一片尘烟,顷刻遮天蔽日。过了一会儿,烟尘散开,闪出一哨人马,足有百骑。手中的利器闪着寒光,像雄狮一样威武,似鹰隼一样向着他们飞驰而来,同时高声喊着:
“凯纳奈人,冲啊!”
当他们看到驼轿时,则喊道:
“喂,男子们,请你们赶快远离钱财和妇女,免得你们的头颅与身躯分家!”
米格达姆听到喊声,立即跃上马背,随行骑士亦一一上马,顿时双方人马对杀起来,鲜血似河水流淌,凯纳奈人打败了奈扎尔人,将他们的人马驱散开来。这时,米格达姆走到两队人马中间,高声喊道:
“凯纳奈部族人,你们不要乱杀人,只管从手中把财宝和妇女孩子抢走就是了。我是奈札尔部族头领米格达姆·本·达哈格,请你们让你们的头领与我交手吧!”
冲杀过来的凯纳奈人的头领就是穆克代姆。
鲁必阿的母亲一眼便认出了穆克代姆,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她立即把族人的情况告诉了儿子,鲁必阿听后欣喜不已,自感宝剑已经回到自己的鞘中。
米格达姆要求与穆克代姆交战,后者立即策马冲入战场,二人之间激烈搏杀开始。二人相搏数回合,未分出胜败高低。末了,米格达姆朝穆克代姆猛刺一矛,但后者急忙躲闪,未被刺中。这时,穆克代姆趁米格达姆用力过猛而刺空之机,一矛刺中他的胸膛,米格达姆顿时落马倒地,险些丧命,终于被穆克代姆生擒。米格达姆手下人见主人落马,纷纷慌忙逃回家园,心中忐忑不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安全脱险。
见丈夫征服了对手,鲁必阿的母亲急忙领着鲁必阿向丈夫跑去,一头扑到穆克代姆的脚下,亲吻丈夫的双脚,鲁必阿也紧紧抱住了父亲的双腿。
穆克代姆认出了自己的妻儿,几乎昏迷过去。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忙扶起妻儿,将母子俩紧紧搂在怀里。此时此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消失,泪水簌簌下落,不能自已。见此情景,凯纳奈部族的骑士们欣喜不已,惊叹安拉的奇巧安排,让被劫的夫妻、父子重逢。
随后,鲁必阿的母亲向丈夫说到米格达姆如何款待母子俩,又谈及分别后的思念之情,如何在完全失望之后意外重逢。
穆克代姆听后,不禁感慨万千,欣然吟诵道:
欢悦突袭来,喜泪漫双眼。
苦尽甘来日,今泣悲中欢。
重逢许下愿,分离不再言。
穆克代姆得知米格达姆善待妻儿有加,特赠送二十峰骆驼、五十匹好马,外加若干金钱给米格达姆,并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凯纳奈部族家园。米格达姆婉谢穆克代姆的好意,说道:
“主公,我不能从命啊!因为我的手下人已经返回家园,他们要为死去的兄弟举行祭葬仪式。假若我早知道这种情况,我们之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穆克代姆听后,表示谅解,随即相互告别,各自返回自己的家园。
穆克代姆回到家园,族人们纷纷前来看望,致贺他平安返回,并救出了妻儿。消息传开,整个村庄沸腾了起来,欢声雷动,直到新的战争之门开启……
[0641]大战牛王
列位听官,栽德·穆克代姆是怎样得到“穆克代姆”“穆克代姆”:阿拉伯文中的动词“咬”的被动名词,意为“被咬的人”。这样一个绰号的呢?原来因为栽德时常出入森林捕捉狮子。有一天,他在丘山林中向狮子发动进攻之时,忽见一头雄狮出现在他的面前,体态硕大,但他仍想照习惯徒手将之擒获。不料,那雄狮向着他猛冲过来,用利爪抓住他的双肩,将他扑倒在地。儿子鲁必阿见父亲被雄狮扑倒,便和族人一起冲向雄狮。鲁必阿挥剑劈向雄狮的前额,将父亲从雄狮的利爪下救了出来,但雄狮已将栽德的身上咬伤多处,而且大腿上被雄狮咬掉一大块肉。族人们把栽德抬回家中,本来的名字叫“栽德”,这时却因被狮子咬伤,故而得号“被咬的栽德”,即“栽德·穆克代姆”。
未过多长时间,栽德伤情加重,不幸告别人世。
此后,鲁必阿也像父亲一样沉醉于入林捕狮的冒险活动,直到前面提到的与牛王阿慕尔·祖贝迪相遇。
鲁必阿纵马冲入战场,左右驰骋,对阿慕尔吟诵道:
族人皆英雄,视死若再生。
披甲视为耻,何惧战火熊。
剑矛下捐躯,方为真英雄。
我有一言劝,牛王切聆听。
速离我家园,免身遭酷刑。
阿慕尔·祖贝迪留意打量鲁必阿,自感他是一名勇猛骑士,也是一个难以入口的苦西瓜。这时,阿慕尔望着自己的手下人,对他们说:
“凭安拉起誓,我还没有看见过比这个少年更奇特的人。我猜他的大限快要来临了。你们要留心保护我的后背,我来向他发动冲锋,将他杀死,以解我心头之恨。我知道他的身后有大批凯纳奈部族骑士,将像洪流一样涌来。”
说罢,阿慕尔调转马头,向着鲁必阿冲杀过去。两位英雄相搏,似两座大山对撞,双方心如石坚;剑矛相击,火星四溅;彼攻此守,马嘶人喊。一个时辰的激烈厮杀,双方都得到了考验。阿慕尔知道鲁必阿身手非凡,比自己的老对手德尔海姆·根塔尔强悍百倍,因而心中惊愕万分。二人纵马左右驰骋,此进彼退,时远时近,然而真正能够近身的只有两次对刺。鲁必阿一矛刺中阿慕尔,阿慕尔顿时落马昏迷过去,鼻孔溢血。过了一会儿,阿慕尔苏醒过来,鲁必阿对他说:
“阿慕尔,站起来吧!你知道,我无意置你于死地,因为你像我的父亲栽德·穆克代姆一样,都是莽原雄狮,尤其你是也门骑士英雄,又是萨那和亚丁的卫士。再说,我与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我不怕人们说阿慕尔赶走了凯纳奈部族的骆驼,平平安安地返回自己的家园。快起来返回你的家人那里去吧,免得因为袭击凯纳奈部族丧命在异乡。”
阿慕尔说:
“鲁必阿,凭安拉起誓,你让我听这样的话,还不如把我杀死。”
阿慕尔听鲁必阿这样一说,心想:“如果我真与他搏斗,他定会用这杆长矛将我刺死,让我长眠在这片荒原上。我没有别的什么选择,只有把手中的东西全交给他,谎称立即离他而去,然后埋伏在一道山谷里,等他带着钱财和骆驼返回时,乘他远离手下骑士和乡亲之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我猜想他的母亲略懂一点占卜术,会让自己的儿子免受屈辱蔑视之苦的。”
想到这里,阿慕尔放下战利品和骆驼,带着伙伴们逃离而去。当阿慕尔远离凯纳奈部族家园时,鲁必阿及其伙伴返回了帐篷。鲁必阿边策马赶路边吟诵道:
相遇怪事生,对手折服快。
丢下战利品,放还妇幼回。
雄狮且走去,莫盼战复来。
吾乃鲁必阿,激搏方开怀。
几多奇勇士,见我生悲哀。
鲁必阿吟罢诗,刚一进入山谷,忽见阿慕尔策马朝他冲杀过来。鲁必阿说:
“好一个背信弃义之徒,我今天非拿下你不可!”
鲁必阿随即拔剑出鞘,策马像雄狮一样迎了上去。阿慕尔眼见鲁必阿怒气大作,自感不是对手,于是用好言善语欺骗他说:
“喂,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要你脱下甲衣,扒下自己的战袍!”
“千万别这样啊!”
“你一定要听我的命令!”
阿慕尔自感若不从命,顿时会倒在对手的宝剑之下,只得乖乖地脱下甲衣,将甲衣和武器一起交给了鲁必阿。鲁必阿将那些东西放在自己的马鞍前,顺口吟诵道:
吾乃鲁必阿,怒矛刺强悍。
且告阿慕尔,要你尝利剑。
穆克代姆子,真正英雄汉。
激战沙场上,神威方尽显。
听鲁必阿吟出这样的诗句,阿慕尔急忙离鞍下马,走到鲁必阿的面前,说道:
“鲁必阿,看在主神的面上,你千万要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你小时候,我常把你扛在我的肩膀上。如今你长大了,这样对待我,岂不让我成了人们口中的笑料!”
鲁必阿听阿慕尔这样一说,也离开马鞍,当着众骑士的面,二人相互立誓,永不互相背叛。随后,鲁必阿把甲衣和武器还给了阿慕尔。
阿慕尔因未能征服鲁必阿而怒火中烧。二人分手后,各返自己家园。阿慕尔用善言骗过了鲁必阿,急忙离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能逃生。阿慕尔边走边向手下人说鲁必阿如何勇敢善战,不愧是当代英雄、战场魔鬼,越说越激动,禁不住吟诗赞颂鲁必阿的勇敢和善举来:
人或生奇想,全力赴向往。
你若习于战,定可如愿偿。
族王多谦逊,青年倍高强。
一日突袭之,却遭英雄挡。
晨临凯纳奈,暮来多伤亡。
劫来众妇道,见有绝美娘。
正欲带将去,骑士设路障。
矛刺敌胸穿,顷刻地上躺。
其兄赶来急,善战非凡响。
高喊阿慕尔,吾目泪双行。
骑士怒目竖,呼我内心惶。
信其强过我,遵命脱衣裳。
递过甲与矛,心自暗悲伤。
奇勇鲁必阿,平生多慨慷。
后生诚可畏,大名必四扬。
阿慕尔吟罢诗,与手下人一起越荒野,穿沙漠,无不为今日的奇遇感到惊异。
鲁必阿满怀兴奋心情回返,因为他的勇敢举动已经展示在众人面前,成了一名最出色的骑士,他自感豪迈万分。回到村庄,族中头面人物纷纷前来看望鲁必阿,祝贺他平安凯旋。
[0642]幸德姑娘
鲁必阿边打马前行,边对手下伙伴们说:
“这个小伙子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更厉害。不过,主神不会帮助他战胜我们的,因为妇女们都求主神替我们制伏他。”
鲁必阿的这种想法是有根据的。他们那里有一位老太太,出身名门,虔诚无比,绝不做犯禁的事情。她每年都去天房朝觐,求那里的众神赐予女人们日常生活资源。她听天房的长老们谈及先知穆罕默德的高尚品德,并得知他出现在渗渗泉和易卜拉欣立足处之间。老太太听说穆罕默德是被安拉选定的派往人间的先知,心中顿生对之衷心热爱之情。有一天,当她看到姑娘们光着脚、流着泪在男人们中间左右走动之时,她便抬头仰面望着天空,向天地之主诉说自己的事情。她说:
“主啊,阿拉伯占卜师们预言说,哈希姆先知即将出现,看在先知尊严的面上,我求你把阿慕尔彻底制伏,让他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安拉迅速回应了老妪的祈求,给阿慕尔安排了应有的惩罚。
阿慕尔是带着屈辱心情和手下人一起离开凯纳奈部族大地的。他突然勒马停站下来,对伙伴们说:
“我不能总跟你们在一起,我不能和你们一道回去。如果你们不能帮我的忙,我就独自去往荒野。”
手下人问:
“主公,你有何打算?”